遮天蔽日,黯淡无光,中原腹地十万大山深处。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大树丛林将整片天空完全遮挡,树林内犹如日出之前那般昏暗。

    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世外之地,在一座入云山巅之上,一座悬空之殿缥缈云霄。这座山实在太高,高到从山下看去只能看见空中厚重的云层,却无法看清云层之上,山顶之殿。

    大殿巍峨不知几千丈,在殿前广场之上只能仰望,殿名“轩辕”,传自洪荒。

    距离此处山峰不远还有一处稍矮的山峰,上面没有巍峨建筑,只有竹楼和宝塔。在最高一座宝塔之下,有一座荷花池塘,山峰之上气候如冬,可是这荷花池内依旧是春色满潭。

    在荷花池中央,有一口大缸,缸口方圆十数丈,有锦鲤十数尾在游荡。

    咻!

    一道流光不知从何处激射而来,在大缸一旁炸开,现出一道曼妙身影,青丝如细雨,羽裳入仙尘,只不过她看向大缸中的眼神却是流露出一丝惆怅。

    “霜儿,你打算离开了?”伴随空谷幽兰般声音出现的,还有另外一道流光。在大缸另外一侧,又一道男子身影从耀眼的光芒中走出,一头白发,却满面荣光,他手中那柄如意,似玉非玉如月光。

    见面前女子没有答话,男子微微叹息一声,衣袖在大缸上方随意挥舞,缸内骤起波澜。锦鲤逍遥依旧,只不过有一座碧绿莲台从原本不见深浅的缸底缓缓升起,烟雾缭绕,吐露清香。

    女子终于是面露动容之色,惆怅的眼神瞬间变得异常的慈爱,不由自主伸出的芊芊玉手,仿佛想要抚摸那莲台一般,犹如慈母育儿,母爱无疆。

    好像是感受到了来自女子的情感,莲台中央唯一一颗碧绿莲子突然露出一缕豪光,一闪而逝而已,却仿佛被女子捧在了手心,贴在了她绝世的容颜之上。

    “懂事的孩子!呵呵!”仿佛天籁之音,仿佛少女情怀,一笑花开。

    “哎,为了此子,你甘愿跌落两个境界于此,就一点不后悔?不担心最后一切徒劳嘛?”男子叹息一声,看了看莲台中央那颗莲子后,对女子说道。

    “哼,两个境界罢了,只要我愿意自然可以重新修炼回来,可是我的儿子就这一个,就算最后徒劳又怎样?”女子原本慈爱的表情瞬间变化,就听她继续说道:“就算是将来白白浪费了两个境界,就算我儿子将来不成器,那也有我和他爹教训他,如果谁敢随意指手画脚,哼!”

    一声低哼,周围荷花池一阵空间激荡,一株株荷叶不停摇摆,一朵朵荷花飞快地枯萎,又有一个个骨朵绽放。

    男子面露惊容,女子的修为让他大感吃惊。

    “如意师叔,我离家也有三年之久,这就回去了,在这莲子绽放之前,就劳烦师叔照料了。”女子对男子行了弟子礼,只是为了这颗莲子。

    看着女子飘然而去,男子叹息一声,衣袖挥舞间,莲台沉没,大缸依旧不见底。只是他没有发觉,那碧绿的莲子在沉入缸底前的一刻,爆发出一缕杀机,被游荡在水缸中的十数尾锦鲤分抢吞入腹中。

    与此同时,在那遥远的东江建康,逍遥山庄桃花林中,唐玉楼听完老九的话,杀气逼人。

    ......

    建康城有一条名为洛水的河,自城东入城穿城而过,城外河道宽可漕运,城内河道则较为狭窄,多为游人乘船游玩。

    十里洛水名声响亮,甚至远在帝都天歌都是闻名遐迩。她的出名不是因为漕运作用巨大,而是因为那一艘艘飘荡在内外洛水河面上的画舫雕栏。

    建康城内乌衣巷,洛水河以这里最为繁华,河道两侧一座座清雅楼阁青瓦白墙。当夜幕降临,那一盏盏悬挂在屋檐下的大红灯笼被点亮的时候,就预示着一天中最喧闹繁华的时光来临。

    胭脂雨楼占据乌衣巷最佳位置,它是整个建康名声最响的一座红馆青楼,是文人骚客纨绔公子最流连忘返之地。

    此时洛水河畔乌衣巷已是华灯初上,在胭脂雨楼临河靠窗之处,有三人一桌,一壶酒三只杯,没有佳肴只有一盘花生和一盘茴香豆。

    看这三人穿着也算是华丽,却只点了一壶“醉三天”和两个下酒零食,这让小二狠狠鄙视了一下。喝酒不点菜,不用说,对楼里的姑娘花魁就只能是过过眼瘾了。

    唐玉楼今天穿的有点讲究,用出门前给他打扮的青竹的话说,这一身行头甭管什么级别的花魁都会投怀送抱。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月白长衫,黑色短靴,无非就是在腰部系了根腰带,镶嵌了十数颗龙眼大的东珠和猫眼石,腰带两侧两块极品玉珏腰珮垂到髋部,那栓着的细绳据说还是什么金蝉吐的丝。

