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瓦洛夫将军的贿赂问题解决了,但是另外一个更大的麻烦,却摆在三人面前,就是舒瓦洛夫将军希望伊丽莎白公主嫁到俄罗斯去,实际也就是要求把公主嫁给谢尔盖大公。

    舒瓦洛夫将军在私下也对皇储与老宰相坦承过,自己希望一位德国公主嫁到俄国去,目的还是希望德国能在俄国宫廷内,增加自己的影响力。

    对于舒瓦洛夫将军的这个出发点,不管是皇储,还是老宰相都是认可的,唯有乔伊兴致缺缺。可是指名道姓要伊丽莎白公主远嫁俄罗斯,腓特烈皇储和乔伊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答应。

    腓特烈皇储不能答应的原因很简单,自己已经视伊丽莎白公主为大儿媳,万万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国家利益,去牺牲自己儿子的幸福。就如同在历史上,为了自己女儿维多利亚公主与保加利亚大公的爱情,不惜跟整个德国宫廷翻脸一样。

    至于乔伊就更简单了,自己费尽心机的改变历史,尤其是想改变伊丽莎白公主的命运,如果还让历史再次重现,这岂不是打乔伊自己的脸?为了一个穿越者的尊严,乔伊绝不可能接受这种事。

    更何况历史上的德国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皈依的东正教的,无一不视普鲁士为敌人,彼得三世这位历史上唯一热爱普鲁士的沙皇,最终也被同是来自德国的老婆,皈依了东正教的叶卡捷琳娜连绿再灭口。

    远嫁苦寒之地的莫斯科,远离欧洲文明之地,估计没有那位德国的贵族少女们对祖国德意志是心怀感激之情,乔伊觉得这种蠢事还是留给英国人、丹麦人甚至比利时人去做吧。

    与历史相比,乔伊这一世的老宰相反而低调了许多。

    要知道原本的历史上,对于伊丽莎白公主远嫁俄国,以及阻止维多利亚公主爱情这两件事情上,老宰相都是积极的推动者。而在乔伊的这个时空里,因为皇储的提早复出,以及老宰相早早地向皇储宣誓效忠,所以在这两件事情上,老宰相更多的偏向于中立。

    即便偏向中立,老宰相站在所谓国家利益的角度上,仍然忍不住提醒到,德意志的国家利益与伊丽莎白公主的个人幸福之间,个人幸福事小,国家事大。

    做为自由主义与民族主义者信徒的腓特烈皇储,听到这个建议之后,明显变得非常不高兴,在一丝明显的怒意划过面庞之后,高声说道,“亲王殿下,德意志与德意志人之间的关系是平等,不存在谁高于谁,谁服从于谁的问题。”

    “帝国的宪法的第一条,就是王在法下。在帝国的法律里,无论何人,上至君主下至贫民在法律面前都是平等的,德意志也罢,帝国也好,与每个人在法理上的地位都是平等,从来没有那条法律规定,个人要为君主,要为国家牺牲一切!”

    “今天以德意志的名义,去牺牲伊丽莎白公主的幸福,也就意味着,明天同样可以有人,用德意志的名义,牺牲亲王殿下,牺牲我,牺牲任何人,只要他打着德意志的名义,打着帝国的名义。”

    “亲王殿下,请记住德意志一词的本意,就是民众。基于这个民族的共同利益,自由主义者与民族主义者们才共同塑造了德意志这个国家,德意志帝国的建立是为了保护每个德意志人免受压迫与奴役,为了享有自由与幸福,而不是为了让谁,用德意志国家的名义,去牺牲某一个德意志人的幸福与自由。”

    “如果强迫伊丽莎白公主牺牲自己的幸福,那就与所有致力于德意志这个民族国家建立者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乔伊听到父亲说集体与个人的关系时,不禁想起了里奥纳德-特里劳尼-霍布豪斯这位伟大的自由主义者,在《自由主义》一书中,对国家与个人那段著名的讲话。

    “社会完全由个人组成,但它不具有同其成员的人格分离,并比每个成员的人优越的独特的人格。”

