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衣提起了玄凌,文颖用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原来上一次真的不是巧合。

    在金珠的警惕下,文颖点点头,应下:“好。”

    心里想着对方也是鹰楼的人,玄凌也是,怎么鹰楼的人都喜欢讲故事吗?

    文颖的疑惑夜衣自是看在眼里,到酒楼坐下后,夜衣轻声道:“糖包子?”

    文颖怔了怔,澄澈的杏眸中满是狐疑。

    文颖不过十五,生的脸嫩,看起来似十三四岁一半。

    夜衣和玄凌一般大,因为成长的环境和后天的经历,心智早就成熟,现下看到文颖的神情,心头又微微复杂了几分,对方还是个孩子。

    到酒楼坐下后,夜衣直接开口道,“我喜欢玄凌。”

    文颖又是一怔。

    好一会儿,脑海中翻天覆地,又是孔昱和庄蒹葭,庄蒹葭也是喜欢孔昱的,她还不曾明白喜欢为何,倒是被庄蒹葭弄的几回气闷。

    回过神来,文颖顿了顿才道:“本宫也有喜欢的人。”

    内心其实是气鼓鼓的,谁还没有喜欢的人啊!

    犯得着几次三番来她面前下马威吗?

    文颖拧紧了眉头,看着夜衣的目光一瞬充满了敌意。

    和庄蒹葭一样想让她不舒坦的人!

    不知道怎么的,夜衣就感觉像是被一只超凶超凶的乌龟给敌对了的感觉。

    金珠听着,忍不住捂嘴笑了,谁知道自家郡主脑回路是个什么样儿的呢?反正一般人肯定是不明白的。

    “不仅仅是我,我们都喜欢玄凌……郡主应该知道,玄凌和郡主讲过。”夜衣笑了笑,目光变得苍茫了起来,“八十个孩子的故事。”

    文颖皱了皱眉头,明白过来,“你就是其中之一?”

    夜衣勾着唇笑的很唯美,“是玄凌带着我活下来的。”

    “糖包子我们都是知道的……郡主一定想不到,玄凌是怎么样让我们活下来的吧……”

    “那时候我们五个人,最小的九岁,最大的是玄凌,也才十一岁……八十个孩子里面,最大的有十六岁,他们为了活下去,在地窖里面屠人,我们无法反抗,黑暗中只有血的味道,玄凌利用了机关将我们和对方分割开来,让对方自相残杀,但是我们也被困在了机关里,机关里没有吃的,只有尸体……”夜衣讲的很轻,掠去了血腥的形容,好像是怕吓住了文颖。

    糖包子啊,他们都知道的糖包子。

    那时候他们喝着人血,人血难喝,腥味粘稠发臭,为了活下去却不得不喝。

    玄凌让他们闭着眼睛。

    给他们形容了糖包子的味道。

    甜甜的,当作自己刚喝了苦的涩口的药,塞了一口蜜饯,在血腥味中去找那一丝甜,把每一口肉,都当作咬了一口糖包子。

    软软的面皮,流出来的是糖心。

    糖心冷的时候,会粘牙,但是热的时候,却是会顺着舌尖流进喉咙。

    “那时候玄凌还没有恢复记忆,只是鹰楼的食物没有味道,就是一个一个白的馒头,连苦味都成为了一种奢望……所以,我们都知道你,糖包子……”夜衣看着文颖。

    文颖还是一脸茫然。

    这是感觉自己什么也没做,怎么就感觉变得特别牛逼的样子了?

    “所以……为什么会告诉我?”文颖疑惑道,“这个故事玄凌讲过。”

    “还有另一个故事……”夜衣低下了头,“在八十个孩子里面,有一个孩子是特别的,”

    良久,夜衣缓缓吐出了几个字。

    “她是个细作。”

    “细作?”文颖皱紧了眉头,“谁?”

