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芽见他似是想起什么伤心往事般低着头,便打趣道:“你又没有个姐姐妹妹的,你兔死狐悲个什么劲!”

    昨儿夜里,她已向洛西园打听清楚了,这小石头洛东庭,原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大雪天夜里被扔在土地庙外的大石头上,要不是路过的老乞丐心善,将他捡起来吃百家饭长大,他早就冻死在那个大雪夜里了。

    洛东庭愣了半天,翻着眼睛呆呆地思索道:“兔死狐悲?兔子死了狐狸怎么会悲痛呢?”

    椿芽一听,忍不住捧腹大笑,

    “你椿芽姐姐读过书,做得大学问的,你师父我是个粗人,在文墨上也远不及她。我也不懂她说的什么兔什么狐的!”

    洛西园忍着笑,拍了拍徒弟肩膀,安慰道。

    洛东庭瘪瘪嘴,讪讪地看了一眼椿芽笑得一晃一晃的银钗玉坠子。

    “哎哟!那兄妹俩呢?”

    椿芽一声惊呼,师徒二人齐齐张望,哪里还有那兄妹的身影。

    洛西园摸了摸下巴,对洛东庭说道:“东庭去四周找找他们,遇见了给他们些银子,顺便再让他们说一下与这熊府的关系。”

    椿芽恋恋不舍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洛东庭,又露出割肉般伤痛的表情,望了一眼洛西园。

    “椿芽乖,咱们青城九幽派将来还会短了你家公子爷这一锭银子?”

    洛西园笑眯眯地摸了摸椿芽脑袋,又将盯着她摸椿芽那只手不眨眼的洛东庭狠狠拍了一巴掌。

    “还不快去!晚上师父我要夜探学士府,也许那对兄妹的消息对我此行有助益。”

    洛东庭将银子收好,向洛西园抱拳道:“师父放心,徒弟就是翻遍北京城也要将他们找出来!”

    洛西园板着脸,学着神丐骆驼的样子将手背在身后,朝自己的徒弟挥了挥手。

    椿芽见她一副师父在上的做派,抿着嘴笑个不停。

    洛东庭不敢再看,一眨眼就跑得老远。

    ……

    旁晚时分,洛东庭回了悦来客栈。

    椿芽骂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再晚一点,我都以为你眼皮子浅,拿着你师父的银子跑了呢!”

    洛东庭笑了笑,垂手蹲在门口,无视椿芽的刀子嘴豆腐心。

    洛西园此时已换好夜行装,正拿着银色软鞭往腰间系紧。

    洛东庭看其师父身手利索,眼神中不由流露出歆羨。

    “师父,东庭什么时候才可以跟您学武功?”

    洛东庭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身子底子不好,让椿芽姐姐买点好的给你补补,从明天开始每日晨起练习扎马步,等为师京城事情一了,咱师徒就打马往青城山去!“

    洛西园一面说一面头也不抬地往长靴里藏了一只小匕首。

    椿芽眼尖,先前去重兵把守的李将军府尚且没有如此行头,这一回这样打扮装束不说倒将能带的武器都添上了。

    “此行可是有危险?“

    椿芽急的直搓手。

    “还是你椿芽姐姐关心我,你这臭小子,回来大半天了,对你师父有助益的话可是一句都没说啊!“

    洛西园对椿芽甜甜一笑,又回头瞪了一眼洛东庭。

    洛东庭一愣,对自家师父这个变脸速度啧啧称奇。

    “哼,谁关心你,你们嫡亲师徒打马往青城山去,自有你们师徒互相关心,与我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椿芽说完,一甩小辫儿,自往床边坐着缝补洛西园的外袍去了。

    洛东庭讪讪地笑了笑,偷偷瞟了一眼椿芽,眼底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狡黠之光。

    “师父,我没有找到那对兄妹,也不知他们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但是使了椿芽姐姐给我的银子,终于打听到师父要的消息了。”

    洛东庭抿了抿嘴,继续道:“那兄妹原是大学士熊赐履中进士之前,在老家原配所出,熊赐履中了进士之后,贪图高位,休了原配,娶了索中堂的外甥女为当家主母。”

    “去年熊赐履老家闹饥荒,那原配夫人变卖家产带着孩子上京城来寻夫,结果前前后后闹了半年,都没能见上熊大人的面。那原配夫人扛不住京城的寒冬,一病不起,前些日子往生了,是以我们之前看到那孩子全身缟素就是因为死了母亲。”

    “据说,那熊赐履后娶的夫人极其厉害,自打娶了那位夫人后,熊大人不仅屋里没纳过妾,连外头的奶奶都没有养过一位。估计这位夫人就是挡在头里,故而这熊大人竟连他兄妹二人来了京城都不知道……”

    洛东庭一口气将白天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不禁感觉有些口渴,便自行走道桌前倒了杯热茶喝。

    洛西园见他不再拘谨,能放开了说话自己倒茶,有些欣喜地点了点头。

    椿芽笑道:“年纪轻轻,倒是知道这许多,屋里的外头的都打听清楚了。”

    洛东庭脸一红,道:“姐姐惯会笑话人,我不过是把所有消息都汇总了来,都说给师父听,哪里知道哪些是对师父有助益的哪些又是没有助益的?”

    洛西园见状,连连摆手道:“我去了,你们消停些,不必等我回来,各自都早些歇息。”

    一说完便不管天才将将擦黑,身影就急匆匆往外掠而去。

    夜风不凉,只是耳边清净了不少。洛西园素来是个爱热闹的,但见着椿芽和东庭斗嘴,心里就有一阵说不出的烦闷。

    非是厌恶,只是让自己触景伤情。

    大学士府。

    熊府的守卫不算多,也没什么真正意义上的高手。故而洛西园轻而易举地进到了内宅,几个翻身起落,便摸到了熊赐履卧房处。

    躲在大芭蕉树后的洛西园,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道:“索中堂又来府里了,咱们这次可得小心着点儿,上次秋萝姐姐就是因为茶点上没伺候好,被夫人打了个半死……”

    另一个女子忙道:“快噤声,万一被人听了去,又是一顿啰唣!”

    洛西园待那声音略走远了些,探出头来看了看。那是两个丫鬟捧着一个银色酒壶另一个捧着几碟茶点,正迈着急切而又稳妥的小碎步往前面的小阁楼里行去。

    洛西园不近不远地跟在她们身后,待她们进到阁楼里,再往阁楼前玉兰树上一跃藏在树枝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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