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偏将王定因为张孔目的诬陷,被李成叫过去斥责一顿,若不是索超赶到,说不定还要吃二十军棍。他一时对李成这个老上司心灰意冷,连带着对看管卢俊义这个重要任务,也不在放在心上,当晚他满腔怒火的离开军营,只管回家去了。

    第二天王定余怒未消,差人给上司索超告了假,上值也懒的去了。而此时那个恩人燕小乙却又来了,而且还带着一个三旬年纪的道士一同过来。王定见着突想起这个恩人昨晚给了五十两金子,托他照料卢员外来着,自己这一赌气牢房那边也不去了,不知会不会给那个甚张孔目寻人钻了空子,一时心里不由有些忐忑。

    王定心里想着,一边连忙迎了上去,问道:“恩公今日上门,不知又有何请教?这位又是什么贵客?”

    “在下昨晚出门之时,正好遇着军营来人带着将军出去,当时在一边听的只言片语,说甚么张孔目在李将军面前将你告了,那张孔目正是陷害员外恶人之一,为人极为歹毒,在下深恐将军因为员外之事被他陷害,心里甚是不安,今日便早早过来打探。至于这位先生却是员外的好友,咱们

    河北二仙山罗真人的高足公孙胜,近日也在北京城为员外奔走,昨晚听了消息不放心,今日便与我一同过来了。”

    二仙山!王定闻听怔了一下,在河北人的眼里,那处可是神仙住的地方,他不由对公孙胜仔细打量了一下,却见其果然仙风道骨、相貌清奇,当下立即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不知道长驾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贫道突兀而来,已是冒昧,将军休要见怪才是。”

    三人见礼完毕,便在堂中坐了。那王定说了昨天之事,对张孔目专横跋扈、李固下贱卑鄙的行径,狠狠的痛骂一番。

    “张孔目此人为梁中书亲信,向来睚眦必报,将军此番得罪于他,日后就的小心行事了,恐怕免不了要给你使一些绊子,而军中那些上官都是顾着自己的,没几个肯为下头说话,不然也不会有昨晚之事了。”

    公孙胜听了之后,淡淡的说出一番话来。

    王定听了心里头却是思绪翻滚,想想自己一个没甚本领的偏将,在那些大人物的眼里,不过是一只蝼蚁,来日有个闪失还不被一脚踩死,一时不由的怔住了。

    “将军为人忠义,贫道不忍心你为小人所害,这里却有一个主意,只是不知当不当讲。”

    “道长既有妙策,且请快快教我!”

    王定正迷惘时,突听的这个道长有应对之计,连忙开口请教。

    “贫道这里却是有两个主意,一个待卢员外事成之后,是给将军一些钱财,全家离开北京城,找一处清静之地过富家日子;另一个则是为将军找一个建功立业的地方,凭本事一刀一枪拼一个封妻荫子的前程。”

    公孙胜今日跟着燕青过来,本也就想看看这个王定是不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对象,刚才初一试探觉得很有希望,便继续说了一番话出来。

    这王定不愧是一个军人,他听了公孙胜一番话之后,却没有专注于那个富家翁,而是直接问道:

    “建功立业的地方却在那里,是西军吗?”

    “西军虽说比河北边军好上一些,但也不复往日荣光了,王将军可识得杨志将军?”

    “杨志!可是我大名府军营里头先前那个提辖使,不是说他去年伙同匪徒劫了生辰纲逃走了吗?”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以王将军看来,那杨志可是此等无耻之人?”

    王定见说愣了一下,细一思量,倒也觉得那杨志名门之后,平日里相处之时也是正派之人,倒也真不似做出那事之人,不过这杨志又与那建功立业有何关系呢?不由疑惑的问道:

    “这杨提辖倒也不似那等人物,不过他与这建功立业何干?”

    “却是大有关系,这位杨将军如今落脚之处,正是我说的建功立业的地方。”

    当下公孙胜把杨志受冤被逼上梁山的经过说了一遍,接着说道:

    “而且此地还有诸多当下英雄人物,东京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大内金枪班教师金枪手徐宁,汝州统制双鞭将呼延灼,青州统制霹雳火秦明,凌州团练使圣水将军单延圭、神火将军魏定国,颖州团练使彭滔,陈州团练使彭杞……”

    便在公孙胜滔滔不绝的说出一个个人名时,王定却是心潮翻滚,震惊莫名。他虽是一个小小的偏将,但毕竟在北京城这么个要害的地方,更兼这两日梁中书要捉拿梁山贼寇,在军中早有宣传,所以对其中诸多人物十分熟悉。比如林冲、徐宁本是朝廷辑拿要犯,呼延灼、韩滔、彭杞却是最近兵败降敌的朝廷将领。这些人会集之地又是那里呢?王定当时便在脑子里跳出一个地名——梁山,这个道人说的建功立业的地方不就是梁中书要对付的那个所在吗?随即他想明白了,难怪这些人对卢员外这么上心,据说这个员外与梁山庄园的小官人还是师兄弟。

