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节佛山之行(二)
    这种作法,对一些有较大资金流动的商号来说是极有吸引力的,特别是要在广州进货的商号,免去了他们派人带着大量现银旅行所带来的危险性。
    刘三有幸成为穿越集团里的徳隆银行汇票的第一个使用者。
    第二天一早,刘三在博铺汇合了同去考察的工能委代表黄天宇,此人也穿着明人的衣服,还装了一个假发髻,戴着纱巾。只是看起来很别扭,一点也不自然。
    派来伺候他们的是两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很难想象这两个小孩子居然是未来的情报人员。其中的一个却是高弟。
    高弟在广州组织的以高家下人的孩子为主要成员的情报网,随着广州的局面愈来愈大,作用越来越小了。他的优势即熟悉高举家的下人、对濠畔街道环境熟悉这些,已经慢慢不复存在。高弟的活动过于活跃,使得高举和其他一些人对他有了戒备之心,情报网效果愈来愈差。
    这时候郭逸自己搞得情报体系逐渐成型,从情报工作的角度来说,高弟的价值已经不大了。郭逸觉得高弟虽然聪明伶俐,办事也还算可靠,但是毕竟没受过穿越集团的洗脑教育,专业水平也低。他这样土生土长,手下又有一帮小弟兄的人,如果继续放任他在广州活动,以后的局面很难预料。
    加上他那一直不怎么靠得住的老爹。郭逸干脆汇报执委会:把这家人全部迁徙到了临高,夫妇俩安置到了百仞公社里干活,高露洁分给了王洛宾当“秘书”。高弟在参加完扫盲教育之后,就加入了情报工作学习班,成了一名学员。
    杨世祥也带了两个家人来了,刘三给他介绍了身边的黄天宇,说是自己的一个朋友,是做陶瓷买卖的,这次也去佛山,想顺路一起搭个伴。说路上人多些,不但热闹而且比较安全。杨世祥欣然同意。
    一行人上了广丁号。高广船行的船只都是货船,没有什么客舱之类,搭船的旅客就在甲板下面的货舱里打上地铺。空气即浑浊由憋闷,还得顾忌到身边的货包。杨世祥是出门出惯的人,倒也不以为苦。反而刘三和黄天宇觉得有些吃不消。
    一路无事,杨世祥便和刘三谈起了这药铺买卖里的许多门槛。
    中药这个行当,过去是极赚钱的。中药的种类虽多,但是除了少数珍稀的药材之外,大多数都是论斤买入的粗货,经过药铺炮制再销售,就是论两计毫的。其中的毛利率极大。一般的饮片,毛利率不会低于60%,人参、鹿茸这些滋补药物,越贵越赚钱,毛利在200%以上。所以药铺这个买卖,除非是经营不善,否则很容易发家致富。
    但是经营药铺对本金的需求很大,出于吃本重的行业。一家药铺,常备的药材总在八百到一千之种间,备货的种类主要是根据《本草纲目》――这本书此时已经很流行了――再小的生药铺,预备三百种以上的常用药也是必须的。
    药材采购之后,要根据要求进行不同的炮制,耗费大量的人工。有的药材当年不能使用,必须存上一段时间,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药铺不比其他行业,缺几样货色无关紧要,最讲究药材齐全,所以有些实力的药铺要去药市直接进货,一进就要把几百个常用品种够用一二年的货色进全。大药铺还专设有极大的库房,专门储存各种药材,有的甚至要储存够用几年的货色。大批的药材库存占用大量的资金,所以即使开家小药铺,本钱也得有个二三百两才够。
    “如此说来,开药铺还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说容易也容易,祖上基业打得好,干这行只要摸着良心办事,不遇到什么天灾人祸,没有不赚钱的。”杨世祥叹了口气道,“你别看我这润世堂不起眼,冷冷清清,鬼都不上门,要不是当年被海贼劫去了一船药材,闹得我元气大伤,还不至于闹到配点麝香、冰片还得求教于人的地步。”
    刘三见他开了话匣,便乘机请教他“辽东货”的事情。
    杨世祥说:药铺经手的辽东货,大体有五种:松子、人参、鹿茸、琥珀、蜂蜜。
