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正是元宵节的前夕,济州城里张灯结彩、游龙舞狮,热闹非凡。而东门外的码头上却来了百个汉子,他们分头登上三艘大船,正准备解缆起航。

    只见人群中一个捕快模样的人,与码头的一个帮工不小心身体接触一下,他抬手就是一掌,然后咒骂了几句才上船去。

    未几,三艘大船悄然的驶入了夜色,而边上码头边很快也驶出一条小船,飞快的消失在夜色里。

    时间很快过了子夜,清亮的月色下,浩淼的水泊里,三艘大船正快速的向西北方向行驶。殷天赐、于直在当中的一艘船上,他俩早早进入了梦乡,做他的发财美梦去了。何涛在第一条船打头领航,他却无法入睡,作为当地的缉捕官员,对于李家道口市场的传闻,他早有听说,其实其内心比别人更加清楚那里是谁的地盘,但是知府把这棘手的事情交到他手里,却是推无可推。此刻他正在盘算着到时候该如何圆场,突见外头一个捕快进来禀报,说前头来了一队商船,正朝着这边过来。

    何涛心里突然跳了一下,开口就叫赵能一起去看看,两人出了船舱,便见前头不远的湖面上,一溜五、六艘船儿迎面而来,而且毫无避让之意。

    “坏事了,来者不善!”

    何涛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立即想到了前头不远的那个山庄,连忙叫赵能赶快让船儿转向避让。便在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船儿堪堪驶离了航道之时,却听得后头传来一阵激烈的撞击声。

    “观察,坏了,那两艘船儿被撞沉了。  ”

    赵能惊慌的叫喊声随即响起,何涛掉头一看,却见那两条船已经侧翻在湖中,那些高唐州的军士在冰冷的湖水里挣扎几下,便没了身影,他一时亡魂大冒,连忙让船只向岸边方向靠去。

    然而那些湖匪却不放他去,只见两条船一左一右的紧紧追来,一船人拼尽全力,刚刚进入岸边的芦苇丛时,便听得船艄传来一阵撞击声,何涛立于船首,只觉得被猛的晃动一下,随即掉进了湖水里,正在他手忙脚乱之时,只见身边浮出两个葫芦。

    “观察,给你腰舟。”

    何涛一听便知是赵能,不由对这个兄弟感激不已,两人各捧着一个葫芦浮具,从芦苇丛里悄悄的摸上岸去。可是寒冬腊月,两人从冰冷的湖水上来,那里撑得住。正此时,又听那赵能叫道。

    “观察,那里有人家!”

    啊!何涛闻听激灵一下,转头看去果然西南方不远处闪着一丝微弱的灯光,两人登时大喜,再也顾不上他人,拔足狂奔而去。瞬息之间便到灯光之处,却见数间茅屋围成一个简陋的院子,敲门而入原来是一处豆腐作坊。房主是一对中年夫妇,倒是热心人,见两人狼狈,也不问什么赶紧乘过两碗热乎乎的豆浆,随即又移过火炉给他们取暖。饱暖之后,两人才恢复一些元气,打听之下才知已经是寅时初。

    “掌柜的,这里却是何处?”  何涛问道。

    “这里叫做野桑原,南去二十余里便是郓城县,俺两口子便想乘早做些豆腐去县城卖,不想遇到两位客官。”

    那个汉子回话之后,却又迟疑的问道:

    “看两位客官这般模样,莫非是遇到了湖匪?”

    “湖匪!这湖里几时有了湖匪!”赵能听了吃惊的问道。

    “便是年前才有的,也不知是从那里来,已经有好几拔客商遭了难,人们都在传说是有人眼红李家道口的集市,特地在此拦截商船的。”

    何涛一听却不淡定了,他原来以为是梁山庄园的人干的,这么一说似乎又另有其人,那又是谁人眼红李家道口的市场呢?这时赵能在一边嘀咕一声:

    “小的听说李家道口开张后,毒龙帮的生意差了不少。”

    “毒龙帮那有这个胆子!——”

    何涛刚一出口,立时想起毒龙帮身后的两个人物来。他作为济州治安的头头,对这些事情自然清楚,只不过他生性内敛不愿得罪人而已。若是那两人插手,这事情就复杂了,他一时愣住了。

    “观察,事到如今,咱们还是保命要紧,只把事实告于知府大人就是,如何处置全凭他作主。”赵能这时提议道。

    何涛见说也只得如此。于是两人稍坐一会,待衣服干了,谢过那一对夫妇,动身便投郓城县而去。

    当日夜里,何涛与赵能两人借用了郓城县的快马赶到了济州城,知府闻听大惊失色,前番已经得罪了蔡丞相,这次若再惹毛了高太尉,那他的官真的当到头了。他呆坐良久,绞尽脑汁的在寻找一个顶罪之人,毒龙帮肯定是不行的,那怕何涛两人隐晦的提到钟群和赵伯文,可这些都是猜测,解不了燃眉之急。最后他还是决定把罪责推给那个古家庄的小子,那人正是高太尉怀恨之人,也许能把高太尉的怒火转移到其身上。于是他立即动手写了两封信,派亲信分别快马送于京城和高唐州。

