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朱武正在惊讶那少年人如何知道史进之事时,却见他又开口说道:

    “在下京东郓城古浩天,这位是我师兄玉麒麟卢俊义,刚才在城门大战官兵的这位叫做卞祥,那个兄弟叫做时迁,江湖人称鼓上蚤。”

    “我兄弟一行本是去往河东,但因仰慕太华山的名头,便拐到关中来,昨日在华州城外听的一个传闻,说是少华山九纹龙史进,为救一王氏女子在州城行刺贺太守被捕。贤兄弟几人在少华山聚义之事,义兄鲁智深曾与我提过,我等此次前来本打算前去拜访诸位,听了此消息之后,便着马灵兄弟前去少华山打听虚实,这边几人进城来却想探个究竟。不料小妹三娘与州衙恶吏起了冲突,这才匆匆退出城外。朱武兄弟适才通报了姓名,在下便想着此时贤兄弟到华州来,那史进兄弟之事必然无假,故此直言说了。”

    朱武听了一番话之后,却是极度震惊,玉面孟尝古小官人和河北玉麒麟大名鼎鼎无人不知。特别是这位小官人文武双全,今年以来他的梁山庄园连败官兵攻夺北京城,现如今在江湖上风头无人能及,便是那河东田虎、淮西王庆,虽说已占地称王,但在有识之士看来不过是徒有其表,岂能与口碑品行俱佳的古小官人相提并论。何况朱武这样一个深谙谋略权谋的人物,自然看的比别人清楚,所以当其乍一出现在眼前时,他禁不住大吃一惊。

    当下朱武连忙深行一礼,说道:“想不到是玉面孟尝小官人和诸位英雄到了华州,在下有目不识泰山实在惭愧,各位还请见谅。”

    “在下也是久闻神机军师大名,今日得见深为荣幸。”

    古浩天起身回了一礼,便请两人一同坐下,此时也知朱武同来的汉子便是跳涧虎陈达。

    几人重新坐定之后,朱武便说起史进事情的始末。原来数日前史进下山之时,遇到两个公人在路上折磨一个男犯,当时便出手救了他,随后知道那人叫做王义,大名府人氏,只因为了到太华山还愿,带着女儿玉娇枝同行,不料在山上之时遇见华州的贺太守,这恶官见其女儿绝色却抢了去,反而给他定了一个罪名刺配边远军州。史进便是一个疾恶如仇的性子,当时把王义安置山上,也不同朱武等商量便到华州府寻贺太守去了,谁知那姓贺的十分狡猾,识破了史进身份,当时就被捉拿了起来。这几日若不是那朝廷的宿太尉过来,怕是还要发兵攻打少华山呢。

    少华山上得信后,留了白花蛇杨春守着山寨,朱武与陈达带着些人便赶到华州城探听情况伺机营救,便在今日进城之时,突听那衙役一路狂喊“休走了少华山的贼寇”,当时他们还以为自己暴露了,惊吓之余却看到了卞祥扬威的一幕,心想着这些人既被官府认为少华山人手,说不定与自己这边有所关联,便一路跟了过来,只是万万想不到是这样一个人物。

    “我等数日前得信,便一路赶来,想不到恁巧的遇着小官人诸人,如今说不得又要厚颜请小官人施以援手,救史进兄弟平安出来。”

    且说朱武是睿智之人,刚才听了古浩天的一番话之后,已明白他此番进城却是为了史进之事,便知其不会袖手旁观,因此一番解释之后,立即主动开口相请。

    古浩天本就要冲着史进、朱武两人来的,自然也就顺水推舟,于是便问道:

    “少华山上如今有多少人手?这华州城里又有多少兵力?”

    朱武见古浩天询问双方人手,以为他想要武力抢人,便回道:“少华山上只千余人,而这华州城里,据我等往日探知却有五、六千人,若说进城抢人恐怕不易。”

    “明着抢人自然不妥,不过如今这华州城里有一个人物,或许可以利用一下,谋划得当,非但史进兄弟,怕是那个王氏女子也可救的出来。”

    古浩天却早就计算到那个宿太尉身上了,原来的轨迹里,宋江和吴用便是利用这个人杀进了华州城,如今他正好也在城里,而且那个贺太守还要把抢来的女子送于他,细细筹划一番,或可一箭双雕。当下他谈了谈在太华楼里得到的信息,说这个宿太尉或可利用,朱武听了大为意动,连说此事大有可为。

    于是数人因陋就简在小茶馆里吃了午饭,认真议了一番,粗略定了一个计策。古浩天便让时迁回城再探详情,朱武也叫陈达回少华山做好准备,其余一行人便去与杨再兴会合。

    且说太华楼里丁师爷被人一顿痛打,当时便昏迷不醒,后来请了城里名医救治,却说其要害部位挨了一脚,怕是救醒了也要半身不遂。贺太守闻听之下火冒三丈,赶紧让人捉拿凶犯过来,谁料那几人却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了,当下着实气的不轻。当天下午他在府衙里,把一众手下骂个狗血喷头,又命捕快出城搜捕逃犯,忙碌了好一会才去看望心腹丁师爷,却见其依然不醒人事,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直直到了点灯时分,贺太守才稍有一丝空闲,却见衙役来报,说宿太尉有请,他顿时想起今日那些歹徒正是住在太华楼,若那歹徒对太尉下手,则后果不堪设想,而自己忙晕了竟忘了向他解释,想及此处不由顿出一身冷汗,赶紧吩咐下头备轿前去太华楼。