    可是我该何去何从呢?王定一时犹豫了,说实话若无张孔目之事发生,他是不会考虑放弃目前安定的生活的,但眼下非但与这些人起了龌蹉,而且不知不觉的掺合进了营救卢俊义的行动中来。除非自己向上司告密!可这样的行为自己良心过不去不说,恐怕梁山诸人也放不过他。

    就这样患得患失了好久之后,王定狠下了决心,想着那些个高官显爵之人都能去的,我一个小小偏将又怕啥,何况富贵险中求,说不定到了那处之后,另有一番成就也说不定。于是便对公孙胜说道:

    “在下如今已为上官所恶,又担着护卫卢员外的职责,想来以后必不能留于大名府,既有此等好去处,便依道长所言,前去闯荡一番有何不可。”

    且说公孙胜自说出梁山庄园这个隐密之后,一直在暗中关注着王定,其实心里早已存了最坏的打算,这时见其一番纠结之后,终于作了决定,这才松了一口。

    “既然王将军作了决断,贫道也不再隐瞒,不日我梁山大军便要攻打大名府,到时诸事难料,窃以为贵眷还是先出城一避为妙。”

    公孙胜随即提出第二个建议,他当然不会对一个初次见面不知根底之人,百分之百的信任,他必须要有所掌控。

    “攻打北京城!”

    王定并没有回应家眷之事,却对梁山攻城一事惊讶不已,在他看来这雄伟大城岂是庄园的庄丁护院所能撼动。

    “哼,这北京城虽是雄壮,但在我梁山庄园的眼里却是不堪一击,将军数日之后拭目以待便是。”

    公孙胜冷笑一声,霸气的说道。

    王定见说却将信将疑,不过对送出家眷并不排斥,便说自已老家在城外,明日便以回乡探亲为由,送老娘妻儿出城去。

    当下三人议了相关事宜,公孙胜与燕青便告辞去了。

    第二日一驾普通的马车拉着王定一家老少出城而去,而王定身边却多了几个新招来的亲信,为首那个壮实的汉子正是病大虫薛永。索超本与王定亲近,又是一个耿直的性子,听王定说看守狱中要犯职责重大,用外人不甚放心,要安插一些亲信,不然将来出了差错担当不起,他没作多想就答应了,还说只管用心做事,李成将军那儿由他说去。于是薛永诸人名正言顺的进入间狱重地。

    且说卢俊义自入狱之后悔恨不已,后来听了蔡福传信,说小师弟前来营救,顿时心生希望。可是数日过后又莫名其妙的转移到军营中来,心里不免又担心起来,莫非外头出了什么变故!这日他正忧愁之时,只见外头过来一个陌生的黄脸军汉。只见他近前来,小声说道:

    “在下薛永,梁山古小官人的属下,奉命来护员外的安全。”

    卢俊义吃了一惊,却不敢相信,这时又见那汉子掏出一个挂件,正是师门信物,当时再无疑虑,他立即贴过去,急切的问道:

    “家里如何?师弟作何打算?”

    薛永当下把卢家种种一一说了,又说了古浩天的营救计划。卢俊义听了,先是怒火中烧,接着又感激涕零,未了他沉默一会,对薛永说道:

    “我卢俊义纵横河北,最终落的如此下场,也是自作自受啊!好在我还留有后手,你却把我此信物交于燕青,着他去城西义成坊四海粮行找卢德,那里是卢家的暗库,藏有卢家一半家产,更有五十名我亲手训练的好手,命他们听命于古师弟。”

    卢俊义说罢从胸口掏出一物,正是与薛永手持的一模一样的青铜挂件。

    策反王定大获成功,卢俊义的安全基本无虞,又得到卢家隐蔽力量的效力,古浩天等大感振奋。

    话说当日便是因为府衙牢房之中人际太过复杂,虽有蔡福兄弟相看,但总归防不胜防。后来燕青说了与王定的一段交情后,众人便设计通过蔡福把卢俊义转移到了军营,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正是王定负责看管,于是便有了后来的诸多安排。

    如今卢俊义已掌控在手,对梁山庄园而言,万事齐备只欠东风。古浩天、许贯忠、公孙胜、吴用等人,把连日来辛苦制定的行动方案再次审议之后,便着马灵快马送往梁山。

    经过数日的精心谋划,攻打大名府的条件终于成熟,梁山庄园建庄以后最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即将展开,而且此后梁山的实力再也无可隐蔽,是利是弊只待事后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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