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7日早晨。

    卡伦城内城,帕克罗城区靠主街的一栋独立别墅外面,夏德伊莱堡的仪仗队和城堡卫兵穿戴着崭新的卡伦领制式铠甲,犹如雕像一般的守卫在别墅大门外。

    在别墅二楼主卧内,漆得通红的房门打开着,两名侍女站在房门两边,房间内,巨大的窗户早已打开,清晨冷风吹动间带起了洁白的窗帘,也带动了窗前一名贵族小姐的满头红发。

    她就是费罗拉,前帝国皇长女,

    她正在沐浴早晨温和的阳光,脸上带着一副恬静舒适的美意。

    但很快,她这份舒适的美意便消失不见,因为,别墅外的仪仗队提醒着她今天是什么日子。

    “呼”

    费罗拉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一双如宝石般的紫色双眼闪耀着灵动的光晕,她撇过头,目光从仪仗队和卫兵的身上移开,落到窗户外看了不下百遍、千遍的院子里,那里,有鲜丽的花簇,

    接着,她又抬起头,看向院子的高墙之外,那里,是方砖砌成的高塔般建筑群,此时此刻,这些建筑在日出阳光照耀下闪耀着别样的光辉。

    更远处,民众欢呼声以从一大早就没有停歇过。

    他们在为这座城市的主人欢呼。

    但费罗拉知道,那些人的欢呼更多的是因为免费的美食和酒水。

    “哎!”费罗拉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叹息着,她抬头远眺,眺望更远处的地带,在高耸的城墙外、连绵的大草原之外,是一座高耸的山峰:埃斯博山脉。

    费罗拉听她的已故侍卫长伊莱爵士说过,在埃斯博山脉后面,就是苏克大平原西南地区,想到苏克大平原,她就忍不住低语道:“那片土地…”

    那片土地!

    用伊莱爵士的话说就是:那里本是您的领地,殿下。

    伊莱爵士总是称呼劳博特皇帝和他的那些追随者为‘叛军’,在费罗拉小的时候,他总是讲述着劳博特叛变的过程。

    但费罗拉对此毫无兴趣,她对伊莱爵士描述的生活从不向往,因为她觉得那那样生活的自己简直就像是舞台上面的小丑一般,一生都在活给别人注视下。

    费罗拉最喜欢的日子是在伊美镇的时候,那个时候,在夏天,她可以赤着脚与邻近的孩童嬉戏打闹,在冬天,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在雪地里打滚。

    但那样的日子在伊莱爵士病重,并把她交由切斯特公爵后发生了改变。

    在费罗拉十岁的时候,病重的伊莱爵士彻底回归女神的怀抱,而那个时候正是她离开帝都的第三年,伊莱爵士死亡的那一天费罗拉哭得很厉害,但很可惜的是,那一天的记忆在那之后她就忘记了!

    甚至于,伊莱爵士样子在她的脑海里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费罗拉能够感觉到伊莱爵士存在过的唯一参考就是,她只要一想到‘伊莱’这个名字,就会不由自主的悲伤,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双宽大而富有安全感的手掌。

    从那之后,费罗拉便搬到夏德伊莱堡,城堡里的生活让她感觉枯燥而无味,她感觉自己就好像被囚禁的宠物一般。

    “费罗拉小姐,您应该试一试这条裙子,真的好漂亮,而且很柔软。”

    这时,房门左边的侍女鼓起勇气说出一句话,她在说话的时候刻意举起一件紫色的长裙,并慢慢靠近费罗拉。

    费罗拉转过头,眼中的迷茫和无奈在她转头的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恬静的笑意,她轻走几步,接过长裙摸了摸,衣料柔软得出乎她的预想。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柔软的面料,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就是传言中用死亡沼泽恶鬼蜘蛛的丝织成的衣服,