    然而就在高唐州官差出事后的两三天里,水泊里出现水匪专门拦截北上商船的消息,也在到处疯传。不断的有小道消息传出,说毒龙帮和其幕后东家是罪魁祸首,甚至有人信誓旦旦的说,当晚高唐州船只起航后,有毒龙帮的快船跟着出去。

    而且好像是害怕什么似的,往日嚣张不已的毒龙帮这两日一个人影都不见了。连着幕后的赵伯文和钟群也不知被谁泄漏了出去,在济州城被传得沸沸洋洋。

    赵伯文和钟群这两日憋屈的要死,他们明知毒龙帮并没有做那事,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而济州知府心糟的如一团乱麻,那料得到自己的公文前脚刚走,后头民间的舆论便铺天盖地,却全然与自己唱反调,他完全想象的到,若是到时朝廷对梁山庄园有什么行动,自己又将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这完全就是石碣村事件的翻板,这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对手!他觉得自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数日后,高唐州知府高廉接到济州发来的公文,他勃然大怒,想不到本以为一次轻松的捞钱之旅,却让小舅子和几十名亲信命丧济州水泊。他深恼济州官府无能的同时,对那个古家小子更是恨的咬牙切齿,若非权责所限,恐怕就要带兵攻打去了。无奈何,他也只得给堂兄去了一封快信请其作主。

    李家道口正月初十就开市了,水泊里湖匪行凶的事情,也迅速的在市场里传开,一些走水路的商人不免有些惊慌,但很快被通达镖行的

    承诺打消了疑虑,于是镖行的生意好了不少,市场的影响也扩大的几分,而且这些官匪勾结的恶行也随着商队传到了各州各府。

    梁山庄园的中华堂里,一众人坐在会议室里议论着。古浩天等人这些日来一直在评估这个事件可能带来的影响。赵能那边反馈的信息显示,那济州知府是一心把这个罪责按在梁山庄园身上了。其实大家也想象的到这个结果,之所以要导演这一出戏,其实就是为即将到来的冲突,争取舆论上的主动。

    闻焕章首先开口说道:“朝廷的军队应该很快就会来到了,高俅本来对浩天和梁山庄园有一肚子的气,这次殷天赐和高唐州官兵的死亡,便是给他出兵的借口,我看出了正月就会有动静。”

    “来就来吧,我们本就等着他们过来,正好陪我们的护卫队练练兵,不然护卫队那些小子见不着血,成不了精锐。”萧嘉穗不以为然的说道。

    “反正与朝廷之间的这层脸皮迟早是要撕破的,现如今就是要尽量争取百姓的支持,至少郓城、济州的老百姓要支持我们,这样我们与朝廷对抗才会有底气。仅仅当下的民间舆论我看还是不够的,我们还要让老百姓有更多看的到摸的着的感受。”

    赵鼎如今已经完全溶入了自己的角色,他提的意见也很有见地。

    让老百姓看的到摸的着的感受是什么呢!古浩天想起后世革命的“打土豪、分田地”,但是现阶段推行这种政策显然还不到时候,不过某些方法倒是可以借鉴一下,比如劫富济贫,因为这时代为富不仁的现象可是太多了,以前还要想着官府的反映,日后就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了。

    “赵鼎处长的建议我觉得很有道理,今后与朝廷的对抗必定是长期的,我们不能让老百姓站在官府的那一边,不然我们就会成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我们要把老百姓的利益体现在行动中,不能停留在口头上,以前一些想做不敢做的事,日后只要是正义的、对老百姓有益的,我们就大胆的去做,以此慢慢赢得民心。”

    古浩天一席话讲完之后,众人犹如听到了“造反”宣言,这是公然要对那些贪官恶霸下手了,今后再也无须束手束脚,特别一众护卫队的头领更是摩拳擦掌兴奋不已。更有甚者,却已经在掰着指头想着对那些人下手了。

    “浩天之意,并非对一切看不贯的富豪都下手除去,只是针对个别极端之人,尔等切不可误解。”

    闻焕章不愧智者,他立时从中看出不对的苗头,马上开口提醒。

    古浩天也猛然一惊,突觉自己讲的含糊了,想后世的统一战线也只打击极少数团结大多数,自己的意思若被这些“梁山好汉”误解了,到时无论好坏、大小富豪地主,一律排刀砍去一个不留,那用不了多久梁山必定惹的天怒人怨。当下连忙说道:

    “闻先生所言在理,须知人无完人,在坐的每一个也都有过错,并非每一个有过错的都要砍了,我们的对象是一些罪大恶极的,民怨沸腾的大恶人,此事管理处还要议一个条文交各处各营参照执行。”

    众人听了也慢慢冷静下来,这时新任的情报处长公孙胜却提出一个事情,并说庄园里也许可以拿此人开刀,而且必定人心大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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