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碧柔的这份“雄心壮志”让文灵有些刮目相看。

    但是眼下碧柔提起来此事,眼泪便忍不住落了下来,文灵也不好再扒人伤口。

    文灵听过很多故事。

    十五年不长,但是也不断,足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

    她因为一时的感情选择了入宫,未来她能不能出宫,又或者即使出了宫,能不能寻到对方,又或者,寻到对方时,对方还是不是当初的那个人,这些都是未知数。但是目前看来,她做了这个这个选择,只希望日后她不会后悔。

    文灵轻咳,碧柔也意识到了什么,擦了擦眼泪,“是奴婢失态了,还请娘娘责罚。”

    “人皆有情,你这般,倒是有几分似本宫的性子。”文灵笑了笑,“快起吧。”

    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

    “本宫倒是要问你一件事。”

    “娘娘请讲。”

    “你似乎知道宫中的许多规矩。”

    “奴婢入宫前,有一个好友,在大户人家家中做丫鬟,常常听她说,奴婢也知晓大户人家规矩多,做奴婢的要小心翼翼。入宫后嬷嬷也教过,奴婢都听进去的,奴婢比起同期的宫女年纪都大,而且不爱说话,只做事,所以嬷嬷们对奴婢很放心,也不曾过多的说过奴婢。”碧柔回。

    文灵细细的打量碧柔,倒是明白了两分。

    碧柔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她就是要在宫中平平安安的活到三十岁出宫,所以很听话,加上碧柔年纪大了,而且看起来并不显眼,所以没有引起那些个太监的注意,又让姑姑放心,文灵倒是觉得,即便是给那些个姑姑一些时间要培养人手,碧柔心中也应该是清明的。

    “那碎玉的事情,你可是知道的?”文灵问了一句,“你在秀坊司也待过一个月,应该明白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关于碎玉的事情,你可有什么想法?”

    碧柔微微迟疑。

    但是看到了文灵之后,心中就很快下定了决心。

    眼前的女子乃是如今这后宫中唯一的女主,难道她还需要担心什么吗?对方的身份是这宫中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撼动的,对方的心思,也不是她能够猜度的,看了这么一段时日,碧柔也明白,要是想在这后宫中安然的活下去,选择自己的主子十分的重要。

    “奴婢不曾亲眼见过,但是却能感觉到。”碧柔回,“在秀坊司的时候,同奴婢一同入宫的宫女大都是年纪小的,也有许多是出落的标志的,碎玉算是其中心思单纯干净的,同春常玩儿的好,但是关于碎玉的事情,奴婢也只是在娘娘救下碎玉后,宫中大清,奴婢才知晓的。但是在此之前,秀坊司的刘嬷嬷与之前的康公公往来很熟,内务府也不时到秀坊司来走动,偶尔会挑选几个年纪小的宫女离开,奴婢记得其中……有一个就是秀珠……”

    “秀珠?”文灵皱眉。

    弦琴提醒道,“公主,秀珠就在咱们宫中,也是个年纪小的,比碎玉大了几个月。”

    文灵隐隐想起来,方才跪在角落的一个小宫女,生的也是周正,瘦瘦的,皮肤白白的,抬起头来给她看过一眼。

    “嗯……”文灵点头看着碧柔道,“你是这批宫人中年岁最大的,我看也是心思最清明的。如今这后宫中诸多繁杂事务,本宫刚刚入宫,还需要慢慢打理,若是有不知晓的事情,还要向你请教。”

    向她请教。

    碧柔心头一跳,连忙跪下,“娘娘严重了,奴婢伺候娘娘乃是本分。”

    “好了,今日本宫也不多问你,今天都累了,好好歇息。晚上皇上会过来,今日起碧柔你就看管这永宁宫的小厨房,千万细心些,不可出现任何差错。不过本宫也相信你,一定能做好,在本宫手下不一定是要有功才重,无过也是一种功。”

    “是,奴婢谢娘娘赏识。”碧柔心情有些高兴。

    大抵是没有人能抗拒这种被人发现、肯定的滋味。

    想到了什么,碧柔眼里又闪过一丝哀意。

    文灵猜测,她应该是想到了她的那位“教书先生。”

    待碧柔退下后,文灵才松了一口气,方才一直提起的肩膀陡然颓了下去,整个人放松了一大截。

    “公主真是厉害,刚才说的那些话,奴婢还以为奴婢看见了王后娘娘呢?”弈雨连忙给文灵斟茶。

    文灵如今也才十七岁,看起来脸嫩嫩的,面对下人却能说出这般话来,简直老成的像个居深宫已久的主子,弈雨打心眼里惊艳。

    “我记得小时候,和娘去宫中陪皇奶奶时正好遇见了宫中几名太监宫女之间的龃龉,娘亲便是这般处理的。对于可信任的人,柔和,从轻,理解,尊重,对于犯了错的宫人,设身处地对方的情况、场地考虑,从而处置。也正因为如此,娘虽然不常常入宫,但是宫中的宫人对娘娘都十分爱戴敬重。”文灵眨眼,“还是娘先以身作则,我才能学到。”