    她知道,这是弗雷迪德利送给她的,为的,不过是前不久的一句承诺。

    想到这里,费罗拉心中涌现出一丝温暖,

    但更多的则是无奈,

    因为,她对布雷迪德利完全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话剧中演绎的情愫,

    但她并没有拒绝这份爱情。

    “费罗拉小姐,我想您沐浴后穿上这件裙子一定非常漂亮。”刚开始说话的侍女再次说话。

    费罗拉知道,这是对方是在提醒她现在应该沐浴更衣,毕竟,离婚礼的时间越来越近。

    “那还等什么,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穿上它。”费罗拉大方的笑着。

    侍女得到应允后立刻轻轻拍了拍手,很快,七八名女佣从厨房内提来热水倒入早已准备好的浴缸,然后洒些花瓣和香油。

    接着,侍女用一块粗布巾包裹住费罗拉的头发后搀扶她入浴。

    洗浴水温度刚好,如果在平时,费罗拉的心情一定会非常愉悦,但此刻,她却兴趣乏乏,因为她不喜欢这个时间沐浴。

    半个小时后,

    当水温开始降低到让费罗拉感觉到不适的时候洗浴才算完成。

    两名年轻的侍女互相看了一眼后娴熟的把费罗拉扶出浴缸,并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白巾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拭身体,

    接着便是梳理长发,同时,女孩般的侍女拿出一盒高原香油,轻轻的在费罗拉脖颈、腋下、**、腰间轻轻涂抹着。

    费罗拉在整个过程中就如同雕像一般,任由她们摆弄。

    一个小时后,

    迎接费罗拉的马车准时出现的别墅的大门口。

    不多时,别墅的大门打开,费罗拉被两名侍女的搀扶着走出别墅。

    早已等候的仪仗队和护卫士兵见状立刻单膝跪倒,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公爵夫人。”

    公爵夫人,多么美妙的单词,

    它令两位侍女眼中流露出明显羡慕和嫉妒。

    在这一刻,隐藏在费罗拉体内的达内迪夫家的血脉开始滚滚流动,瞬间,一股滚烫的热流在费罗拉身体内翻滚着…

    但很快,这股骚动的血脉便被费罗拉压制住。

    …

    上午十一点,

    夏德伊莱堡正厅内,布雷迪德利公爵和费罗拉小姐的婚礼在众神的见证下正式开始。

    这场宴席从中午开始,一直持续到天黑,

    期间,是没完没了的暴饮暴食,当然,也有骑士、贵族间的打斗冲突,而费罗拉和布雷迪德利作为主人,一直端坐于高台之上的公爵宝座。

    这是费罗拉第一次坐在这个位置上,在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看到大厅内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那种感觉,就好像神灵俯瞰凡人百态,

    只能说,那是一种很棒的感觉,一种名为驾驭的感觉。

    当然,也是很糟糕的感觉,因为费罗拉不喜欢把自己暴露在这么多目光之下。

    很快,

    宴会进入到最后的高潮部分:卡伦领各地领主、骑士和其他地区的使者,为两人献上各自精心准备的礼物。

    献礼持续整整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年轻的公爵望着堆积在他脚边的礼物,整个人变得意气风发,他高举酒杯,大喊道:“为了克里夫家族,干杯!”

    “干杯!”

    在最前面的辛达王子听到这些欢呼声后,眉头不由得一皱,他身边的达西侯爵立刻开口说道:“他这是在向我们示威。”

    “我明白!”王子小声回答着,“只要卡伦领答应出兵,这样的示威再来几次也无所谓。”

    达西侯爵闻言后低声笑了笑。

    献礼后,

    贵族们更加肆无忌惮,他们不再限制自己的饮酒方式,

    半个小时后,

    几乎整个大厅都陷入到狂欢之中。

    而这个时候,作为主人的布雷迪德利和费罗拉则早已离开大厅。

    三个小时后,

    当辛达王子及其代表团成员结束宴会回到内城驻地的时候,作为副使的达西侯爵收到布雷迪德利公爵的正式表态:卡伦领三万重装步兵会在29日上午十点准时开拔,以增援克兰领的战争。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辛达王子不由得说道。

    达西侯爵笑了笑说道:“意料之中的事情,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布雷迪德利公爵的选择本来就不多,况且,尼克公爵等人的使者这几天也在给他试压,只要不是太蠢的人,就应该知道该如何抉择。”

    …

    28日上午十点,

    安库要塞兽人大军统帅部,石坎酋长拿着几道最新的情报在地图上布置着,艾泽蔓酋长在一旁帮衬。

    “毒牙督军所部是怎么回事,居然才开战一天就损失一个联队。”朵坤幕僚长声音很大,“不是让他们策应攻击就可以吗?”

