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听不懂段先生的话。

    “歌手和演员,不都是艺人吗?”

    段先生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对,是我用词不当了。”

    说完,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又抬起头,说道:“更准确一点,是偶像类型的艺人越来越多了,肯下苦功夫去练唱功或者演技的人,越来越少了。”

    洛阳忍不住笑:“泰妍也是偶像,她的唱功可也没多少同龄人比得上。”

    “你怎么老是拆我台?”段先生不满瞪了他一眼,然后叹气道:“也是,是我对偶像有偏见了。”

    “那倒也不算偏见。”洛阳安慰道:“很多没有唱功又没有演技的偶像不也活得好好的嘛,他们终归是和纯粹的歌手和演员不一样的。”

    段先生很难受:“你到底是赞同我还是反对我。”

    “一半一半。”洛阳很欠扁地说:“我只赞同有道理的部分。”

    “唉,不管你怎么说,反正都一样。”段先生叹着气,正打算倒茶,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茶壶已经到了洛阳手里,茶也已经倒好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滚烫的茶,然后不解问道:“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泰妍这样的偶像艺人,都肯努力去练基本功,日积月累,为什么专业做歌手的,却反而不思进取?”

    段先生显然是被自己看见的某些现象伤透了心,急需要一个人站在自己这边支持自己。

    然而洛阳并不是个贴心boy。

    “像我之前说过的陈医生基本功不就很扎实吗?天朝基本功扎实的歌手很多啊。”洛阳一句话,又堵得段先生很难受。

    把天聊死的天赋,真的很无解。

    “我说的是年轻一代。”段先生不死心地又说了一句。

    洛阳想都没想就说道:“年轻一代也有很多厉害的歌手啊,像是...”

    “停。”段先生做了停止的手势,说道:“不用堵我了,我就想知道你觉得我那句话是有道理的?”

    “不是我故意堵你,是你自己老是以偏概全,一杆子打死所有人好吧?其实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不过就是流量小生当道,风气越来越浮躁,肯认真做事的人似乎越来越少了吗?”洛阳回答道。

    段先生一拍手,表情激动,一副“你终于抓到重点”的样子。

    “就是说啊!现在什么都讲流量了,流量!成名要趁早!长得好看就能当明星,就能赚大把大把的钱!还有谁愿意认真做事?你看那些人出的专辑吧,最好的音乐人聚在一起做的歌,被他们唱得不伦不类,不修音根本没法听,你看那些电视剧,全是在卖弄姿色,演技好的没几个,偏偏他们就是能挣钱,所有资本都往他们身上倒,认真做事的人却孤立无援,只能每天苦哈哈地过日子,这样下去,还有谁愿意认真做事?”

    段先生气愤填膺,一番话蓄势待发,不吐不快。

    “还有谁愿意认真做事”这句话,重复了好多次。

    “会有的,会有的。”

    洛阳不知道段先生经历了什么,只能安慰道:“肯定会有的,这可是天朝特色啊,不是吗?不管世道多乱,总会有人认真做事,认真做人,然后在大厦将倾的时候出来拯救世界的,在战乱的时候,这些人就是烈士,现在和平年代了,这些人就是各行各业努力工作,抱着善良的心生活的每一个普通人,你想要的肯下苦功夫去练唱功和演技的人肯定很多,只不过时运不济,没有碰上好时候而已,毕竟这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运气也很重要,对吧?”

    “认真做事的人只能等运气。”段先生只感觉嘴里满是苦涩,又喝了一口茶,骂了一句:“这特么什么世道?”

    “这不是很正常嘛。”洛阳给段先生又倒了一杯茶。

    段先生感觉很荒唐:“哪里正常了?”

    “你看。”洛阳掰着手指头说道:“流量明星为什么那么赚钱?粉丝多嘛,对不对?不管他们干什么,干得好不好,粉丝们都愿意买单,所以流量明星肯定赚钱,所以商人都往流量明星上砸钱,因为稳赚不赔啊!有问题吗?不正常吗?谁错了?”

    段先生想也不想就说道:“粉丝啊!明辨是非好坏的能力都没有吗?”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洛阳很纳闷:“他们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没有犯法,也没有妨碍到别人,只是跟酒徒喝酒,游戏宅打游戏一样,花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已,有什么错?虽然的确有部分粉丝非常招人讨厌,但是,这不是“粉丝脑残没素质”,而是正好“有一些脑残没素质的在追星”,这就跟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一个道理呀。”

    段先生咬牙道:“那就是流量明星有问题,身为艺人不好好磨炼自己的专业技能,一天到晚只想着捞钱...”

    洛阳笑了,摊开手,问道:“这个综艺去了,给你一千万,你去不去?这个戏你只需要露个脸,给你两千万,你接不接?他们本来就不是专业的演员和歌手,你的道德再高尚,也没资格让他们一定要和钱过不去呀。”

    按照正常逻辑,粉丝和流量明星都没毛病,那肯定是给钱的人有毛病。

    但是洛阳不说,段先生也已经想到了。

    投资商就是商人,他们投资拍电影电视剧或者做专辑,唯一目的就是赚钱。

    既然只要有流量明星就能稳挣钱,他们为什么要吃饱了撑的去冒风险?

    段先生很郁闷:“他们都没问题,难道是我有问题?”

    “对啊,人家唱歌是给粉丝听的,演戏是给粉丝看的,从一开始就是人家的自娱自乐,你不喜欢人家也没强迫你喜欢,你没什么立场骂他们啊。”洛阳一边说着伤人的话,一边斟茶。

    段先生致郁到不行:“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所有钱都流向那里了,我们这些专业的人没钱了...”

    洛阳也喝了一口茶,悠然自得地说道:“放心吧,为了我大天朝的乐坛的未来,为了我大天朝的电影事业,为了我们国家的软实力发展,肯定会有冤大头,不计回报地贡献出所有时间金钱的,这些人就是民族的脊梁啊!”

    段先生突然不说话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洛阳。

    洛阳被盯得浑身发毛,到嘴边的茶杯都顿住了,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

    段先生搓搓手,早已经没了方才的气愤填膺,咧嘴一笑,充满了商人的市侩。

    “你看,我听到小道消息,说你是华氏集团老总啊,你看,洛总啊,我这儿有个让你当冤大头...不是,民族脊梁的机会,你要不要了解一下?”

    洛阳脑袋一震,嗡嗡作响,呆呆看着段先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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