    头上没有戴发髻,因为没有及冠,所以自然也没有戴冠帽,只是让青竹随意找了一根暗青色绸带扎了个马尾辫垂在背后。因为是五月天了,一把折扇当然少不了,据说青竹给他的这把是什么沧南名士吴梅子当年用过的,扇面上画的是春江花月夜,价值万金。

    手指捏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唐玉楼嚼吧嚼吧却没有碰酒杯,开玩笑,这“醉三天”的名头不是盖的,就连肖一刀喝了都在芭蕉小院睡了三天。

    自问还没有一身盖世武功百毒不侵本事的唐玉楼,绝对不可能碰这烈酒的,尤其是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逛青楼。

    “我说小踏啊,这都过去两天了,你脸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怎么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手指敲了敲桌子,唐玉楼对对面苦坐着的谢小踏说道。

    自从唐玉楼把谢小踏揍了一顿然后带回芭蕉小院后,这两天的时间里,在前者有意无意的点拨下,谢小踏总算是回过神来,那出烽火戏诸侯的闹剧十有八九就是被人坑了。

    仔细想想,最有嫌疑的就是建康府尹家的少爷杜少白,以及那个从不肯外出却唯独跟着他们一起登高观火的花魁董卿人。

    “哎,都怪我自己笨,害的现在我爹要因为这件事情遭到弹劾,哼,肯定是那个杜少白受他爹指使利用我。”谢小踏一拳砸在桌上,三只酒杯一起跳了起来。

    “后知后觉也不算晚,放心,以你老爹的官声和能力,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整倒的,你既然跟着本少爷混了,那自然会帮你把这件事情搞定,今天嘛,先见识见识这个董卿人到底何方神圣。”唐玉楼无所谓道,一旁肖一刀听到董卿人三个字,一通点头称是。

    丢给肖一刀一个鄙视的眼神,唐玉楼把视线移到了这座名头响亮的青楼内,他们现在坐的位置不算差,可是还有那些更好的位置被人包了。

    甚至在二楼还有一个个精致的雅间,也是不时有小厮伸出头来张望,显然是替自己主人望风的。

    一座楼梯从二楼直通一楼大厅,楼梯正中央是一扇紧闭的木门,左右两侧是一圈走廊环绕。不得不说,这二层楼的结构虽然简单,可是布局出来的效果还是很宏大的,尤其楼梯底部就是一座几乎占满一楼大厅中央的舞台,想想看,如果一群娇艳女子在台上翩翩起舞,周围看客必然是血脉喷张。

    铛!

    舞台上悬挂的一面铜锣被一个驼背男子敲响,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龟公了。锣声响起后,整个青楼立刻安静了下来,二楼所有雅间的窗户被人打开,这就是正戏要开始了。

    二楼楼梯中央的房间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艳丽,四十岁左右的半老徐娘踱着金莲小脚下了楼来,这是花娘,胭脂雨楼一众女子的妈妈。

    “各位客官,今天是什么日子想来大家都清楚,我女儿董卿人早在一个月前就定下了出阁的日子,所以也就不多说废话了,今天就一个规矩,价高者得,谁出的价压过了其他人,那今晚就可以跟我女儿董卿人洞房花烛夜了。”花娘的声音柔媚,倒是比她的外貌更年轻一些。

    “嗯,这里的青楼倒是比帝都要来的直接,我喜欢,不像帝都那里的青楼红馆,尽搞个什么文对武对,还要花魁亲自考核才行,麻烦。”唐玉楼吐掉嘴里茴香豆的皮壳说道。

    没办法,谁让他前十六年就是文不能安邦武不能上马的一纨绔呢。

    “其实平时也不是这样的,否则我还用想方设法的博董卿人一笑嘛?”谢小踏一脸幽怨,如果当初就划下这么个规矩来,他就直接跟人比钱多好了,哪里还会有后来千亩粮田被烧一事。

    想着想着,他连此刻台上的那个花娘都恨上了。

    “少爷,一会儿您吩咐就好,喊价这种小事,就交给我来吧。”肖一刀现在是完全的将自己当成了唐玉楼的跟班,尤其是这两天跟朱七一一起参研《星破天刀诀》所获得的巨大启发,他相信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就可突破到七品境界了。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从小到大,肖一刀还没有过过有钱人的日子,就算他一身武力不凡,可是因为没有堕落到杀人劫财一道,所以对于钱财的赚取,还是与普通人无异。

    不是说他多爱钱,只不过这样一个显摆的机会,他还是想感受感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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