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摘星宴那夜之后,宋元熙便忙的脚不沾地,三天两头不见人影。

    夏桃芝满肚子的话想问他,却总是找不到人。去他的院子寻过他几回,不是黑灯瞎火的不见人,就是刚刚回来正在泡药浴。

    有一次她实在懒得再找了,索性坐在他房门口等他,结果人没等到,自己却先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发现睡在自己的床上,芍药又是一脸的喜上眉梢,说是殿下半夜将她抱回来的。

    她觉得她有可能永远都跟芍药解释不清楚了……

    最后她也懒得去寻人了,左右他忙完了总会自己出现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夏桃芝发现做王妃的生活十分无趣,还不如她以前做婢女的时候充实,忙忙碌碌的,一天就过去了。现在芍药什么都不让她做,完全将她变成了一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成日里除了打瞌睡就是发呆,整个人都变得迟钝了。

    但即使再迟钝,她也隐隐开始发现陵王府不太对劲了。

    这几天无论她走到哪里,总觉得有一股视线在盯着自己,但当她看过去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她问芍药和海棠是否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结果她们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最后她只好呆在她的小院子里哪儿都不去,每日里早早的上床睡觉。

    这一夜,夏桃芝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有人径直走到了她的房门口,推开门,悄悄的走了进来。

    步子略重,应该是个男人。她想起宋元熙曾经说过,陵王府并不安全,当下警觉起来,悄悄的下了床,抄起架子上的一个花瓶,轻手轻脚的摸过去。

    忽然烛火亮了,宋元熙端着烛台默默的将她看着,而她高高举着手中的花瓶,保持着正要砸下去的姿势。

    “你在干什么?”宋元熙冷冷的问。

    “……”

    夏桃芝无语了片刻,将那花瓶举起放下,放下举起,重复了几次,道:“大半夜的睡不着,我在练功。”

    宋元熙对她的瞎掰报以冷笑,转身放下烛台,径直走到她的床前坐下,开始脱他的靴子。

    看他的样子竟然要上床?

    夏桃芝一惊,困意醒了大半,忙把刚放下的花瓶举了起来,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你,你脱靴子干什么?”

    “脱靴子当然要睡觉啊。”宋元熙斜了她一眼:“快把那玩意儿放下。”

    “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这里是我的房间。”

    宋元熙好笑的看着她:“整个陵王府都是本王的,本王想睡哪就睡哪。”

    “……”

    她疑惑的看着正在脱外衣的宋元熙,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一般只有在人前他才自称“本王”,没人的时候这死傲娇不是一向都自称“本太子”的吗?

    见她站着发愣,宋元熙不悦道:“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伺候本王就寝?”

    “……”

    她狐疑的看着他,没动。

    宋元熙叹了口气,走过来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往床上一丢。随着她一声尖叫,屋子里瞬间陷入了黑暗。宋元熙熄灭了烛火,翻身上床,钻进被子里,顺势抱住了她,动作一气呵成。

    她下意识要挣扎,就听见他在耳边轻声道:“别闹,外面有人。”

    “……”

    眼前漆黑一片,身后的人贴背抱着她,有温热的气息喷到她的脖颈间,从她的耳后渗进她的发丝中。她全身僵硬,欲哭无泪,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小桃子……放轻松……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她这才渐渐的松懈下来。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又要睡过去了的时候,宋元熙终于放开了她,轻声道:“走了。”

    二人都松了口气,屋子里静谧无声。只有月光透过窗台洒了进来,给屋子里胧上了一层薄光。

    “你……不回去睡吗?”

    “不了,不知道半夜还会不会有人来。”

    她不做声了,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发呆,心里升起一股厌烦,这样白天黑夜的监视,真是没完没了了!

    又过了一会儿,身后再次传来宋元熙的声音:“小桃子,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

    宋元熙觉得有些好笑:“那现在又是谁在回答?”

    她不想理他,不出声。

    宋元熙又道:“小桃子,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要参加重楼摘星吗?”

    说真的,她很想知道,她太想知道了。

    于是她转过身来,没好气的道:“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去送死!”

    “……”

    宋元熙翻了个身,与她面对面,在黑暗中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因为摘了那颗星,能救我们的命。”

    见夏桃芝面露疑惑,他叹道:“我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东楚人?竟然连你们东楚盛事重楼摘星摘的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夏桃芝心道这怪我吗?

