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云笑着不语。

    他垂下头凝视着光秃秃的街道,不愿看一眼这女人。

    铁扇娘子却在看着他,“你笑什么?”

    “我难道不应该笑上一笑。”

    “你有什么理由要笑?”铁扇娘子蜜桃般的眼睛忽然瞪的又大又凶,她说,“你说不出所以然来,我一定打烂你的屁股。”

    她说着话的时候,声音中都充满了愤怒之色。

    叶孤云依然在笑着,他笑的快忍不住了,他说,“你们这些人找我累不累?”

    铁扇娘子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们找我,又怕我杀你们,所以等我杀不动人的时候过来。”叶孤云又说,“但你们看我还可以杀人,遛的比兔子还快。”

    叶孤云又笑了。

    他笑的十分得意、讥讽,笑这些有贼心没贼胆的人。

    铁扇娘子只觉得脸红了红,“是的,我们是很怕,因为你的剑很可怕。”

    叶孤云慢慢的抬起头看着铁扇娘子,笑的又变得怜惜、同情,他说,“虽然你们很缺德,但是也挺可怜的。”

    “可怜?”铁扇娘子掌中折扇一挥,屋脊骤然有一大片陷落,她笑了笑,“你看我是不是可怜。”

    “是的。”叶孤云笑着又说了一次,比刚刚说的还要大声。

    铁扇娘子目光闪动,“你想早点死?”

    “你不会这么快就杀我。”叶孤云笑了笑,笑的眼泪都已流下,“你来呀,快点杀我,你若是不杀,就是你娘偷人生的。”

    铁扇娘子高高举扇,却始终下不了手。

    “你果然是你娘偷人生的!”

    铁扇娘子将折扇收回,一巴掌打在叶孤云脸颊上,掌声清脆有力,笑意却变得更加讥讽、轻蔑。

    叶孤云大笑,“你是你娘偷人生的,你娘也是。”

    铁扇娘子鼻子已喘息,一脚踹在叶孤云肚子上,叶孤云抱着肚子打滚,脸颊上却仅有讥讽、轻蔑。

    “你现在还笑不笑了?”

    叶孤云格格笑着,目光仿佛更同情了。

    同情而讥讽、轻蔑。

    “你有种就快点打死我。”叶孤云笑的连嘴里都吐出了血沫,他又说,“你若是打死我,我就真的服了。”

    “我不会打死你的。”铁扇娘子居然也笑了笑,“我不能让你这么舒服的死去。”

    “哦。”

    铁扇娘子提起叶孤云斜飞四丈,两个起落,到了古树之巅,目光四处看着。

    她仿佛在找着什么。

    “你找什么?”叶孤云微微闭上眼,又说,“你去哪里都好,不要去酒楼这些地方。”

    “为什么?”

    “因为我说不定会见到比你还恶心的人。”

    “你......。”铁扇娘子竟被气的说不出话了。

    铁扇娘子咬牙,冷冷笑了笑,“好,如你所愿,我不会去那些地方。”

    她忽然提起叶孤云身子,掠向那片池水,他就将叶孤云忽然丢进池水里,瞧着叶孤云在池水里扑腾、喝水。

    看到对手在鼓掌之中忍受着折磨,本是她的一种享受,她本该笑出声音。

    可是她现在却没有笑出声音,反而觉得怒气要撞破脑门,她说,“看你还能笑到什么时候。”

    叶孤云在笑,他不得不笑。

    因为他知道铁扇娘子绝不会杀她,她还想在他身上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所以他并不担心会死翘翘。

    就在叶孤云神志不清似梦非梦的那个瞬间,他忽然发觉自己已躺在干燥而柔软的床上。

    他知道自己在吐,却不知道到底吐了多久。

    他知道边上有人在看着他,却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无论是什么人,叶孤云都不愿看到。

    因为他生怕多看一眼这些名门子弟,会忍不住想吐。

    外面传来了敲锣声,也传来了声音。

    叶孤云就在这声音中醒来的,他挣扎着说,“我还没死?”

    “你不会这么舒服死的。”蜜桃般的眼睛满是微笑满是戏弄。

    叶孤云眨了眨眼,轻轻的说,“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蜜桃般的眼睛,眨了眨,她的声音居然也笑的像是蜜桃,“我只想听一件事。”

    “什么事?”

