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贾匹也只是根据自己对事物的理解和观察做出了这样的一个判断,至于这个饥馑会严重到什么地步,贾匹并不清楚,但从来战乱时节再加上又是冬季开始,这饥荒是绝对逃不了的……

    但能严重到什么程度,却是可以人为推波助澜的……

    想到这点,贾匹的脸上也没有了一直以来的从容,但是想要战胜匈奴,这个伤天害理的势又不得不借,因为即使自己不借,难民也会大量涌来,与其因为难民的问题使得自己一方自顾不暇,不如把难民全部赶去去匈奴人那里,但这样一来,不知道要死多少无辜的百姓了!

    只要想想这种无法熟视无睹的凄惨情境,贾匹的心也像被刀绞一般地难受起来,那些百姓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他们也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

    裴苞也是想到这些难民,心情不由得难过了起来,一想到匈奴人为了控制口粮,很有可能的大屠杀,这心里如何能踏实起来?

    看到贾匹愁眉不展的样子,裴苞也是一阵地黯然,只能轻唤一声:“主公……”

    贾匹的心情很低落,这乍然间听到裴苞的呼唤,也是心神一震……

    贾匹勉强打起了一丝精神,对着裴苞苦笑了一下……

    “裴苞啊,裴苞……我也不知道我做的是对是错,若是我十分把握对付匈奴,我愿意开仓救民,可如今的形势,我除了这样孤掷一注的兵行险招外,真的已经是毫无办法对抗匈奴了!”

    “主公……”

    “我借的这第四势伤天害理,却又不得不借,你若是无法接受我这样做,我也不怪你,你现在仍旧可以选择自行离去,并且带上你的家眷,无须再回头!”

    “主公此言何意?!难道是嫌裴苞没有跪拜磕头认主吗?!如果是这样,裴苞现在就跪下!”裴苞说完就“扑通”一声跪在了贾匹面前,拼命磕起了头!

    贾匹哪里是计较那些繁文缛节,这个裴苞想必又是误会自己了,所以贾匹赶紧走到裴苞身边,扶住裴苞,并且安慰道:“裴苞,快快起来,你虽然认我为主,但依旧是我的知己,知己知己,在于一个心字,而不是什么繁文缛节或者其他事物,我之所以这么说,实在是想起了一个人,嗯,你先起来,我就告诉你!”

    听到贾匹的话,裴苞才知是自己错怪了贾匹,所以赶紧起身,恭谨地问道:“不知主公想起了谁?!”

    “蜀汉丞相诸葛孔明!”

    “主公怎么会回想起他?!”

    “你还记得当年诸葛丞相火烧藤甲兵时的感叹吗?!”

    “火烧藤甲兵?对付兀突骨一战吗?”(诸葛亮烧火藤甲兵的记载正史好像没有记载,不过折寿一说《汉晋春秋》中倒有诸葛亮的口述记载。)

    “哎,诸葛亮只是借了一个火势,就让那些藤甲兵灰飞烟灭,但这种火上浇油不给人留后路的做法,已然有违天道,诸葛亮也自知会折其阳寿,这都是因为他还杀了无数的南蛮……我这次借的这个天灾人祸,无疑是要比诸葛亮的火上浇油更恶毒上百倍千倍啊!”

    “主公……主公!”

    贾匹知道裴苞想要安慰自己,但看他的那个眼神也是知道这么做有多伤天害理,所以话在嘴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所以贾匹也是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无需担心自己,这才又继续说道:“这冬季就好比是藤甲兵的藤甲,而这饥荒之民无疑就是让那藤甲灰飞烟灭的油!匈奴要想在长安和关中长治久安,就必须在夺下长安后对各地流民进行安抚,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把那些遭灾的难民们也全部赶去长安一带……”

    “主公的意思是要这些流民去消耗匈奴的粮食,让他们无法施行安抚政策?”

    “嗯,如此一来,只要匈奴内部的粮草供应不济,无法继续施行,那么流民和匈奴必然会再起冲突,其结果必然是百姓遭殃,这样一来匈奴就彻底失去了当地民心,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堵住匈奴来往于平阳的粮道!并且不断地把流民逼去长安!”

    “……”

    “如我所料不错的话,彭荡仲父子也会把梁州一带的流民逼去长安,而河西那边也会如此,南阳王司马模的世子司马保也会如此,所以我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

    听完贾匹的话,裴苞突然觉得有些头晕,这是什么借势?明明是送人去死,但贾匹所言的战略意图又是如此清晰,就是要消耗匈奴在长安的粮食,让他们无法久留关中!但这样一来得死多少无辜的百姓啊?!!

    “主公此事难道再无补救之法了吗?他们都是无辜的百姓啊,都是拖家带口只想有口饭吃啊!”

    “哎……我又何尝不知呢?!”

    “主公,既然你说其他人都会这样做,我们虽然阻止不了他们,可是我们自己可以不这样做啊!给百姓们一条活路吧,主公!”

    “裴苞,你觉得我是一个畜生吗?!要想让匈奴尽快滚出关中,滚出长安,在这个冬季,这是最好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如果我网开一面,那么流民们必然都会向我们这里涌来,就凭我那点粮草能帮得了他们多久?!如果流民全部朝我们这里涌来,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不要说攻打匈奴了,我们自己都会首先被流民吃光,更不要说那些还在虎视眈眈,蠢蠢欲动的安定诸胡了!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拿什么去夺回长安?靠那些只顾自己的混蛋吗?如果我们灭亡了,那么关中即使没有匈奴也会继续是一盘散沙,只有我们存在才能想办法拥立一位大晋的血脉来重整山河!”

    面对着贾匹这滔滔不绝的道理,裴苞的眼眶里隐隐约约有着滚动的眼泪,他知道贾匹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话,他也相信贾匹是真的有一颗为民为朝廷的心,可是真的就要这样白白看着那些无辜的流民百姓去死吗?!

    而且还是自己一方有意推波助澜的情况下,裴苞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一个人愣愣地呆在当场,什么话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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