    “我从小就被师父捡上山了,这是我第一次下山。”

    宋元熙无奈,只得跟她简单的解释了一遍。

    ……

    “所以只要拿到赤璇,就能解掉你身上所有的毒,包括蛊毒?”

    “没错。”宋元熙道:“根据我的推测,让这具身体武功尽失的应该就是那两种蛊毒,蛊毒盛产自西图,若我还是西图的太子,要解这个蛊毒易如反掌。但现如今,本太子虎落平阳,也只能兵行险着了。”

    “但你现在根本没有武功,我怕你连重楼山都上不去,就被人给打死了。”夏桃芝道:“况且太子肯定在暗中酝酿着什么阴谋,想要偷偷的害你……”

    宋元熙贱笑起来:“小桃子,莫非你在担心为夫?”

    夏桃芝对他翻了个白眼:“我是怕你死了我还得给你陪葬。”

    “不用担心,我是上届的武神,是不需要参加前面的比赛的。我只需要在摘星台上等待别人来挑战就行了。置于宋元晟嘛……“他轻蔑的道:”老子根本没放在眼里……”

    “……”

    夏桃芝在心里骂了一声,狂妄自大!

    “就算如此,你怎么能保证自己就是最后的赢家?”

    “这个简单,只要能保证最后上摘星台的那个人对我没有威胁就行了。”

    夏桃芝一头雾水:“如何保证?”

    宋元熙不说话了,黑暗中他的眼眸出奇的亮,含着笑意直直看着她。

    她被看得毛骨悚然,戒备的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又想使什么坏?”

    宋元熙嘻嘻一笑,道:“别人嘛,我自然无法保证,但若摘星台上的是我的人,自然就没有威胁了。”

    夏桃芝差点笑出声来:“你的人?你什么时候有人了?”可别吹牛了,你连个近侍都没有。

    宋元熙道:“你不就是我人吗?”

    “我?”夏桃芝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而且你糊涂了吗,我一个女子怎么能参加?”

    宋元熙看着她,理所当然的吐出了两个字:“易容。”

    易容???

    “可是……我不会啊。”

    “我会。”

    夏桃芝恍然大悟,想起他们在弥白山初遇之时,傲娇太子与凌曜便是双双易了容的。想来,傲娇太子必定是个中高手。

    但她还是觉得不妥,以她的武功,真的能击败所有的人登上摘星台吗?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虑,宋元熙竟然道:“以你目前的三脚猫功夫嘛,确实很有可能出师未捷身先死。不过嘛……如果能有幸得本太子亲自指点一二,未必不能朽木逢春。所以小桃子,你不如就拜我为师,让为师我好好教导教导你。”

    夏桃芝气的不轻,这人明明求着别人办事,嘴巴竟还这般缺德,真是可恶!

    “我不拜!要去你自己去,凭啥要我为了你以身犯险啊?”

    “别啊……”宋元熙忙做低伏小:“怎么又不拜了呢……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好你个头!夏桃芝转过身去不理他。

    宋元熙可怜巴巴的拽着她的袖子:“小桃子……如果拿不到那朵花,解不了毒,你就得保护我一辈子了……”

    夏桃芝:“……”

    咋地?还赖上她了?

    宋元熙锲而不舍,竟然摇着她的手臂撒起娇来:“好桃子……桃妹妹……桃桃……桃儿……”

    夏桃芝一阵恶寒,赶忙将手抽了回来,不耐烦的道:“不去不去,说不去就不去!解不了蛊毒你也不会死,你就好好的做你的东楚王爷吧!”

    身后的人没动静了。

    睡着了?

    她正想转过身看看,就听见身后宋元熙的声音像是从无尽的深渊中传来,带着满满的落寞、黯然还有不甘。

    “可我不想永远像个废物一样……要靠一个女子保护……”

    “……”

    她从没见过他如此失落的模样,在她心里,傲娇毒舌是他,狂妄自大是他,恬不知耻是他,卑鄙阴险是他,道貌岸然是他,飞扬跋扈也是他,但唯独垂头丧气不像他……

    他应该是那个尊贵无比的西图太子,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玄甲战神”,却一不小心自神坛上跌落,跌下了万丈深渊,跌入了泥潭之中。

    她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情绪,眼前闪过他挺身而出护住她的样子……

    良久,她实在是太困了,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哝声,算是答应他了。

    迷迷糊糊睡去之际,只记得宋元熙伸了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软声道:“明日,我陪你回门吧,去看看夏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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