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有人不想我们知道王大鸟已经死了。”李镇国说道。
    “这样的话割掉头颅还说得通,又何必割掉他的生殖器?”乌项依然无法理解。
    “我想,很可能和砍掉他的脑袋是一个意思。”高重九沉吟片刻道,“乌队长,你知道王大鸟这个绰号是怎么来得么?”
    原来这王大鸟“天赋异禀”、“器具雄伟”,极好女色,衙门里的同事便给他取了这么一个绰号。一来二去,反倒把他的真名给掩了过去。
    “我从前和他泡澡堂子,他那活的尺寸的确挺惊人。”高重九脸上露出了一丝猥琐的笑意,“王大鸟这货很好色,家里妻妾好几个,还在外面乱搞女人。在衙门里可是很有名气的。”
    这个说法多少有些道理,刑警们决定,先确认尸体是不是王大鸟的。
    怎么查证呢,王大鸟逃走的时候很仓促,只带走了儿子老婆。丢在家里的女眷还有几个,找几个和王大鸟有过床第之欢的过来,总该能看出点特征来。
    乌项派了几个警察到王家――王家虽未被查抄,但是出于监控之下――将王大鸟的几个小老婆都给传了过来。
    经过辨认,确认南剪子巷的无头尸就是王大鸟!
    在现场发现的若干衣物,经她们辨认,也确认是王大鸟的物品。
    这样一来,李镇国的推断的斩首和割去生殖器是为了掩饰被害人身份的可能性又大大的增加了。
    “折腾了三四天,我们总算站到出发点上了。”乌项感慨的说道。
    查清受害者身份,凶杀案的侦察工作才算是开了头。
    案情发展到现在,警察们大致梳理出了发案的全过程。
    被害人王大鸟最近一个多月一直藏身在王寡妇家中,期间凶手频繁来王寡妇家与其会面。这个凶手晚来早走,晚上在王家过夜,有明显的掩饰身份的意图。王大鸟身在不测之中,还频繁与之见面,且留凶手过夜,说明两人不但相识,而且关系非比寻常。两人很可能正在秘密的筹划什么事情。
    出于某种原因,凶手决定杀死王大鸟。杀人的动机很可能是为了夺取某样物品。乌项认为,凶手想要的东西很可能是“沟图”。
    对于王大鸟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这本沟图。他从家中逃走的时候金银财宝都不要,只带走了这本沟图。因为其重要性,沟图很可能是他随身携带的。
    不过,依现有的线索来看,还不清楚凶手是否得到了沟图。
    在杀死王大鸟的过程中,王寡妇充当了帮凶的角色。从王秀珠参加了处置尸体的工作来看,她很可能不是受胁迫,而是原本就与凶手是一伙的。凶手将她灭口说明王秀珠很可能掌握着很多重要情况――最少也知道凶手和王大鸟在谈些什么。
    专案组经过讨论,决定从王大鸟、王栋、王秀珠三人的周边人际关系开始排查。同时,设法寻找王栋的下落――专案组认为,王栋很可能在广州城内另有住处。他这样好享受的年青人,恐怕不会安于蛰伏在某个角落里度日的,找到他应该要容易一些。
    刘翔放下慕敏送来的最新一期《治安简报》,对林佰光说:“看来事情还不简单哩。”
    林佰光点头:“这是毋庸置疑的。王大鸟这案子基本上可以肯定有政治性因素。”他不紧不慢的把手里的香烟掐掉,“很显然,凶手这么费尽心机的处置一个工役头目是说不通的。再说沟图这东西,说重要很重要,可是对个人来说却没什么用处。”
    “对头。还有这个朱提银,也透着古怪。”刘翔有些不安。最近市政府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新币发行事宜。突然冒出来的朱提银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这个,怕只有抓到凶手才能知道缘由了。”林佰光说道,“不过你不用太担心。这东西对金融市场的新秩序影响不会太大。”
    查获的朱提银数额不大,而且大图书馆给出的答复是朱提银并不具备大规模流入广州的可能性,即使大规模流入,也不要紧――朱提银含有镍,工业口对此非常欢迎。如果有土著愿意开展此项贸易,应该全部将其购入。
    “最好如此。”刘翔说,他皱着眉头说,“我看,清沟淘淤的工作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我们原来一直寄希望于能找到沟图,现在看来,情况有点复杂。王大鸟一死,沟图的下落就愈发扑朔迷离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动手。”