    “我只想听听冷剑生的下落。”

    “那你靠过来,我告诉你。”叶孤云笑的很神秘,也很诚恳。

    铁扇娘子眨了眨眼,“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之前可是很讨厌我的。”

    叶孤云又笑了,他说,“之前你非但令我讨厌,也令我想吐。”

    他格格笑着,又接着说,“现在也一样,我依然很讨厌你,依然想吐。”

    边上已有人在笑,金黄色的衣衫,金黄色的披风,金黄色的靴子。

    掌中剑也是金黄色的,握剑的手轻抚着剑穗,笑意已掠至眉梢。

    铁扇娘子脸色变得发白,但她居然强忍着,她说,“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叶孤云不笑了,过度的笑,也会令人疲倦,他已在喘息,他说,“因为高兴,所以我想说说。”

    他说着话的时候,忽然伸出手在铁扇娘子屁股上重重掴了一巴掌。

    铁扇娘子的脸色忽然变得涨红,蜜桃般的眼睛里竟带着难以掩饰的刺激。

    叶孤云强忍着吐意,他说,“快点过来,我只想对你一个人说。”

    铁扇娘子呼吸急促,忽然靠了过去,“你慢点说,当心点。”

    她仿佛生怕叶孤云一不小心就死翘翘,说不出冷剑生的下落,叶孤云伸长了嘴,等着。

    铁扇娘子果然将耳朵靠了过去,周围的人目光中都已冒出红光,“你可以说了。”

    叶孤云点头,“......。”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动了动嘴巴而已,动的很慢,然后就停在那里等着。

    每个人都在等着,每个人的目光都充满了期待与需要,铁扇娘子媚笑,又说,“我没听清,你说的是什么?”

    叶孤云眨了眨眼,“你居然没听清?”

    铁扇娘子点点头,柔声说,“是的,我什么都没听到。”

    “那我再说一次。”

    铁扇娘子笑意更浓,她慢慢的又将耳朵靠过去,贴向叶孤云的嘴。

    叶孤云吐出口气,他说,“我要说了,你可要听清楚了。”

    铁扇娘子连连点头。

    叶孤云的嘴巴又动了两下而已,然后就停在那里,不动了。

    他也没笑。

    铁扇娘子笑了笑,她又说,“我还是没听清,你能不能再大声一点?”

    叶孤云不语,静静瞧着满是假笑的脸颊,特别是她那张嘴畔的丝丝笑意,实在比哭还要难看。

    久久之后,他又觉得胃部抽动,所以他用力按住,强忍着吐意。

    她又说,“只要你说出冷剑生的下落,我们就......。”

    叶孤云忽然说,“我已告诉你了,现在我要休息了。”

    他并没有休息,而是瞧着边上十几个人红着眼,冷冷瞧着铁扇娘子,恨不得瞪死她。

    “冷剑生在哪里?他说了在哪里?”

    “你想独吞好处?”

    “快点说出来,......。”

    ......。

    叶孤云只觉得一阵晕眩,他忽然明白了,他们从冷剑生身上,一定可以得到很多好处。

    他静静的看着他们,瞧着他们人性最丑恶最变态的一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又笑了。

    这里也许只有一个不动声色坐在那里,他静静的看着叶孤云,既没有笑,也没有哀伤。

    金黄色的衣衫,金黄色的披风,金黄色的靴子。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剑穗,他忽然大声说,“好了,你们都停下来。”

    大多数人都停了下来,只有两个人还在继续,仿佛还未满足。

    只见铁扇娘子已要招架不住了,衣衫撕掉了几块,发丝也乱得跟狗啃似的,脸颊上满是委屈与痛苦。

    她说,“我真的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鬼才相信。”这人的目光最红,脖子也是最粗的一个,他说,“一定是你故意的,你想独吞,你想躲开我们,去找好处。”

    黄衣人的手停下,目光冷冷盯着这人,等着他将这句话说完,他才慢慢的说,说出三个字。

    “你放屁。”

    这人立刻闭上了嘴,似已变成哑巴。

    黄衣人笑了笑,又接着说,“叶孤云根本就没说。”

    叶孤云点头微笑,不语。

    黄衣人微笑,笑的说不出的诚恳、友好,“你是个聪明人,说出来大家都有好处,也少不了你的。”

    他笑了笑,又说,“慕容秋黄绝不会让别人杀你,你可以放心的说。”

    “说什么?”叶孤云仿佛不明白他的话。

    他仿佛已变傻。

    慕容秋黄笑了笑,又说,“当然是冷剑生的下落,这人并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仇人,你犯不着包庇他。”

    “是的。”

    “所以你说出来,对你只有好处。”

    “我有什么好处?”叶孤云笑了笑,又说,“这个我很关心,我现在就想听听。”

    他觉得这里很有趣,只希望慕容秋黄说出后,自己不会想吐。

    慕容秋黄等到这里每个人都不出声,等到叶孤云平静下来,才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你觉得莲花阵怎么样?”