    夜衣朝着她笑了笑,“是我啊。”

    兴许是因为夜衣笑的太明朗,文颖有些不太相信。

    “我娘是上一任鹰主,生下我之后我娘就没了,我的奶奶养大了我,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我不得不伪装成普通的孩子,成为鹰楼的杀手,得知我是细作的时候,他们都想杀了我,只有玄凌保护了我。”夜衣说着似在回忆,那是一段苦涩的却又让人无法忘记的记忆。

    娘死了,爹死了,奶奶也死了。

    连小叔最后都死了。

    当她的身份被暴露之后,那些人便转而将怨恨都加诸在了她身上,只有玄凌分得清楚,她一样是在死人堆里被迫成长的。鹰楼变了模样,因为寿命的限制,而她出生就带着蛊,所以奶奶爹爹娘亲已经护不住她,唯有小叔知道,这样残存苟活,结局也不过是被那些人利用。

    但是那些人当时利用奶奶,要挟了小叔,小叔不得已只能隐忍。

    隐忍到有个人能出现,能发现鹰楼的内情,能够让鹰楼解体。

    略去了关于血蛊的事情,夜衣说的含糊,却能让文颖明白其中关系。

    “夜衣很羡慕郡主,不是人人都能成为糖包子,也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糖包子,在绝境下,没有希望的话,谁也不知道今日的玄凌和明日的玄凌会是怎样的。”

    文颖惶惶然,心底似乎有所明悟,但是又不慎清晰,只是隐隐感觉到了。

    她是因为运气好。

    所以才会成为玄凌心中特别的存在。

    “为什么要告诉我。”文颖皱了皱眉头,上一次听过玄凌的故事后,她就知道玄凌是被迫的,想到此文颖忍不住问道,“我与夜姑娘不熟吧,玄凌可是还在益郡?上回他说他有事离开了。”

    夜衣笑了笑,“是啊……他去了汝崖的那条官道上,就是郡主告诉他的。”

    文颖眨了眨眼。

    “他找到了自己的娘亲了吗?”

    文颖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带着希冀的。

    又或许说,在文颖的心里,世间之事该美满完整有个好结局的,她和玄凌已经有了一次巧合缘分,那么能不能有再多的巧合与缘分,也许她可以期盼一下,玄凌找到了自己的娘亲,那个老婆子也找到了自己的儿子。

    夜衣紧了紧手,摇头道,“不知道……”

    说罢扬了扬唇角的笑,“今日这个故事,郡主只怕听的不是很明白,一定会觉得夜衣很奇怪吧。”

    “是有点……”文颖实诚的抱着茶杯抿了口茶。

    说实话,之前她与这位姑娘仅有一面之缘,没有讨厌,但也没有熟悉到怎样的地步,之所以听故事只是因为玄凌,玄凌是她第一个交心的朋友,就算知道以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她也希望玄凌能过得好。

    好一会儿文颖歪着头道,“你会嫁给玄凌吗?”

    夜衣顿了顿,点点头道,“会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抹笑。

    “我们五个人约定好了,以后会永远在一起。”

    文颖愣了一愣,摸着自己的荷包,摸摸索索的从中摸出两只小小的金乌龟,有些不舍的摸了摸,推到夜衣面前,“之前玄凌送了我礼物之后他就走了,还说我和他这辈子估摸着都不会再见到了,他是江湖中人,而我迟早是要回宫的,不过你既然要嫁给他了,这个礼物算是我送给你和玄凌的回礼。”

    年清楚送给文颖的,很多人不会欣赏乌龟,但是文颖听过长安曾经说她像一只乌龟,慢吞吞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文颖就喜欢乌龟了。乌龟没什么不好嘛,自在又长寿,虽然慢了一点,但是开心呀!

    这么想文颖内心是无比丰富的。

    “郡主。”夜衣看到金乌龟后,心头微微紧张道,“在郡主心里,不知玄凌处于何种位置。”

    “玄凌是我的朋友。”顿了一顿,文颖认真道。

    “哪一种朋友。”夜衣问。

    文颖拧紧了眉头,好一会儿道,“我朋友不多,玄凌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听到这话,夜衣松了一口气。

    抬头望着文颖,轻声道,“郡主不会忘记玄凌的是吗?”

    文颖想了想点点头,“不会的。”

    “天色不早,夜衣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夜衣抬头望着外面的天色,眼底微微黯然转过头,拿出了一个小瓷瓶,“这是太子的解药,还请郡主转交给太子。”

    文颖反应过来,原来夜衣是来帮玄凌送解药的啊。

    “谢谢。”文颖真心实意道。

    夜衣颔首后离开了酒楼。

    金珠跟在文颖身后,认真道,“郡主,下回莫要轻易再见生人了,若是对方居心不良,生了意外可怎好?”

