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古称云中、平城,曾经是北魏首都,辽金陪都,位于黄土高原东北边缘,为山西的屏障、北方之门户,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有“北方锁阴”之称。

    陈瑄离开大同时,带走了三万精兵,所以大同城内只剩下了原代王的三护卫,即大同前卫、大同后卫和大同中卫,所以代王对大宁城中的风吹草动都一清二楚,另外陈瑄每天都会送一份军报来,所以居庸关的情况代王也很清楚,这其实也是燕王的命令,他希望自己这个弟弟兼连襟能够一同起兵,只是经过一次挫折的代王,却沉稳谨慎了许多,他默许了陈瑄的许多做法,却一直没有表态。因为大同附近也没有能制约他的力量,所以他也不着急。

    这天,代王朱桂和王妃徐妙清坐在花园中,看着嫡子朱逊煓和丫鬟在园中玩耍。王妃徐妙清远不如其姐徐仪华那般大度,加之自诩中山王后人,也不怎么惧怕朱桂,对朱桂的妾侍,动辄打骂,朱桂甚至还与她发生过冲突。只是这次从京师回来,代王似乎成熟了不少,经常闭门读书,没有去找侍妾,所以夫妻两人的感情好了不少,如今在花园中有说有笑,一副父慈子孝、夫妇和顺的景象。

    大约申时左右,王府的长史匆匆赶了过来,低声在代王耳边嘀咕了几句,代王豁然站起:“他带了多少人?”

    “好像一千多人,如今就在南门外。”

    徐妙清本来正在看着儿子嬉戏,发现了代王的举动,笑道:“怎么了?”

    代王脱口而出,道:“妙清,你大哥来了。”

    “哦?”徐妙清豁然站起,笑道:“好事情啊,我大哥到哪里了?我这个做妹妹的要去迎接一下。”

    代王微微沉吟了一下,拉过徐妙清,道:“王妃,那就随本王一起到南门迎接你大哥吧。”

    “嗯。”

    此时的徐辉祖却已经进入了大同南门,他手持节制山西、河南的圣旨,门军不敢阻拦。但徐辉祖进城后却立刻命令手下接管了南门,然后令人在城头上晃动旗帜。一会儿工夫,城外烟尘大起,大队骑兵朝城门口奔驰而来。

    当代王来到南门时,看到的景象就是大队骑兵鱼贯入城,他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大舅哥带来的骑兵远远不止一千,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自己的谋划被朝廷知道了?不应该啊,自己很小心啊!

    徐辉祖看到代王和王妃之后,连忙上来见礼。代王脸上有些僵硬,强笑道:“魏国公远道而来,辛苦了吧,快到王府,本王要给你接风洗尘,另外妙清也好久没见到大哥了,正好好好叙谈一下。”

    徐妙清也道:“是啊,大哥,上次一别,妹妹也很想你啊。”

    徐辉祖却拱手道:“王爷,王妃,燕王、周王起兵反叛,皇上担心山西的局势,特命末将巡视山西,稳定山西军心、民心,然后征调山西驻军攻击居庸关,侧击北平。”

    “刚才末将已经命大同三卫的指挥使前来议事,所以得晚些时候去王府了,还望见谅。”

    “嗯,没关系,魏国公先忙军务吧,本王和王妃在府中恭候魏国公大驾。”

    “末将不敢。”

    代王朱桂上车时,看到大同三卫的指挥使、同知、佥事正骑马朝这边赶来,心中微微叹息,放下了车帘。徐妙清有些诧异,摸了摸代王的额头,道:“怎么了?王爷?看到我大哥不开心吗?”