    午间前堂一阵喧哗,宿太尉立时便得到了禀报,他心里不由暗暗着恼,这华州府也太不慎重,朝廷钦差住宿之处,竟然容的歹徒打打杀杀的,太失体统了。正心里恼火之时,却听外头传话,贺太守求见,便淡淡的说道:

    “让他进来。”

    “下官防范不周,让歹徒惊了大人,特来向太尉请罪。”

    贺太守一进门便跪了下去连声请罪。那宿元景见他诚恳,又想着他是蔡相门生,也就息了大半怒火,便让他赶来坐了。

    “下官下午已经派出大量人手缉拿歹徒,若是拿着必处于重刑,让太尉出口恶气,这酒馆里也加派了人手,此后遮莫谁只要在楼里闹事一律重惩。”

    贺太守坐下之后,赶紧汇报补救措施。却见宿太尉神情淡淡的,便知他心里尚未全然消气,这时他看到一个进来添茶的书童,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一事,便又说道:

    “太尉此次奉旨进香,如何不带几个细心用人,全是男仆怎会照料起居,下官上次买的那个丫鬟经两日调教,如今也稍懂规矩,明早便教人送来侍候大人。”

    “太守有心了,只是老夫三日后便要上山进香,这些日要斋戒,女子在身边怕是不好,便不劳费心了。”

    “太尉诚心令人敬佩,只是照料起居并不影响斋戒,只管安心使唤便是。”

    那宿元景见这贺太尉如此懂事,也便默许了,自然心里的那一点气恼也被即将到来的美色冲的一干二净。

    夜里子时,城外那家无名客栈里,古浩天被卞祥轻轻叫醒,他动了一下便要起来,突发现手臂依旧被压在那头秀发下面,不由的苦笑一下。入晚之时,扈三娘一回生二回熟只管住进了他的房间,众人心照不宣都装糊涂,他自己又不敢伤她的心,也只得装糊涂当作没看见。这时他小心的把手臂抽了出来,然后又把被子帮她盖好,才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却不知身后一双美眸正脉脉的注视着他,那里有一丝的睡意。

    古浩天随卞祥过来时,时迁、卢俊义、朱武都已经候在旁边的房间里,他一进门便问道:

    “有何新情况?”

    “那个宿太尉三日后便要上太华山进香,而且那个贺太守说是明日把那抢去的女子送到太华楼。”

    时迁入夜时分便潜入了太华楼,这时他把宿元景与贺太守的对话说了一遍。

    古浩天见说之后,却想到这个宿元景既是要斋戒,那个女子的处境一时无忧,倒是三日的时间比较紧迫,要尽快做出安排才是。他不由的看向朱武,心想便听听这个神机军师有何打算。于是问道:

    “朱武兄弟可有何计较?”

    “宿太尉此去太华山上香,贺太守必会同行,午间我们曾议过在途中下手,劫持两人为人质救出史进兄弟,在下以为便待其回程时再下手,一

    则这些人去路平安回来必更加松懈;二则也可探知他们途中歇脚之处;三则可以多出一些时间,可以从容布局。以我了解华州去往太华山,中间最可能的歇脚之处,却是敷水镇桃花驿,此处本是官府的驿站,又在两地官道中点,更兼峪里景色秀美夏日清凉,是一个合适的地点,如无意外应该歇在此处。”

    朱武显然下午对此事已有认真的思考,所以一听问话,便从容不迫的作了一番分析。

    几人听了也觉有理,古浩天便继续问道:

    “若这些人便歇于此处,又该作何打算?”

    “若真如我等猜想,这驿馆早两日必会出来采购大量吃食,那时我们细心安排必有可乘之机,只要人手进的去,那便可以进行后续的动作。”

    随后朱武和盘托出自己已经深思熟虑的计划,末了却遗憾的说道:

    “可惜我们的人手近不了宿太尉与贺太守的身边,不然又会多一层胜算。”

    “朱武兄弟如此谋划已是不易,便先照此行事,中途若有变化再作调整。”

    古浩天听了朱武的一番谋算,心里暗赞这个神机军师果非浪得虚名,便拍板确定了下来。随后又吩咐时迁继续盯着太华楼,一边让朱武找几个本地的手下去桃花峪查探。

    几个商定完毕已是丑时,古浩天悄悄回到房里,却明显的觉察到床上的动静,便知这个小妮子必是等他回来,不由的心底里升起一股暖意。正待上床歇了,却突然想起朱武最后说的那句话,心里突地想到一种可能,一时间自言自语的说道:

    若是如此或可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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