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要事不宜迟,现在已经是七月了,进入夏季之后日本列岛周围台风增多,一般不再出海远航。
    宗义成派出了一支小小的使团――当然是秘密派出得。幕府对各种南蛮人都很警惕,万一要是知道本藩私下和新来的南蛮人接触,少不得又是一场风波。
    一艘日本帆船缓缓的侧风驶向济州岛。说是日本帆船,实则就是一艘中国制造的广船。日本但是的造船业很不发达,一般远航的商人都是从中国或者东南亚买船。
    因为是在异国买船,所以船只的吨位普遍不大,这艘船的载重量不过70吨,满排也只有一百多吨,是艘很小的船只,只相当于元老院海军的三级特务艇――最小的一种特务艇的级别。
    对马的水手很熟悉济州岛这一代的水文,当初侵朝失败,宗义智从釜山撤军之后为避开朝鲜水师追击,曾假道济州岛回国。
    船在距离济州岛十多海里处就被巡逻艇拦截住了――在殖民和贸易部的要求下,第二舰队在对马海峡设立了封锁线,严禁一切船只往来朝鲜和日本之间。
    对马守的使臣是宗义成的家臣长船严七郎和长崎商人竹屋宗正,长船家本来是宇喜多家臣,宇喜多秀家在关原战败后被流放,家臣成了浪人各奔东西,年少的严七郎身无长技,几经辗转投靠到了对马守门下,一直被作为外交炮灰使用,好在日本已经天下太平。大名间的外交斗争无非是些利益瓜葛,不会为难对方使者丢掉性命。无非是跑腿受累罢了,对这个俸禄只有五十石下级武士来说已经是不错的差事了――起码在奉公期间吃饭不要自己掏钱。
    竹屋是宗家的远亲和商业代理人――这年头商人多半还兼任外交任务,竹屋宗正在长崎和中国商人打过交道,能说一口汉语。――据被遣返的商人说自称澳洲人的这伙人说得是汉语――虽然口音很怪。而且他道听途说了许多关于澳洲人的事情。算是二手“澳洲通”,便被请来帮忙。
    这次出使也是竹屋想要的,不管怎么说澳洲的货品在长崎也很受欢迎。澳洲货目前只是少量的被销到日本,主要集中在奢侈品方面,价格非常昂贵。而且几乎全部控制在那些中国商人手里。
    货少又俏,当然轮不到竹屋来经销――竹屋在长崎只能算是中等商户。在长崎的商圈里地位不高。想直接从广州进货,他在幕府里也没什么门路,拿不到去广州的朱印状。好在自己还有一条船,经常利用宗家的关系私下跑跑朝鲜,贩卖些货物。富贵险中求,这次就主动请缨,出人出船还出资筹办了一批贡礼,承担了济州求和的任务――当然正使还是长船严七郎。
    听说来者是去济州岛求见“澳洲人”,巡逻艇派出武装人员登上了这艘小帆船。接管了要害不满,随后使者的小船就巡逻艇的押送下往朝天浦航去。
    竹屋被宗义成招去的时候。绘声绘色的大讲了一番道听途说来的澳洲事迹:琼州大破明军,大铁船炮轰白鹅潭之类,林林总总的各种“澳洲货”,加上被放回来的商人添油加醋的控诉过劫持他们的“四芒星旗大船”是如何疾走如飞,如何的枪炮如林云云……虽然其实只是些特务艇和巡逻艇而已――这些都已经在对马守中府上下留下了澳洲人不亚于南蛮的印象。
    这番如同神话一般的演义,自然也有许多人不信得――认为未免太过夸大其词。然而当使者的船靠近朝天浦的时候,港内停泊着的一排h800,浅黑色,在海浪中轻轻摇晃的巨大身躯让使团颇为震撼。
    往日本去的中国商船中颇有一些载重吨超过五百吨。满排近千吨的大船,但是比起满排1400吨,有着巨大桅杆和漂亮船型的h800还是显得小了点。和葡萄牙人或者荷兰人的南蛮大海船不相上下。
    竹屋在长崎当商人日久,在日本是极有见识的一个人,各式各样的中国海船和南蛮大船都见识过。
    就吨位尺度来说,h800并不比其他海船更大,但是整整一排这样的大船停泊着。视觉上的冲击比孤零零的一二艘大海船要强得多:长崎港内不管是中国海商的船还是南蛮船,每次不过来一二艘而已。
    就在这些大船的周围,还停泊着许多小一些的船只。即使是这些船也都比他们这艘船大多得多――甚至比他们见过的大多数船要大。
