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内侍来传旨。

    两盏灯笼在黑夜里格外的显眼。

    季嫣然本就没有睡觉,听到消息立即起身披好衣服,李雍也从书房里回来。

    “去拿三爷的官服。”季嫣然吩咐容妈妈。

    容妈妈应了一声。

    屋子里立即忙碌起来。

    李雍神情依旧十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你在家里听到什么消息也不要惊慌,我让唐千他们留下,以防谢變的人混进来。”

    “那又怎么样,”季嫣然道,“你被抓我还能逃走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季嫣然抬起头,只见他正笑着看她:“担心我了?”

    他故意站在那里不动,显然是要她帮忙换衣服。

    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跟病猫一样趴在床上,她天天跟着释空法师给他换药,什么没有见过,她还怕他不成?

    “不担心你,”季嫣然道,“只是担心兄长和我自己。”

    “是,”李雍笑道,“我都知道,我们反正也不是真正的夫妻,你这样亲手给我换衣服,不过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罢了。”

    说做样子给别人看,屋子里却没有旁人。

    被李雍这样轻松的打趣,季嫣然方才揪着的心仿佛轻松了许多:“这么晚了还传你去,不会轻易就被你糊弄过关。”

    “我知道,”李雍拉起季嫣然的手,这一次她没有躲开,“明天早晨我们一起吃早饭。”

    说完他整理好衣衫,大步走了出去。

    季嫣然看着李雍的背影,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希望冉六和顾珩他们都顺利。

    ……

    皇帝阴沉着脸看殿里的几个人。

    冉六、顾珩、林少英和卢三站成一排,虽然都换了衣服也处置了伤口,却还是那样的可笑。

    林让看了一眼冉大人和承恩公,承恩公一副准备要将儿子撕了吃下肚的模样,好像就算皇上不处置顾珩,他也不会让亲儿再看到明日的太阳。

    再想想在太子府外承恩公跟他耳语的几句话……

    真是虚伪至极,明明要为自家孩子开脱,演成这个模样,就不怕出去遭雷劈。

    林让刚想到这里,外面“轰隆”炸开一记响雷。

    承恩公一脸正气凛然:“你们这几个大逆不道、不知廉耻的东西,不知道为朝廷尽忠,为社稷出力,还这样胡作为非,老天都要劈了你们。”

    顾珩还没说话,冉六就抬起头来:“我们不是胡作非为,就是他,”说着指向河北道的官员,“他冒充朝廷命官,我盘问他几句,谁知道他会跟我动起手来。”

    冉大人脸色难看:“那就是朝廷命官。”

    冉六惊诧地睁大眼睛:“他真的是?他也是来为太子爷贺寿的?”

    皇帝转头看向旁边站着的太子,太子自从进来之后就默默地站在那里,让人都忘记了他的存在。

    太子立即道:“父皇,那官员只是正好进京不是专程来为儿臣贺寿的。”

    “我瞧着也不像,”冉六接着道,“那人的鞋都是破的,显然走了很远的路,手上也没有礼物,我以为是悄悄溜进太子府吃白食的,因此将他抓住问了几句,结果他却说什么河北道大旱,今年凑不出粮食来,我们这些纨绔子弟竟然还花天酒地,武朝早晚要败在我们手上。”

    冉六说着瞪圆了眼睛:“皇上,微臣们冤枉啊,这人这般说话,微臣岂能……饶了他。”

    河北道的官员在冉六的声音中跪下来,一头叩在地上:“皇上,微臣说的句句属实,这次来京也是想要送消息给太子爷,河北道连年旱灾,其实粮仓早就空虚,真的打起仗来,那可就真的要让那些外敌不战而胜。”

    就这样说出来了,太子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这些年不管闹出什么事,他都会站在一旁看热闹,谁知道一个不查竟然被拖下了水。

    “父皇,此事还需细细地查下去……”

    太子话还没说完,冉六已经道:“武朝有数不尽的粮食,大旱三年算得了什么,圣上继位之后风调雨顺,国库充盈,京畿修了仓廒,里面的米粮能吃上百年,这是人尽皆知的,居然有这样的谣言……依微臣看,这种惑乱军心的人定然是敌国奸细,应该杀掉他以儆效尤。”

    河北道的官员听得这话忽然笑起来,模样变得有些癫狂:“微臣没想到竟然能听到这种笑话,粮食能吃百年,为何还有那么多饿死的百姓,我们在边疆抗敌,他们锦衣玉食自然不知晓百姓疾苦。”

    “在边疆就了不起,”冉六挺直了胸膛,“圣上,微臣自请前往边疆抗击外敌,不打胜仗绝不归京。”

    听到这话冉大人立即弯腰:“请皇上降罪,都是微臣管教不严才会养出这样一个不肖子。”

    顾珩看了一眼冉六道:“皇上,微臣也自请边疆抗敌。”

    林少英不甘示弱:“微臣亦自请抗敌,不胜不归。”

    眼看着几个人大言不惭地要去边疆,皇帝沉着脸道:“你们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竟敢在朕面前这般肆无忌惮,你们以为这是哪里?”

    冉六和顾珩、林少英立即都跪下来。

    “聚众滋事,”皇帝冷笑道,“不但不知悔改,还想要进军营……来人,将他们全都押入刑部大牢。”

    侍卫立即上前将几个人带了出去。

    皇帝看向河北道官员:“未经传召入京是何罪?脱了他的官服大入大牢。”

    “你们让朕很失望,”皇帝看向林让等人,“全都罚俸一年,护国公、承恩公不得离京。”

    林让等人退了出去,太子不禁抿了抿嘴唇:“父皇,儿臣真的不知……儿臣一时不查闹出这样的事来,都是儿臣之过。”

    皇帝的情绪仿佛安稳下来,静静地看向太子:“现在你知道了,你告诉朕河北道的事该怎么办?”

    父皇不是利用这件事惩治了冉家、承恩公和护国公吗?怎么现在又来问他。

    “父皇,现在还未到产粮的季节,那些话只是猜测而已,”太子说着吞咽一口,“儿臣以为应该遣人去河北道查个仔细,这样……”

    “朕若是让你去呢?”皇帝道,“北疆战乱不断,你带兵前往平战乱如何?”

    太子浑身一抖,他宁愿被责罚也不能去打仗,刀枪无眼,父皇当年也差点死在战场上,更何况离开了东宫他就可能会被人暗算:“父皇,儿臣……儿臣也想去,只是东宫事务繁忙……”

    话还没说话,只听皇帝道:“你连几个纨绔也不如,怪不得当年你私下里求太后娘娘将常宁许给你做继妃,太后娘娘说什么也不肯答应,林家为了避开这门亲事,干脆连晋王也拒绝了,选了一个李约,因为你根本就不像一个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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