    郡主自我保护意识太差怎么办!金珠很惆怅。

    总是被莫名其妙的人引走,没有出事绝对是因为郡主运气好,但是人一辈子总不能只靠运气吧。

    “嗯嗯~”文颖点头,回答的无比认真。

    心思却已经着急着拿药回府给自家皇兄解毒。

    兴许是因为玄凌给了抑制蛊毒的药,近两个月宇文璟都没有再毒发,所以文颖才放下心来认为今天也会和上个月一样平常度过,否则皇兄早上就不会如常出门。

    而此时宇文璟也苍白着脸回了王府,长袖下敛着的是被纱布包裹着的手,小心翼翼的藏着。

    文颖送来了解药,宇文璟因为自己面色不佳,所以没有出去看文颖,但也让人收下了。

    让大夫看了一看,只是普通的补血药丸,对方没有害人之心,便知晓对方确实是玄凌的人,才彻底放下心。

    宇文昊就立在宇文璟身旁,确认大夫说宇文璟的身体内已解了蛊毒,因为失血过多所以暂时有些虚弱罢了之后,“父王已经派人去跟着他们。”

    宇文璟点头没有说话。

    这样的蛊,确实不应该存在于世间,他们虽然有心结束,但是却不能避免是否还会有人得知他们的下落,利用他们,最后身上有蛊的至于他们,所以父王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再出现鹰楼之事。

    所以第二天脸色好了一些后,宇文璟才出现在几人的面前。

    年韵和长安听到蛊毒已解都松了一口气儿

    鹰楼的事情总算是结束了,此时年四重见年韵他们在这里待的久了,也开口开始赶人了,作为文安王与文安王还,还有太子怎么能离朝如此之久?

    年韵说了好久才说服年四重,现在赶回临淄肯定会遇见雪路,不好行,所以年后再走。

    辗转到了十二月要过年的时候,年韵和宇文昊带着几个孩子上街逛益郡的年会。益郡的年韵也热闹,竹炮声噼里啪啦的作响,文灵眨眼看着自家娘亲被爹牵着,自家阿姐文颖安静地被皇兄牵着,心里突然有些塞塞的。

    干脆别过头,看了一会儿,杏眸蓦的睁大,“哎!那不是表哥吗!”

    众人下意识的看过去,只见年清楚惯来乐着不着调的神情上,现下去多了一些欣喜,拽着另一名书生模样的白面男子,喜道,“真娘!这些年来你到底去了哪里,我一直在找你!”

    白面男子一听,乌黑的眼睛闪过一丝慌张,立刻骂道,“什么真娘!我是个男人!是男人!”

    尖声开口,力要解释。

    年清楚笃定道,“不,你就是真娘,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白面男子顿时面色沉了下来,“什么化成灰你也认得?你这是咒我呢!”

    “你承认了!”年清楚脸色一喜,“真娘!你回来了?”

    打量着白面男子一身,紧张道,“真娘,你女扮男装回来,可是遇见了什么难处?若是你有男主,我可以帮你。”

    又是这副模样!

    白面男子忍不住了,“年清楚,你特么瞎啊!老子从头到尾,一直都是男的!”

    年清楚嘴角抽了抽,惯来带着痞气的眸子里,充满了一丝危险。

    脸上却是笑着温柔道,“真娘,你是个女子,我确定。”一副痴情不渝,排除万难也能认出心爱之人的痴心模样。

    说罢拽着白面男子就走了。

    白面男子顿时慌了,“来人啊!救命啊!”整个人双腿一软,死皮赖脸的倒在地上,饶是如此也不能打消年清楚拖着他走的决心。

    “年清楚,老子是男人!是男人!”

    年清楚咧着一口白牙,无比认真,“真娘,你是女人。”

    白面男子顿时红了眼眶,伸手大庭广众扯着自己的已经,露出自己平坦的胸口,“老子是男人!是男人!要老子说几遍!”

    年清楚勾了勾唇,回的无比深情,“真娘,胸小别自卑,我不会介意的。”

    文灵眨着眼,好一会儿摸了摸鼻子惶惶然道,“爹娘,表哥当街强抢民男了。”

    哎,真娘,是表哥当初说的那个花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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