    “国家是统一体,但是这个统一体是由某些使全体国人结合起来的纽带构成的,这些纽带是思想观念、爱国精神、同胞情谊、共同的骄傲以及其他无数种,把讲同一种语言、有共同的历史、能相互理解的人结合起来的更精微细致的情感。”

    “国家不是一个超越全体住在一起的国民、遵守共同法律的生灵之上的神秘的实体。国家的生命就是每个国民的生命,国家的幸或不幸,就是每个国人的幸或不幸。”

    “因此,每一个人的权利所服从的共同利益,乃是一种每一个人都能分享的利益。这种分享在于充分发挥他感知和热爱的能力,充分发挥他的精神力量和肉体力量,而在充分发挥这些能力和力量的过程中,他就在社会生活中尽了他的本分,也就是,在公共利益中我到了自己的利益”

    “个人的自由受到了保障,就意味着公共利益得到了保障。”

    当父亲说到帝国宪法第一条,王在法下的时候,乔伊的脑子里又冒出了霍布豪斯在《形而上学的国家论》一书里,对“契约社会”的一段论述。

    “人人生而自由,但在现实生活中。自由却受到社会与政治的约束,为保证每个人充分的享有自由,国家与社会的法治是实现个人自由的唯一基础。”

    “自由应以平等为基础,建立在不平等之上的自由只会导致特权。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同样,机会面前也应人人平等。”

    霍布豪斯先生的一生,都致力于跟同时代的某位伟大的导师打笔仗,这位伟大导师最喜欢攻击霍布豪斯先生的一个观点,就是霍布豪斯先生认为:“个人私有财产的多寡,决定个人享有自由的程度,私有财产权是个人自由的重要基础,我始终主张,人与人之间的政治地位与法律地位必须平等,但决不主张人与人经济地位平等。”

    伟大导师却认为,个人不应该拥有私产,而应该无产,进而一起共产,那些拥有私产的中产阶级,就是资本主义社会迈向人间天堂的主要障碍,消灭了中产阶级就能获得世界大同。

    只要做到大家财产的共有,政治地位与法律地位的平等问题,也都迎刃而解。

    做为一个利己主义者,喜欢强调个人奋斗与团队合作,喜欢自由主义观念的乔伊,天然亲近拥有相近观念的霍布豪斯先生,所以对同样的对倡导自由主义的父亲产生了共鸣。

    看着有些尴尬的老宰相,乔伊笑着帮腔道,“大人,德意志帝国存在的目的,是为了它的每个成员谋取幸福和利益,集体的利益是每个成员个人利益集中后的总和。因此,德意志帝国不存在要求牺牲个人利益来满足国家利益的情况。”

    “一旦人们发现,帝国的存在,是以牺牲他的个人利益为前提存在的时候,我们的帝国就会立刻不复存在!这是人之常情!加入一个集体,或者成为某个国家的一份子,原因就在于这个集体或者国家对你有益。没有人会加入一个随时可以把你牺牲掉的国家或者集体。”

    略一停顿,乔伊思绪飘到的“水晶之夜”之后的德国,有些伤感的想到,“如果真的变成那样,会被一个天主教徒毁掉普鲁士的灵魂的。”

    ”所以我很同意我父亲的观点,帝国的不幸就是个人的不幸,同样,个人的不幸也是帝国的不幸,只有帝国对每个人永不放弃,每个人才会愿为国家奉献一切。如果国家放弃自己的国民,那么国民怎么会自愿为国牺牲?”

    “德意志是个尊重契约与法律的社会,帝国与个人,都有自己应尽的权利与义务。”

    “所以我表姐的幸福与否,事关国家幸福与否。”

    面对自己眼前的这对,坚定信仰自由主义和民族主义的父子,老宰相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虽有些无奈,但心中却有一丝说不出的轻松,“只要眼前这对父子在,看来谁都不会是那个,可以轻易被牺牲掉的人了。”

    “自由的活着,总比让你去死好。”

    “舒瓦洛夫将军的两个额外要求,一个被改,一个被毙,看来明天太子宫的夜宴,注定要不平静了。”老宰相在心中默默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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