    “安库要塞的胜利让我们的将军和士兵都开始变得自大起来。”石坎酋长面无表情的说道:“现在,让他们回忆起三百年来的失败也是一件好事。”

    “可我们输不起,这个联队本可以不用损失的。”朵坤皱眉。

    艾泽蔓大酋长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不要去追究了,我建议给毒牙督军所部下达强制命令,让其屯守于比维斯特镇外围,没有接到统帅部确切命令之前,不得擅自出击。”

    石坎酋长闻言一怔,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艾泽蔓酋长,但很快他就收回目光,在朵坤的注视中点头说道:“即可去办,你亲笔书写命令。”

    当朵坤离开后,艾泽蔓酋长望着地图轻声问道:“人类那边联系的人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

    “他们?你想指望他们?”石坎酋长冷笑着说道:“我宁愿相信洛丹山脉会倒塌,也不会相信人类的承诺。”

    艾泽蔓酋长笑了笑说道:“说不定洛丹山脉真的会被矮人挖塌。”

    “那我还真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但现在,我们应该注意的是这里。”石坎酋长指着布瑞尔高地,“告诉哈利汗督军,30号之前我需要彻底占领这里。”

    …

    乱石山,

    剑齿佣兵团驻地指挥部会客厅内,一名留着长须的特瓦克领中年男人端坐在一张长板凳上,他穿着一件普通的皮质铠甲,暴露在空气中的右手全是翻红的疤痕,那是被灼烧出来的疤痕,

    这人,就是剑齿佣兵团的团长迪伦。

    在迪伦团长的对面,是一位身穿灰色骑士长衫的年轻人,如果佩鲁斯在此,一定会立刻惊叫出声,因为,这人正是现在‘光辉力量’的理事长亚尔曼。

    在亚尔曼的右手边,是一名身穿锁甲套装的年轻贵族,他是图尔布克堡得文家族的使者克劳德。

    迪伦团长从身旁的柜台上抓起一张羊皮纸说道:“兽人在催促我们出兵以策应他们的攻击,亚尔曼阁下,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不用理会,现在克兰领的战事兽人处于绝对优势…但兽人太过优势对我们来说绝无半点好处。”亚尔曼说道:“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等待我们可以出手的时机,必要的时候,我们甚至可以帮助站在帝国这边对抗兽人,但要做得隐秘一点。”

    “不错,我们伯爵大人也是这个意见,只有当兽人和帝国两败俱伤之际,我们这些人才有机会。”克劳德也说道:“达内迪夫家族和六大公爵已经统治帝国几百年,是时候更替统治权了。”

    迪伦团长立刻点头表示同时,他想了想又说道:“我们在班森镇的内线已经被剔除大半,我担心,这里可能已经暴露。”

    “暴露也不要紧,第五军团现在根本顾不上你这里。”克劳德看着迪伦的目光带着明显的轻蔑,“你只要约束好你的那些手下,几个月后,也许我们就该称呼您为迪伦子爵,或者伯爵。”

    迪伦脸上的兴奋一瞬而过,接着他又问道:“还有,根据卡伦领的线报,布雷迪德利可能会同意派出援兵,需要让我们的人阻止吗?”

    “哦,天啊,你难道没有听明白刚才的话吗?”克劳德像看傻子一样望着迪伦,“这一次不但不能阻止,还要防止兽人雇佣‘兄弟会’的成员刺杀辛达王子,明白吗?”

    亚尔曼低头看了看时间,在克劳德话音落地后便抢着说道:“我这次来的任务已经完成,我先离开。”说罢,他也不理两人,披上漆黑的斗篷转身便走。

    “我也…”克劳德也随即站起身作势离开。

    迪伦立刻挽留:“请您务必再留一天,我已经让兄弟们准备好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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