    “杀人挺不错的,无论什么人进去,都很容易变成死人。”叶孤云苦笑,“我就差点变成死人。”

    “你是唯一的一个活人。”慕容秋黄眼眸里竟已露出尊敬之色,他又说,“冷剑生原名为莲花真人,朝廷边关守将账中第一谋士,有七败七擒之功,朝廷加封为莲花阵王,号莲花居士。”

    叶孤云不明白,已莫名的对这位剑客生出了敬仰之意。

    他不明白冷剑生这样的人,为何会给他们带来好处,看起来好处显然还不小。

    “你一定不知道七败七擒是什么意思?”

    叶孤云不知道,所以他摇摇头。

    “大辽统帅一律戎,七次征讨莲花阵,七次大败,七次被擒,七次被放,这就是江湖流传的七败七擒。”

    叶孤云吃惊住了。

    他没有想到冷剑生用剑了得,在战场上杀敌居然也这么高妙。

    “你是不是对冷剑生有点敬佩了?”

    叶孤云点头,他并不否认这一点,虽然很想杀他,想得要命。

    “曾经七败七擒大辽统帅一律戎的这样人物,被你抄家了,老巢被你端了,你现在心里有什么想法?”慕容秋黄似笑未笑,嘴角却透着一抹淫狠之色。

    叶孤云苦笑不语。

    慕容秋黄又说,“你这一出手,几个大势力都得跟着出手。”

    叶孤云眨了眨眼,“你们也是其中一个势力?”

    慕容秋黄并没有否认,也不承认,他继续说,“有三个大势力在找冷剑生,第一个当然是雁门关守城大将,马忠魂,他调动二十五万大军全城搜索,不论死活,赏金一千两。”

    叶孤云倒抽了口冷气,只觉得心也在发凉。

    慕容秋黄笑了笑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官兵找不到你的。”

    可是他忽然又沉下脸,冷冷的说着,“只要抓到你,一定有七大酷刑等着你。”

    “七大酷刑?”叶孤云想笑却笑不出来。

    “我知道两个。”慕容秋黄脸色忽然变得冰冷而苍白,“一个是下油锅。”

    他解释了一下,“下油锅就是将你衣服扒光了,往油锅里一丢,等到你浑身被炸得发黄,才能被捞出来。”

    叶孤云闭上眼,也闭上了嘴。

    慕容秋黄又说,“另一个就是百马分尸。”

    他阴恻恻的笑了笑,又说,“据说用一百匹马拉开你的身子。”

    叶孤云不语。

    额角却已落下冷汗,用一百匹马去杀人,疼不疼先别说,光这数字便足以将人吓死。

    慕容秋黄笑了笑,又说,“我现在将你交给官兵的话,你一定好受不了。”

    叶孤云点头,又说,“那第二个势力是谁?”

    “当然是大辽一律小妹。”

    “一律小妹?”

    慕容秋黄笑的更愉快了,他说,“他出一万两黄金,找冷剑生,不论死活,都值这么多的钱。”

    叶孤云不语。

    他很清楚一律小妹当然是大辽皇室中人,想杀冷剑生想的更要命。

    “你一定想不到第三个势力是什么人?”

    叶孤云睁开眼睛,盯着慕容秋黄,等着他说。

    他等的时间并不长,慕容秋黄就笑了,他笑的连眼波里都充满了光芒,他说,“这人是宰相的千金,名字就叫千金。”

    “她出什么代价?”

    “我不知道。”他笑了笑,又说,“至少他会嫁给这人。”

    叶孤云眼眸里隐隐现出厌恶之色。

    他最讨厌千金小姐,娇生惯养的样子,实在令人难受,他听了就很难受,他只希望自己千万不要见到这人。

    他情愿去撞墙,也不想见到。

    慕容秋黄好像很得意,他又说,“我们都跟着千金来的,我们彼此都有过约定,谁当上了千金的丈夫,都会送很多好处给大家。”

    叶孤云厌恶之色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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