    人参、鹿茸、琥珀自不必说,辽东产的海松子――也就是现代的说的红松子,在中药中是一味极好的滋补药品;蜂蜜则是药铺里用来蜜合药丸之用――辽东的蜂蜜以味淳滋厚著称。原先药商们所用的松子、蜂蜜,大多是从辽东来得,也有是从朝鲜来得,自从广宁撤镇之后,不但辽东的来源断绝,连朝鲜的货物都来者甚少。
    “如今关外兵荒马乱,朝廷又停了互市,商人出不去,鞑子的药材货物也进不来,这些东西用一点少一点。朝鲜的高丽参,简直价比黄金了。听人说,祁州药市上已经许久没有辽东人参到了。”
    价比黄金,这个可耐人寻味。就算是和贸易毫不相干的黄天宇的眼皮也动了一下。和建奴做买卖的话,岂不是大有红利可赚?还能顺路剥削下朝鲜。
    一行人吹牛聊天打叶子牌消磨时间,四五天时间便到了广州。
    船到高广船行的码头――也是起威的产业。这家镖局如今在广州及周边如今声名显赫。除了护镖之外,经营触角已经广泛伸及“车、船、店、脚”四大行内,凡是在在外旅行的方方面面需求,起威统统涉及。古代出门办事经商是件极其艰难的事情,不但舟车劳顿,食宿不便,而且打交道的商家多以敲诈勒索,坑蒙拐骗旅客著称,所谓“车、船、店、脚、牙,无罪都该杀”。起威就从这里入手,革故鼎新,去除陋规,经营的方式方法也移用了不少现代的做法,旅客行人纷纷称便。
    这其中穿越者的身影无处不在:广州站不但给予大量的资金支持;在经营方面更是直接插手。为了解决城里原本霸占这些行当牟取利益的各路城狐社鼠的干扰。广州站第一次广泛的动用了在珠宝贸易、吸收存款等商业活动中建立起来的士绅的关系网,利用士绅的势力保驾护航。同时,又点到为止的让几个上蹿下跳的最起劲的对手消失的无影无踪。“起威”两个字,在广州城里已经是“如雷贯耳”了。
    码头上虽然人声嘈杂,却秩序井然,旅客、推车、脚夫,牲口自成行列,互不干扰。原本码头上有各家客栈来迎客的旅店伙计,客人一下船,就会蜂拥而上,你争我夺,甚至直接强拉旅客行李的。现在,这些客栈的拉客伙计们都被集中到一排沿街的铺面房里,门口挂着各自的字号,柜台上穿着干净青布外衣的年轻伙计笑口常开。
    刘三带着人信步走过去,一家一家的浏览――他自然是要住起威的客栈的,支持自家产业嘛。客栈服务处旁是脚行代办处,一群脚夫或坐或站的正在候客,穿着统一款式马甲,前胸一个白底黑色的“脚”字,后背一个大大的中文数字。有专门的账房先生接洽搬运事宜,柜台缴款取筹,脚夫搬运之后收回筹子,再到柜台上结账取值。一切都井然有序。铺面房的对面是一大块空地和仓房,堆满了各种货物。这里货物托运处。办理广东全省各地货物托运业务。柜房的门口挂着大牌子,密密麻麻的注明了到达地点、抵达天数、计价方式……看起来一目了然。
    至于各种其他服务设施一应俱全,连茅厕都修得极大,还显著的用牌子标记出来。整个码头上有许多腰挂短棍的丁壮在巡视维持秩序。不但杨世祥看得新鲜,连刘三和黄天宇都觉得这个大明的克隆版挺有意思的。
    刘三直接找到了起威客栈的柜房,要求住店。
    “你老真是慧眼如炬!选了咱们起威客栈,包您不后悔,”迎客的伙计眉开眼笑,“敢问几位老爷,是住城里还是城外?”
    “怎么,你们家客栈还有分号?”杨世祥问。
    “是,城里城外,一共有八家客栈,”伙计十分的骄傲,“您想住哪片吧,小的这里都能安排!”
    刘三想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去佛山,进不进城没关系,便说:“不用进城,我们明早就动身去佛山,有就近靠路的吗?”
    “好叻,”伙计从架子上取下一本毛边纸账本,翻了一翻,“通济南桥店正合适。主仆六位,敢问怎么住?”
    “三间上房。”刘三说。
    伙计写上单子,撕下一张来,马上叫来等候在一旁的小伙计:“找三顶轿子,送老爷们去通济桥店。另外再寻个脚夫帮老爷们搬行李!”
    起威客栈的通济桥店就设在离码头不远的地方,离去佛山的官道很近。一进门,大家就觉得这地方与众不同,和传统的客栈以院落为中心的布局大相径庭,倒和现代的旅社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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