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眼前的人听到了自己的话,来人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向河岸。几个起落间,便掠过地上的陈石朴,站到了白神医的面前。不远处待命的一干北齐将士还未从主帅中箭的惊讶中反应过来,又见了此人,一个个发着抖跪在原地,干脆弃甲投了降。

    白神医伤在颈间,无法抬头,而且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已经难以维持老人的声音。干脆低着头一言不发,仍由对方将自己扶起来。

    “范淞,你跟我走。”声音依旧清冷,但多了一份急切。

    被叫出真实姓名的白神医猛地抬头,反复确认了这张脸自己从未见过,便沉声问道:“你是谁?”

    对方似乎纠结了一下,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招呼了一边的北齐兵士上前:“你们带陈大人南行回榕城去吧,别让他死了。留下一匹马便可。”随后便不发一言,任凭白神医死死地瞪着他。北齐士兵行了礼,分散开按照他的命令,带上伤重昏迷的陈石朴准备撤离。而他接过了马的缰绳,只点了头让他们离开,这才正对白神医的目光:“我是谁不重要。我只问你,茯苓出事了对吗?”

    “……是。”白神医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看了一眼那双淡淡的眸子,便转身手脚并用地往马上爬。

    他没有看到,身后的男子被他的动作逗弯了眉眼,实在看不过去便伸手帮了一把。确认白神医坐稳,男子也翻身上马,回头看了一眼仍在原地发愣的朱副将,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便扬鞭往三菱镇去了。

    折腾了大半夜,白神医早已精疲力竭,但出于对身后之人的忌惮,仍是尽力保持着防御姿态,绷紧了脊背。可是他一向来不善骑术,如今又勉力支撑了这么久,终于在破晓前,彻底晕了过去。

    身后的男子无奈地笑笑,调整了一下姿势防止晕过去的人掉下去,但并未减速,反而抬手又抽了马几下。没有人看到,他的眼中是多么的急切和担心。

    另一边,后半夜的时候,陆茯苓就已经晕过去了。精神紧绷到极限,崖香实在干坐不下去。干脆往库房去,翻出了干艾草点上。她看着茯苓已无血色的脸,握紧了拳头,沉默着地等着天际亮起来。

    仿佛站在了悬崖边,崖香似乎想了很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想。脑子乱得毫无头绪,又总是反复出现一些画面。在北顺山的时候,在陆府的时候,在锦绣坊、在修和堂,她总是跟着茯苓,名义上是保护她,可实际上,茯苓保护她的次数更多些。不管发生什么,她的姑娘,都是世间最有主意的,无畏潇洒,恣意任性。可是自万芳园见了小皇帝,一切就都变了。如今,茯苓躺在边陲的冷榻上,生死未卜,而那个罪魁,远在京城,逍遥快活。这世间的情爱,竟是如此薄凉。而郑煜……

    崖香突然不想再想下去。

    这时候,天已大亮。崖香被惊醒,跳到床边看着陆茯苓微微起伏的胸口才算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感官也逐渐回笼。有脚步声落在院子里。

    有人来了。

    崖香抓着自己的匕首,侧身靠在门后,静静听着渐近的脚步声。似乎只有一个人,内息深厚,脚步很快但异常沉重,是重伤?还是负重?崖香琢磨着,一边将匕首出鞘,那个人已经站在了门口。

    电光石火间,推门声,脚步声,挥匕首的声音,还有肢体接触后被弹开的声音,崖香一声闷哼,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便已经站在了陆茯苓的床前。崖香爬起来定睛去看时,一个相较略瘦弱的身体正被从肩上丢在了一边的官帽椅里。屋里还有熏艾的青烟,割裂成斑驳的光柱。

    就着这窗外亮起来的天光,崖香看清了那个侧脸——金色的狐狸眼。崖香便不受控制地惊呼出声:“应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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