    “王后要是知道公主在晋国多年,都还能无时无刻不忘记她对公主的教导,王后必定会欣慰不已。”弦琴笑了笑。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准备准备吧,一会儿……皇上就该来了。”文灵觉得这有些别扭呢。

    这一年多以来,她连晋帝都没见过几次,也没成活过几次皇上。

    在齐国也是叫皇叔和父皇。

    现在却要突然改叫顾浔作皇上,别扭啊。

    “是。”二人应下便去准备着。

    “对了,那个叫秀珠的宫女……”文灵拧紧了眉头,“弈雨,你多照看照看。”

    弈雨却是不解了,“难道公主对她可是起了疑心?”

    文灵摇摇头,“只是,觉得有些惋惜罢了。”

    “公主是何意?”

    “我无意间救下了碎玉,对碎玉来说,我便是救命之恩,若是碧柔说的是真的,那秀珠一个还未经教化的宫女,被内务府的人带走了,会发生什么事?”文灵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是二人都能想到了。

    秀珠也只比碎玉大几个月,运气却没有碎玉那般,能在绝境下被文灵所救。

    二人都不敢往深了去想,否则那一想,便是止不住的恶心。

    “奴婢知道了。”弈雨回。

    顾浔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新帝登基,朝堂之事繁多,今日又发生了齐国太子不满的事情,必然有许多大臣要与之议事。

    “皇上驾到。”外头守岁高呼了一声。

    文灵便得穿戴整齐的出门迎接。

    弈雨和弦琴虽然已经知道了真相,可是顾浔脸上戴着的还是独属于顾凛的那张冷冰冰的脸,在加上半张银色面具,看着清冷入心,根本不敢多望。

    “平身。”顾浔冷冷的道了一句。

    文灵便起身,跟在顾浔身后入了宫殿内。

    一切平淡无奇。

    永宁宫内虽然眼下换的还是红喜色的帐子,可着实没什么喜意与情调。

    顾浔坐下后,弦琴过来问了一句,“皇上可需要用膳,娘娘早已命人备下了一些。”

    “不用了,朕用过了。”顾浔冰冷拒绝,反正端起来还像是那么回事儿,“直接歇息吧。”

    文灵这才点头。

    宫人们都打了热水进来伺候顾浔,在顾浔身边伺候的都是守岁,文灵早已经沐浴更衣,只需要简单的把方才为了迎接顾浔而插上的头饰卸下。等到洗漱完毕后,宫人关了门,文灵才走出了屏风去看顾浔,顾浔正好将脸上的面具取下来。

    “顾浔,今日如何了?”文灵问。

    顾浔摇摇头,“各地事情繁忙,杜宰相未露出任何马脚。”

    说罢,一边将脸上的人皮面具取下来。

    “你的脸!”文灵惊呼,连忙上前。

    之间顾浔的脸上,一颗颗红色的疹子,冒了出来,大有一副初雨新笋肆意生长的架势。

    “无……无事……”顾浔下意识的一躲,大抵是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见不得人,更不敢看文灵,“过几日便好了。”

    “过几日?可你每天都带着面具,根本不会取下来……怎么会好?”文灵皱眉,“你给我看看!”

    顾浔才转过身,让文灵看个清楚明白。

    文灵小心翼翼的伸手戳了一戳,指尖软软的,“疼吗?”

    “不疼。”顾浔认真道,大抵是觉得这话不可信又补了一句,“就是有些痒。”

    “那……那怎么办?”文灵皱眉。

    “过几日,我会下诏书,宣欧阳神医再入太医院坐镇,届时我脸上的毒,可让欧阳神医为我缓解……”白月虽然也可,但是如今白月已经怀了身孕,她的肚子万分重要,顾浔再不敢让她去触碰那些药。

    而且秀安宫内也不安全,那些东西放在秀安宫若是被人发现端倪,就不妙了。

    今晚他会让人连夜将白月的东西撤走,让她暂时在皇宫内安安静静的做个普通人。好在的是白月虽然一直跟在皇兄身边,但是无人知道她到底是做什么的。

    解毒也不是文灵会的强项,但是听到欧阳成的名字,文灵也只能寄希望于欧阳成身上。

    “好……”

    “长安,有一事我要告知于你。”顾浔倒是思考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文灵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杏眸清澈,“你说。”

    顾浔觉得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又不得不说。

    脸上逐渐泛起了一丝红晕,认真的告诉文灵,“长安……我……我们……可能暂时,不能圆房了……”

    文灵没想到顾浔会说这样的话题。

    刹那间小脸就烧的通红,转身要走,“你……你说什么呢!”

    她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没有洞房花烛,没有拜天地,所有成亲的礼节都像是走一个联姻的过场,文灵内心丝毫没有涟漪,她嫁的不是顾浔,而是“顾凛”的这个身份。

    顾浔以为文灵是生气了,拽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真,真的!我很认真的考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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