    这次大规模的集结船只并非是为了炫耀武力,而是第二舰队和运输船团在济州等候入夏前的最后一次开航――随着夏季的降临。台风季的到来。海上航运将告一段落。包括所有的蒸汽战舰和h800在内的大多数船只将返航各自的母港。按照海军军令部的命令,蒸汽战舰全部返回临高维护,h800返回香港进行维护,其他风帆船视情况在济州、高雄和香港接受维护检修。
    海军的大规模的“歇夏”不仅是为了躲避台风,也有休整队伍的用意。
    持续了大半年的密集航运和护航,使得海军的船只和人员都显出了疲态,蒸汽动力船只原本性能就不太稳定,已经多次出现事故,亟需进厂维护,而人员的疲劳度也达到了极点――由于缺少后备人员,水手都是超负荷工作。
    甲板上的使团顿时鸦雀无声。这样的一股“海贼”或者“南蛮”,都绝非善辈――就这直接强占济州岛的力度,恐怕也不是一般南蛮商人和海贼能干出来得事情。
    平秋盛并不清楚来使里还有二手“澳洲通”。不过不管对方什么来头,头一两天自然要先冷冷他们,便安排他们到朝天浦驿馆住下。房间里照例摆上澳宋宣传画册:一半是莱布?特里尼和他学生的画作:临高的建筑和风景,威风凛凛的伏波军,野上隼夫船集风格的舰船,史诗风格的战斗场景――大多是某元老私藏的战锤40k图片ps改绘,当然也掺了一些前时空的东西……总之先震撼晕了再谈。
    第三天一大早,平秋盛在朝天浦商馆里召见对马使臣。
    “我乃对马国使者长船严七郎兵卫,奉国主之命,令你等……”
    平秋盛面无表情,脑袋里飞速思索着昨天晚上复习过得有关对马宗家的功课……
    对马国不大,家臣团不小,以前的主家少贰氏衰败以后家臣团整建制逃到对马,小西行长作为前代家主的老丈人,掉了脑袋以后又来了一伙流浪家臣,然后还有七零八落自己漂泊到此的……比如长船严七郎一家。
    家臣一多,吃财政饭的人就嫌多了――这还不是主要的问题,因为来源复杂,加上僧多粥少,免不了就会有多个山头,彼此争权夺利。
    由于宗义成对柳川、须佐那些家老势大不满,有意扶植没根没底的外来家臣,严七郎才算拿到了一年五十石俸禄,住在城下町的长屋里,还要奉公,日子苦得一逼,比足轻强不了多少。按幕府的法度,武士不能打工,也没有土地,要靠老婆给商人家带孩子贴补家用。这次作为正使,一身行头都是主家借的。
    不过长船家毕竟服侍过大佬级人物,气焰绝对嚣张,严七郎的两个哥哥都是在交涉的时候耍狠切腹而死,他也是靠敢拚命能诈唬才成了家臣。
    “你可知罪!”平秋盛听完他冗长的言辞,把脸一拉,心里想:“你大爷的,老子比你丫还横。”
    “本官乃太府寺卿领沿海制置使麾下提举济州市舶使,乃上国差遣。你家主才是个从四位下的侍从,竟敢遣人来此不逊!莫非你家主是着你来开战的?那我便令海军即刻收押你等船只,明日舰队启程炮轰倭馆!踏平对马!封锁长崎!”
    “两位大人息怒,且听小人一言。”竹屋宗正急得差点蹦起来,要是那些“澳洲黑船”真的开到长崎,江户必然震动,相关人等落个切腹就算好的了。
    “我等此来并无兴师问罪之意。”竹屋委婉的说道,“本藩与朝鲜之贸易,由来已久,并未有任何触发澳洲之处,不知为何占据济州岛,拦截我船……”
    “这济州岛本我大宋国土,伪元灭于伪明之时,被高丽夷逆窃据,今日我澳宋光复旧领,你等可有话讲!?”
    “旧日之事,且与我日本无关,是非短长,我等也不便妄言。只是这船只系本藩所有……”
    “你对马国既是东瀛藩属又是高丽藩属,我帝国现无意征服日本,你家主是要当高丽人还是要当倭国人?”
    “对马乃日本藩国,外附朝鲜是为从权,我家主不欲与贵部开战,且我神国自家康公以来,诸位大君皆以天下安静为己任,约束诸大名不起外衅。”竹屋知道对手实力强大,耍狠的没什么意义,只有表现自己充分的“爱好和平”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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