    开心?怎么可能?自己没有当机立断,如今只能任人宰割了。代王赶紧摇摇头,笑道:“大哥必是日夜兼程赶来,朝廷的邸报都还没来,他就已经到了,真有岳父中山王徐达的风采啊。”

    “呵呵,那当然,我这个大哥被称为本朝的‘周亚夫’呢。”

    “是啊,是啊,确实了不起啊。一会儿回去,你负责好好准备晚宴,让大哥吃好、喝好、休息好。”

    城门口。

    徐辉祖先令自己带来的骑兵接管了大同四门,然后才宣读圣旨,待众人接旨后,他立刻动用了节制山西、河南驻军的权力,将大同三卫的指挥使、同知、佥事和太原三卫的指挥使、同知、佥事做了对调。徐辉祖北上时带上了太原三卫的军官,命令他们立刻上任,并命令大同三卫的指挥使立刻启程南下,到太原赴任,立刻启程,不得迁延罔顾。所以大同三卫的军官连和家人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带着随身卫士,立刻出城南下。

    看着三卫军官南下的身影,徐辉祖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命令新的三卫军官紧闭营门,无他的军令,不许任何人出入,违者立斩。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徐辉祖带了几个卫士来到了代王府赴宴。

    宴席上,朱桂和徐妙清姿态放的很低,拐弯抹角的打听徐辉祖来大同的意图,徐辉祖也不推辞,他详细的描述了自己的行程,包括十七天的时间从京师赶到大同,途中安排了宁武关、偏头关和雁门关的防务,以及调集绥远军克日入驻大同,准备对叛军发起攻击。代王听到最后,额头冷汗直冒,他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动作。绥远军实力强大,总数有十万之众,而且还包括了原属大同都司的东胜、镇虏、云内等卫,不用五天,骑兵就能到达大同。

    代王不傻,根据徐辉祖的布置,他可以判断出来,徐辉祖已经确定了陈瑄谋反,至于怎么知道的,代王不想知道,也不敢问。

    酒足饭饱之后,徐辉祖谢绝了留宿代王府的好意,回到了都司衙门休息。代王和王妃无奈,只好由着他了。

    待送走了徐辉祖,代王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如丧考妣。

    徐妙清犹豫了一会儿,走到代王面前,轻轻蹲下,把头靠在代王身上,轻声道:“王爷,你真的筹划过造反?”

    “.....”

    “陈瑄是你的人?”

    “不是,是四哥的人。”

    “什么?”徐妙清豁然站起,用手指着代王:“你,你,你!”徐妙清气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王爷,让臣妾怎么说你好呢,陈瑄是四哥的人,你手里只有一个护卫,最多三个,能起什么作用啊?”

    代王抬头看着柳眉倒竖的徐妙清,有些心虚语塞:“我,我,我是觉得之前皇上落水的事情,皇上不会忘记,以后不会有我的好果子吃。”

    “我觉得皇上对你已经够好的了,你的贴身太监将皇上推下了水,你就有刺驾的重大嫌疑,废了你的王位都不冤,如今皇上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就放你回来,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我......”

    “退一万步说,你要么反,要么不反,你却选择了坐山观虎斗,你有资格观吗?陈瑄谋反,你说你一点都不知道,有谁会相信啊?你要么检举陈瑄谋反,皇上自然会对你另眼相看,前嫌尽释;要么和陈瑄一起造反,如果燕王成功了,也许你能得到一些好处。可现在这个样子,让臣妾怎么说好?”

    “如今我大哥来了大同,一下子就撤换了所有的军官,还拒绝住在王府,就是在防着你了,恐怕他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了。”

    “唉,”徐妙清抚了抚额头,叹息道:“看来我下辈子的待遇不会比我大姐强多少,我们两个怎么这么倒霉啊,嫁了你们两个造反的王爷。”

    代王站起来,将徐妙清抱在怀里,低声的哭泣道:“妙清,我没用,我对不起你!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徐妙清苦笑着反抱着代王:“王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臣妾没什么可埋怨的,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尽可能的挽救自己了。”

    “挽救?怎么挽救?”

    徐妙清将代王扶到椅子上,沉声道:“王爷,你现在就去钦差行辕找我哥,坦白所有你知道的事情,说你怀疑陈瑄谋反,不过要记住,说是最近才发现的。”

    “这能行吗?”

    “现在坦白,皇上不会处罚王爷太重,因为他怕其他亲王兔死狐悲,再起变乱。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全力支持皇上平叛,希望皇上能够既往不咎。”

    “只能这样子吗?”

    “臣妾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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