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古浩天与许贯忠谈话之间,高大夫的药已煎好,许母服下之后,不一会病情便慢慢缓解。高大夫建议其在回春堂住一晚上观察一下,许贯忠自然无话。

    古浩天见其一个孤身男子,照料妇人甚是不便,便叫让潘金莲回家里,叫个一个细心的丫鬟过来侍候,许贯忠推托不了,只得谢过。

    “世母身子似是不太好,先生为何大冷天的出远门?”

    古浩天对这种太过巧合的事情,心里终究疑惑,于是借机旧话重提。

    “唉,都是功名利禄所误。今春朝廷文、武两科均有取士,虽然明知没甚希望,但老母再三催促,自己也是心有不甘,便准备进京一试,可是让老母一人在家又不放心,于是年前两人便早早动身,可是终究被小官人的一首《送别》引到庄园来了。”

    许贯忠说到此处,禁不住也莞而一笑。

    原来是为了进京参加科举,古浩天突然想起《水浒传》对许贯忠的一段记载,“而且政和年间,似曾应举,得了个什么武状元之名。”北宋政和年间,正是1111年—1117年,今年刚好是1112年,难道在这个周朝,他也能得什么武状元,古浩天心里揣测着。又暗想,这许贯忠既然得过武状元,必定对朝廷有过某些期许,却不知当下对朝廷是什么态度。于是便试探着说道:

    “算不得什么佳作,先生见笑了,不过倒也让我想起了徐知县,此等难得的好官,在大周官场蹉跎一生,最终却连一个七品县令的位置都呆不安心,不由的让人对科举心生失望。”

    “徐大人奉调进京,难道不是好事?”

    “恐怕没甚好事,他虽未对我尽言,但也可感知一二。”

    “竟有此事,那小官人是去年济州秋闱三甲,今年的春闱可是要去?”

    这个许贯忠对古浩天倒也了解地细致,如今却先问起古浩天对科举的态度来了。

    “京城我一定是要去了,但那春闱去不一定要参加。”

    “又是为何?”

    “大周的官场在下真是绝望了,不过东京是天下大城,英才聚焦之地,去瞧瞧热闹,见见世面也是不错的。”

    两人正谈论着,却见潘金莲带着一个丫鬟和闻焕章、萧嘉穗一起进来。

    “师傅和萧先生怎的来此?”

    “我俩见你送患者过来,久久不回,正好见到金莲,说你在此与名士说话,心里好奇便一并过来。”

    闻焕章说着话,却把目光看着许贯忠。

    “这位是大名府名士许贯忠先生。”

    古浩天连忙起身介绍,又回头把进来的两位介绍给许贯忠。

    “竟然是京东安仁村的闻先生和萧剌史后人萧六穗!”

    许贯忠听了古浩天的介绍,也是大吃一惊,他久闯江湖怎么不知这两人的大名,想不到竟然都在这一个小小的庄园里,忙着站起来对两人见礼。

    “未学后辈许贯忠,不知二位贤者在此,失礼,失礼。”

    “初次见面,何来失礼之说。”

    闻焕章上前把他扶起,细一打量,心里暗赞,却是一个出色的人物,自己这个徒儿,果是天幸之人,前番去淮水领回了一个萧嘉穗,这个许贯忠如今又不请自来,须得设法把他留住才是。

    且说古浩天见三人在药堂里头谈的投机,心头却是一片恍然,《水浒传》里神龙一现的三大智者,如今竟然相聚于梁山上小小的回春堂,他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但现实又明摆在他的面前,他觉得应该把握住这个难道的机遇。于是他沉吟一下便对许贯忠说:

    “世母如今身体已经稳定,且有丫鬟照看,无须担心,此处不是久谈之所,不如几位一同到梁山食府小坐,也给在下一个作东的机会。”

    “既是浩天请客,大家无须客气,不知贯忠对那处美食可是尝过,却是不逊天下任何一处。”

    “在山上数日,倒是时常听说,却也未曾尝过。”

    “如此正好,我们也托贯忠的福,好好的开销他一次。”

    许贯忠见闻焕章说的有趣,且两人又是自己敬迎之人,再说母亲已无大碍,便答应下来。于是几人一起进内与许母见了面 ,劝慰几句,便出门向梁山食府而去。

    “在下去年与周侗大侠,初到古家庄之时,便是被那小子一顿美食给俘虏了,此后两人只得卖身古家,教这小子读书练武,如今倒时欲罢不能了。”

    一路上闻焕章说着当初趣事,许贯忠听得却是暗暗心惊。萧喜嘉穗见其一面惊讶,便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开口说道:

    “贯忠兄弟可是感叹于小官人的际遇,当初在下听得这个消息时,也是与你一般所想,天下恁大怎会有这般好运之人,只不过你若是在此呆上一段时日便会明白,上天若要眷顾一个人,那此人必定有不凡之处。”

    几人说笑着,便进了梁山食府。今日是元宵,梁山食府的大堂里座无虚席,便是楼上的雅座也是客满。古浩天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之前便叫潘金莲先行过来安排,几人便进了后楼一处房间,却是平日卞氏等管事之处,这会已经收拾干净,一张小桌几碟小菜,倒也雅致。