    林佰光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安排。另外临高那边也提出可以给予一些技术上的支持。”
    “有支持最好,要没有也得赶快动手了。前几天下了场雨,城区内涝还是挺严重的。我去水淹地区看了看,阴沟不排水,往外冒水。问题不是一般的大。可是人手还是有点不够。”
    林佰光笑了笑:“我们现在有了初步的基层组织,就要运用起来,人手不够不要紧。叫保甲动员。三丁出一丁,统统上工地去开沟清淤。”
    “动员这么多人,吃饭可是个大开销,还有工具……”
    “可以先开征清洁费,按照房屋面积和常住人口多少征收。对重污染企业加征排污费。”林佰光说道,“广州现在还没有清道夫队伍,可以以此为契机先建立起来。”
    “好家伙,你这挨家挨户的征收,咱们哪来这么多的税务员?如果说交给警察局去征收,警察得跑断腿不可。”
    “清洁费可以作为附加税来征收。”林佰光说道,“这其实是一种地税,我们就把它附加在粮食零售环节上。每销售粮食一斤,加征若干清洁费――老百姓总得吃饭,要吃饭就得买米,买米的时候就把税缴了。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流通环节征税比较隐蔽,21世纪还有许多人以为直接税才是税,扯出‘中国人大多不交税’的奇谈怪论来,放在十七世纪能明白的人就更少了。”
    “这主意不错,可是这么一来粮食价格不就上来了?要知道我们本来还打算在粮食市场征收营业税呢。”
    设立粮食和副食品批发市场的文件几天前已经正式下达了,林佰光这些天一直在看有无合适的设施可以利用――如果没有,就得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新建。
    “这个税额是非常小的。”林佰光说,“小到你可以忽略,但是每个月广州百姓要消费的粮食是个海量数字,加在一起就很可观了。”
    “好吧,真有你的。”刘翔说,“清沟顺便也把违章建筑和城里的垃圾都清理一下。咱们得好好筹划一下。”
    清沟只是第一步,拆违建也是手到擒来。但是清沟之后大量的淤泥垃圾如何处理,拆除违建之后其中的居民如何安置,都要做到未雨绸缪。
    从一座几十万人口的大城市里一下子清理出成千上万的垃圾,指望四周的乡民以肥料的形式立刻消化是很困难的。必须有专门的地方堆放。各种违章建筑里住得贫民一旦房屋被拆无家可归,也必须有地方加以收容。否则都会引起严重的社会问题。
    两人讨论好一会,就具体的安置方式,经费来源作了一番计较。刘翔拿铅笔算了半天,叹了口气:“这活真是繁琐。”
    “你这掌总的,细节就别抠太细了。具体方案叫小张去做吧――也给她一些锻炼的机会。”林佰光笑道,“她到我们这里来实习,最好有些具体工作给她,不要让她老做文字工作。”
    “也好。”刘翔点头,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另一份报告,这是郑尚洁送来的关于广州市工商总会第一次全体代表大会的会议纪要。刘翔知道眼下这次会议基本上是官样文章――因为元老院到底是个什么用的政权,商人们并不完全了解。出于“谁当皇上听谁的”传统理念,工商业者们在表面上必然是听凭官府摆布。要他们说真心话,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是官样文章,刘翔还是仔细的翻阅着纪要。第一次代表大会是比例代表制,大致上兼顾了各个方面。不过看发言,说话多的还是大商人大行会。中小商人基本没什么发言的。发言的内容也比较空,显然,在大盘未定之前,大家都不愿意表现的“太积极”了。
    不过这个并不要紧。刘翔知道本次大会的主要目的是建立起下面的各个行业协会,将工商户们全部加以组织起来,以便向他们传达元老院的声音和指令,同时也为了征税上的便利。
    有些较大的行业,比如纱缎、米粮、酱醋、印染、香料、海贸等等,原本就有各种公会,但是这种公会在组织性上相对要松散,因为从业人员的不同或者利益上的矛盾,一个行业有多个行会并不罕见。另外,数量庞大的小商人小铺子一般很难加入公会,实际上游离在公会之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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