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天才蒙蒙亮,朱允炆就被刘振唤醒,因为要上早朝了。朱允炆每次都会感慨皇爷爷的精力充沛,这种日子皇爷爷已经过了快三十年了,但仍然乐此不疲。他心里暗暗决定:等我做了皇帝,一定要把上朝时间改到辰时,让大家能好好吃个饭,另外缩小朝会的规模,就和后世的早间总结一般,否则这样下去会累死人的。

    朱允炆在刘振的陪同下去觐见了老皇帝,然后和老皇帝一起去上朝。老皇帝坐步辇,朱允炆走路。老皇帝有些疲倦,在步辇上打着瞌睡,闭目养神。朱允炆则默默想着事情,今年自己才十八周岁,就已经要大婚了,要不是为了父亲守孝,恐怕在十六周岁的时候,就已经成家了。可后世,十六岁的自己还在上初中,两个初中生结婚想想都有些恐怖,不过马慧也只有十六岁,自己这个高中生还是要娶一个初三的女孩,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后世和清婉结婚时,两个人都是二十四岁,婚后两年就有了佳音,想到这里,朱允炆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心痛,自己终于要在这个世界成家了,过往终究成为了往事,清婉、佳音,不知道你们现在活得怎么样?到底是朱允炆做了一个梦?还是朱守道现在还在做梦?唉,朱允炆感觉有些头疼,最近生病,打坐的少了,得注意了......

    上朝也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值得注意的有三件:宁王返回大宁后,就带领骑兵出城巡视,发现了蒙古的零散军骑,已经敕令北平、大同、开平、广宁驻军严密戒备,同时请求帅军出击,以策应绥远建城;户部尚书郁新奏报最近织机作坊规模不断扩大,人员不断增加,容易引发骚动,且容易发生火灾,建议限制作坊规模,以防不测;刑部尚书夏恕则对最近出现的女子作坊产生了疑虑,建议朝廷派员查看,杜绝不法事件的发生。

    朱允炆征求了老皇帝的意见之后,命令宁王可以出击扫荡开平、大宁周边蒙古军,但要谨慎,不要过度深入,因为蒙古人狡猾,可能是故意示弱,引我军出击;对于户部尚书的担忧,朱允炆表示了赞同,但表示织机作坊,有利于民生,不能随意处置,希望郁新拿出具体方案;对于女子作坊的问题,朱允炆令刑部派员巡查一下女子作坊,看是否有违法犯科之事,也要拿出具体的方案。

    下午,端本宫。

    朱允炆打坐之后,让刘振把昨天自己写的诗词找出来,轻轻的念起来,这是后世他非常喜欢的一首诗,是清朝诗人黄景仁的《绮怀》中的一首。

    刘振咬了咬嘴唇,下了决心,跪地道:“殿下,臣要进一言,请殿下恕臣莽撞。”

    “怎么了?”朱允炆放下诗词,轻声笑道:“刘振,今天怎么这么严肃?快起来。”

    “不,殿下,这次进言臣要跪着说完。”

    看着刘振严肃的样子,朱允炆不由的也凝重起来,道:“那你说吧,孤不怪你。”

    刘振沉声道:“请恕臣之言,如今殿下大婚在即,殿下还要谨慎才是,昨日殿下大醉,若被人知晓,报于皇上,白家人可能会被秘密处决,白姑娘也不会幸免。”

    朱允炆点头道:“说下去。”

    “皇上对所定制度极为看重,请恕臣说句冒犯的话,如果不是皇上对制度看重,殿下也不会成为储君。而今皇上亲自为殿下挑选了正妃,殿下和白姑娘的事情如果被有心人捅出来,那皇上就不得不动手”

    “有心人?你说清楚一点。”朱允炆定睛看着刘振,这个在他身边待了十年的贴身太监,他发现有些看不懂了。

    “殿下对宫中的太监、宫女虽然不苛责,但也不亲近,所以虽然有些人感念殿下,但也有人心怀不满。”

    “为何?”朱允炆有些诧异。

    “宫中之人都是苦命人,所以一点点出头的机会都会努力把握,殿下对他们不亲近,那么他们就没有出头之日,某些人可能喜欢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但某些人不愿意。这些人就会被人收买。”

    “什么?你说宫中有人被收买来对付孤?”朱允炆惊道。

    “殿下,并不是如此,这些人会做一些外人做不到的事情,比如他们知道的事情,是外人根本无法打探到的,所以他们会出卖消息;他们还会散播一些谣言,宫中的人往往见识有限,容易盲从,所以谣言有时候会有奇效。”刘振顿首道:“臣明白殿下的心事,所以在燕王住进景仁宫后,就派人暗自观察......”

    “什么?燕王叔有异动?”朱允炆悚然站起道。

    “殿下,燕王自住进宫中,除非皇上召见,不出宫门一步。但是臣却发现他的贴身太监马三保经常在宫中走动。”

    “马三保?”朱允炆忽然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是啊,我派去的人发现他出手大方,和宫里很多太监都很熟悉,甚至和总管太监长福都能说上话。前些日子,燕王妃进宫照顾燕王,臣本来在监视马三保,却发现燕王妃经常去拜见宫中的主事皇妃李淑妃,其他的各位娘娘也和燕王妃相处的很融洽。除燕王世子留在北平外,高阳郡王和三王子都来了京师,这两个王子不仅在宫中很混的开,还经常出宫去魏国公府见左军都督徐增寿和中军都督签事徐膺绪。”

    朱允炆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燕王叔进京虽然如同没爪的老虎,但是他还是有办法,长福、李淑妃在宫中举足轻重,徐增寿、徐膺绪也不可小视,徐辉祖不在京中,很容易被视为魏国公的代表,自己还是小看了燕王,他到哪里都有办法啊。

    刘振还没有说完,他接着道:“所以殿下在京中并不是高枕无忧,要时刻小心,燕王不可小视,他在朝中并不是没有势力。如果在大婚之前闹出丑闻,不仅殿下储位堪忧,而且,”刘振抬起手指了指北边,道:“燕王可还在景仁宫啊。”

    朱允炆沉思了一会儿,亲自扶起了刘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谢谢你了,刘振,你以后就帮孤多多留心宫中的事情吧,不要让孤措手不及。”

    刘振拱手领命,心中暗喜。

    朱允炆踱了几步道:“刘振,按照你的说法,只能等孤登基之后,才能迎娶白姑娘,那不知道要等多久,对她岂不是太残忍了。”

    刘振跪倒,道:“殿下,请恕臣直言,如果白姑娘不能理解殿下的苦心,那么她就不适合入宫,即使勉强入宫,也会在宫中郁郁而终。”

    朱允炆沉默了一会儿,无力的抬了抬手:“你下去吧,好好做好你的事情,孤要想一些事情。”

    刘振领命退出。

    朱允炆颓然坐在椅子上,前世国破家亡,妻离子散,今生虽然富贵至极,却连最喜爱的人都无法得到,但如果不这样子,自己的人生有可能比前世还要悲惨,难道这就是命运给自己开的玩笑嘛?

    拿过最喜欢的《绮怀》,放入火盆,看着它慢慢变为灰烬,看着烟气慢慢飘上房梁,屋里传来一声无力的叹息。

    听着屋里的声音,刘振松了口气,心说:白姑娘,对不起了,这样对殿下最好,如果你能撑到那一天,刘振必然对你忠心耿耿,肝脑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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