    萧嘉穗抢先拿过酒瓶,与众上倒上酒,说道:“这是上品的神仙醉,贯忠兄弟在外未必能品尝得到,且先尝尝。”

    “这神仙醉,小弟如雷贯耳,不过说来惭愧,至今却未上口,更莫说甚么上品了,如今却是口痒难耐,诸位莫要见笑,在下先饮一杯。”

    许贯忠却不做作,端起酒杯,先品一口,随即一口干下,回味良久才说:“好酒、好酒,不愧名满天下。”

    “梁山庄园最不缺的便是神仙醉,贯忠若是喜爱,住下就是,自然不会短缺于你。”

    闻焕章见进一脸陶醉,禁不住打趣道。

    随后不断的有热菜上来,品尝之后,许贯忠感慨道:“难怪闻先生羁绊于此不忍去,换作在下也是舍不得走啊。”

    “如此正好,留下大伙一起快活。”闻焕章笑着应了,随即又叹道,“可惜的是梁山终究是水中孤屿,世道不宁,恐怕此处也不长久。”

    闻焕章的话信息量很大,但许贯忠睿智之人,完全听的明白。朝廷黑暗官场腐败,梁山虽然地理位置特殊,但终究逃不过世人的眼睛,那时此处恐怕便是权贵的猎物。他突然想到庄园里精锐的护卫队和庞大的水寨,这里莫不是早有打算。于是试探着问道:

    “此处地型绝佳,稍有防备,一般人奈何不了。”

    “哼,非是我等夸口,若求自保,这天下又有何人能进得了我梁山,即便是朝廷出兵又能如何。”

    萧嘉穗不等他人开口,便霸气的说道。他明白古浩天想留下许贯忠,便故意的把梁山的实力透露了一些,其实也是身为梁山人的自豪感自然而然的流露。

    “朝廷毕竟还是……”

    许贯忠见萧嘉穗口气甚大,心想瘦死的骆驼也要比马大,不禁在些怀疑。

    “我知道许兄弟心中所想,不过我倒想问,大周朝廷除了西北、河北还有一些尚能打战的军队,余下的可有能战之兵,即便能凑出一些来,那高俅、童贯之流,那个又懂的用兵、识的大局。不然也不会有联金攻辽的昏招出现,只可惜我汉家江山黎民又要生灵涂碳了。”

    萧嘉穗是梁朝宗室后人,对周朝皇室本无敬意,因此话也说得入木三分。

    “联金攻辽,萧先生莫非也认为不可取。”

    许贯忠久居河北,对北方战事甚是上心,他听到朝廷联金攻辽的传闻后,再三推敲总结不妥,但又不敢确定,此时突闻萧嘉穗所言,突如找到知音,便也不探讨朝廷强弱问题,连忙询问北方战策。

    “此事却不是在下的强项,我也是听小官人的分析之后,才完全明白的,只请他说说就是。”

    竟然是古浩天的想法,许贯忠心里怔了一下,却有些不信,这两人莫非给他的小官人贴金。

    “贯忠可是不信?”

    闻焕章看出他的疑惑,继而说道:

    “说来惭愧,当初我与周大侠到此时,也听了浩天的分析,这才想到这种可能的。去年济州秋闱,浩天的论边策曾写‘金乃稚虎,辽为老狼,周则为圈中田马,助狼拒虎,或有一线生机,驱虎吞狼,则早晚为虎口之食矣。’,此文济州士林也有流传,只是褒贬不一罢了,若要打听并非难事。”

    闻焕章的话,使许贯忠相信了萧嘉穗方才所言,但他已经为“稚虎、老狼、田马”的说法所震撼,心中对三国局势原本存有的一丝困惑,顿时解开。不由的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官人,以及这个与众不同的庄园重新审视起来,他突地想起萧嘉穗刚才的霸气之言,莫非……

    “小官人以为,若真有那一天,梁山庄园当如何?”于是许贯忠忐忑的问了一句。

    “身为炎黄子孙,皆能让汉家儿女沦于胡虏铁蹄之下,我梁山若还有一分力量,我古浩天若尚存一息,决不让五胡乱华悲剧重演。”

    古浩天神情肃穆,掷地有声。

    “小官人若马踏北疆,萧嘉穗必附骥尾,”

    “闻焕章年纪虽长,但有生之年若能去漠北走一走岂不快哉。”

    且说许贯忠听了三人之言,早已热血澎湃,他长笑一声,豪言道:

    “这等汉家盛事,千年难遇,怎能少了我许贯忠。”

    “得诸位贤能相助,浩天幸甚,梁山幸甚,天下苍生幸甚。”古浩天说着站了起来,伸出右手,“原与诸位齐心协力,戮力前行。”

    “齐心协力,戮力前行。”

    闻、萧、许三人同声重复着,随后四支手紧紧的搭在一起。

    公元1112年元宵节的晚上,梁山食府里这四把紧握的手,对梁山事业到底起了什么作用,无人可以估量。后世史书在描述这一事件时,写的标题是:

    “三英聚首,龙腾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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