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很刺耳,刺耳到听的人如万箭穿心。
    而且这箭还要在穿心之后,拐过头来,再穿一次。
    一时间心上就千疮百孔。
    每一个箭孔里面,都是血淋淋的血肉,让人不忍直视。
    柱子跌倒在地上,手掌狠狠的撞在地面,地面上都是当时锅炉房爆炸之后,留下的残垣断壁,和黑漆漆的煤炭渣子。
    手掌的痛苦,不如心里来的猛烈,柱子都没有去理会。
    看到跌坐在地上的柱子,余惊鹊知道,他这个时候不好受,可这就是你要承受的。
    不破不立。
    破而后立。
    余惊鹊今天对柱子说的话,更多的不是怪他,而是希望他可以记住这次教训,不再犯错。
    人可以犯错吗?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犯错可以,却要改正,不能一条路走到黑。
    “起来。”余惊鹊对坐在地上的柱子喊道。
    看到柱子不吭声,余惊鹊上去就是一脚说道:“你在这里这样给谁看,他们已经死了,你难道就要这样一蹶不振。”
    “给我站起来,继续战斗。”
    余惊鹊的叫喊,让柱子回过神来,其实死人柱子见过,但是被自己害死的人还是第一次。
    听到余惊鹊的叫骂,柱子抬头看着余惊鹊,他知道余惊鹊说得对,战斗,要继续战斗。
    从地上爬起来,柱子一言不发,咬着牙,握着拳头。
    但是他没有说什么现在去找日本人报仇,找汉奸报仇这样的话,教训他已经吃了,他怎么可能不长记性。
    看到这个样子的柱子,余惊鹊松了口气,他知道柱子算是撑过来了。
    没有叫喊着要报仇,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心情不好调节,需要一段时间。
    “你这条命,是老天爷给的,别白白送死,好好用。”余惊鹊拍了拍柱子的肩膀。
    柱子抬头看着余惊鹊,眼神微微发红。
    柱子年纪不大,现在这样的经历,可以说残酷。
    “我会记住的。”柱子声音带着一些嘶哑说道。
    “找个地方先住下,我帮你联系组织,送你出城。”余惊鹊对柱子说道。
    柱子没说话,点了点头。
    不过余惊鹊不能和柱子走一起,免得遇到麻烦。
    从兜里掏了点钱给柱子,说道:“拿着钱,去沿江旅社,那里比较乱,方便你隐藏。”
    “找到一家住下,窗户打开窗帘拉上,窗户上挂上晾晒的衣服,一件上衣一件裤子,一黑一白,记住了吗?”沿江旅社不是一个旅社的名字,而是沿江开设的旅社,统称了沿江旅社。
    告诉柱子那些东西,就是方便组织的人确认他的身发,和他联系。
    现在余惊鹊不知道组织会怎么安排柱子,让谁去送柱子回去,所以余惊鹊不会将柱子带给陈溪桥。
    虽然他知道柱子不可能叛变,但是该做的保密工作是要做好的,余惊鹊和柱子坦诚相见,是不得已而为之。
    “记住了。”柱子看着眼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余惊鹊,却觉得自己差了很多。
    身手上面,在绺子没有打赢余惊鹊,刚才偷袭一击还被余惊鹊给躲开。
    而且余惊鹊现在的身份,柱子可以猜上一个大概,他觉得余惊鹊很厉害。
    “你住下之后,如果有危险就跑,我在什么地方工作你也知道,可以想办法再联系我。”
    “但是如果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不要联系我,明白吗?”余惊鹊不得不多交代一句。
    柱子首先年轻,没有经验,而且冰城不熟悉,多说一句总归没有大错。
    “明白。”柱子简短的回答。
    “我先走,你后走。”余惊鹊准备先离开,不和柱子一起出去。
    看着要离开的余惊鹊,柱子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我会继续战斗下去的。”
    “好。”余惊鹊笑着点头。
    柱子有错,二当家也有错,他在抗联想要证明自己,安排柱子过来,现在出了乱子。
    二当家责任最大,不过抗联有一套自己的办法,想来二当家经历过这一次的事情之后,会和柱子一样,破而后立。
    和柱子分开之后,余惊鹊没有去找陈溪桥,而是回家。
    他不打算去找陈溪桥,而是打算明天见到顾晗月之后,让顾晗月通知陈溪桥,安排柱子的事情。
    已经很晚了,再去找陈溪桥不方便。
    回到家中,跑去换衣服洗漱,不想让季攸宁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样子,不然又要跟着担心。
    洗了澡,换了睡衣回去房间,季攸宁靠坐在床上看书。
    “怎么又回来这么晚?”季攸宁将书合起来。
    余惊鹊看了一眼,是自己那本翻都没有翻过的圣经。
    “怎么又看起来圣经了。”余惊鹊转移话题,他记得这不是季攸宁第一次拿这本书。
    黑色的书皮显得厚重,季攸宁将书递给余惊鹊,余惊鹊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无聊,随便看看。”季攸宁随意说道。
    “有什么领悟?”余惊鹊笑着问道。
    笑了一下,季攸宁说道:“又不是佛家经文,道家秘典,我还能一下子顿悟不成。”
    “那可不好说,那些神父一个个穿着道袍……”
    “是修生黑袍。”季攸宁无奈的解释。
    余惊鹊不管这些,继续说道:“看起来都是慈悲为怀,还有告解室,你看不到他,将自己的秘密都说出去了,他要是告诉别人怎么办?”
    “神父不会的。”季攸宁知道教堂的告解室。
    “也是,起码是劝告与人为善,好过现在这乱世洪流。”余惊鹊的话,有点脱离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季攸宁好像并没有注意。
    季攸宁说道:“很多教堂的神父很好,还会保护学生。”
    “我知道,你给我说过。”余惊鹊记得季攸宁提过一次。
    不讨论圣经的事情,季攸宁又说道:“学校里面组织了一次关爱活动,要去给孤儿院的孩子们上课,我报名了。”
    假惺惺。
    孤儿院里面的孩子,不敢说都是因为日本人才变成孤儿的,但是十个里面起码有八个是。
    现在日本人还去做什么关爱活动,说出来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但是季攸宁是心地善良的,她遇到这种情况会报名,余惊鹊不奇怪。
    “什么时候开始?”余惊鹊问道。
    “过几天,学校在统计名单。”季攸宁说道。
    “顾晗月去吗,你们两个作伴。”余惊鹊有点不放心季攸宁一个人。
    季攸宁点头说道:“去的,她是教日语的,不需要报名,直接过去。”
    教日语?
    孤儿院的孩子还要学日语,这日本人还真的是不遗余力的想要从文化和年幼的孩子们身上,达成根深蒂固的统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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