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男人声音传来,我看向门口,是那位吴医师。

    阿瑾闻言转身,立刻紧张起来,“吴医师!”

    “出去吧。”吴医师道:“你话太多了。”

    阿瑾忙出去了,吴医师走了进来。

    他穿着白大褂,来到我面前,像往常一样微微地笑了一下,说:“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感激,而是因为我恰好有心情管闲事。”

    我说:“我没办法相信这个理由。”

    他一笑,“你认为人做事都必须要有理由?”

    我说:“对。”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活到不需要理由的程度。”他边说,边拿出口袋里的信封,递给了我。

    我接过打开,是账单。

    上面写着好多零,我数了数……

    “两千多万?!”

    吴霁朗笑道:“你的伤没办法通过保险,所以得全价。不过这么一点钱对于鲤鱼来说算不得什么。”

    “他要账单肯定是想让我自己付账,”我说:“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钱……也没有工作,最近肯定也没办法工作……”就算有工作,我五十年之内也铁定赚不来。

    “那就赶快养好身体去赚钱吧,你可以每个月分期付给我,不收利息。”吴霁朗说:“如果你出意外死了,就让你的孩子付。”

    我说:“我没孩子。”且不说,我没有用来生孩子的男人,带着这么多外债,更不可能生孩子。

    他微微一笑,“其他亲戚。”

    我说:“我也没有其他亲戚。”

    “那也难不倒我,李家能够做到从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亲戚朋友口袋里掏出钱来,”他说:“总是能凑齐的。”

    我说:“虽说那时我已经死了,但我在地狱里也会觉得丢脸的。”

    “所以努力地活着吧,还完了钱再死。”他微微一笑,说:“鲤鱼要接你出院,我跟他说我得问问你。我认为你的身体不适合出院,但我可以交给你来决定。”

    我说:“我愿意出院。”每天十几万的病房费用,我实在是享受不起。

    吴霁朗点头,说:“如果他又把你打进来,我还是会救你,费用还是会算在你头上。我建议你至少等身体全好了再出去挨打也。”

    我摇头:“即便我的身体完全健康也同样经不起他打,虚弱些晕得快一点,痛苦也少一点,他也省点力气。反正比起找我的其他亲戚,直接找鲤鱼来还钱要方便不少。”

    他似乎并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微微一怔,而后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油盐不进,难怪鲤鱼会说你是个难搞的女人。”

    我问:“他什么时候说的?”

    听这话音不像是最近。

    “很久以前了,”吴霁朗一边说,一边掏出笔来,在账单的背面写了一串数字,说:“这是我的账号,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下去了,阿瑾会帮你安排好一切。”

    我装好账单,说:“谢谢您。”

    他笑了,“不是并不感激?”

    “的确并不感激,还觉得您多管闲事,”我说:“我只是谢您想让我活下去的这份善意。”

    他笑了笑,说:“那么,祝你平安。”

    吴霁朗走后,阿瑾拿着装好的药给我,并拿了一套挂衣袋给我,说:“为了抢救你,你的上衣和文.胸都剪碎了,裤子在这里,帮你洗了。”

    我道了谢,一边接过挂衣袋,心想一条裤子何至于用挂衣袋?就见里面还有一件黑色的男式衬衫。

    阿瑾见我疑惑,解释说:“这是送你来时鲤鱼少爷披在你身上的,反正也是要还他,不如你先穿着出去,最近的商场开车也要十五分钟呢。”

    总不能光着上半身出去,我也别无选择。这件衬衫比较厚实,尺寸又很大,我仔细地整理了半天,才让它看上去不那么荒唐。

    之后我便道谢走了,李桢正在门外,见到我冷淡地点了点头,便带我下楼上了车。

    我仍是坐在副驾驶,而且我注意到,全车人的身上都别着木仓。

    起初我并没有注意路线,直到感觉道路越发陌生,才惊觉奇怪,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坐在司机后排的李桢一扫之前和善可靠的嘴脸,神情冷酷,目光颇为阴鸷,“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哦”了一声,心里猜不透他的意思。

    又走了一截,来到一栋看外观像是普通民宅的房子前。汽车开进庭院,停在房门口,李桢说:“下车。”

    我一下车便被人推了一把,“快点。”

    “别碰她,”汽车另一边的李桢说:“碰伤她霁朗那边不好解释。”

    推我那人哼了一声,不服气道:“这妞儿也不知道哪儿好,鲤鱼少爷跟霁朗少爷一个个都被她迷得不行。”

    走在我前面,也就是刚刚开车的司机怪笑了一声,扭头色眯眯地打量了我几眼,说:“这还用问?长得勾人,活儿好呗。”

    所有人都笑了,李桢虽没笑,却也没阻止。

    我跟着他们进了里面,这里是一个客厅,摆着简单的家具。从沙发的损耗程度可以知道这里是经常有人用的。

    李桢一指沙发中间,对我说:“坐吧,我不为难你,只对你说几句话。”

    我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李桢则在左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其他人在我的身后和其他侧面站着,显然是怕我跑掉。

    李桢说:“今天不是鲤鱼要接你出来,而是我堂叔。霁朗为人单纯,也不清楚你的情况,以为你是鲤鱼的妻子,只是夫妻打架,才坚决要救你,觉得等你养好病,鲤鱼还得求老婆回去,他好成全你们。”

    这话听着不像是真的,但我不介意听完他的话,于是点头以做回应。

    这时,一个随从拿来一只酒盅,摆在了我面前的茶几上。李桢说:“是我堂叔的意思,你喝了酒,不牵连家人。鲤鱼在乎你,那就还按他妻子的规格办葬礼。”

    我端起酒杯,见里面是黄澄澄的液体,且飘着一股黄酒迷人的香味。李桢又说:“酒里掺了一点毒药,速度很快,不会有什么痛苦。”

    我没吭声。

    他耐不住了,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还有两件事放不下,”我倒不是推脱,而是我知道他们是在伪造我自杀,那我虽然没有反抗的余地,但也可以试着提提要求,万一达成了呢?我说:“一件是我的朋友罗凛被暖暖姐抓走了,我想知道他的下落。另一件,是我欠霁朗两千万,他要我还他。”

    李桢说:“第二件事好办,都是一家人,我代你还他就是。第一件事我爱莫能助,只好让你遗憾了。”

    我沉默。

    李桢见状催促,“快喝吧,我还有其他事要忙。”

    我还是没动。

    “快喝吧,”站在我左手边的男人催促道:“你赶紧喝完了好让兄弟几个泄/泄/火。”

    “胡扯什么?”李桢皱起眉头道:“全都闭嘴。”

    我知道李桢为什么现在反而生气,倒不是他突然开始尊重我,而是因为他刚刚还说是李昂安排这一切,还说给我厚葬,但他们既然敢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显然是李桢依旧默许他们杀了我以后还要把我的尸体……这么恶心的事我还是不要往下想了。

    总之这证明李桢在说谎,那他所有的话就都得打个折扣。

    不过转念一想,回到鲤鱼身边只有生不如死,现在死了反而轻松,至于尸体,反正什么样的身体,最终都会化为尘土。

    于是我端起酒杯,正想喝,突然听到“嘭”的一声。

    待我回神,我手里的酒杯已经凭空炸了,瓷片飞得到处都是,酒也全都洒在了我的裤子上。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所有人全都站起身,打开手木仓,木仓口一致冲着门外。

    我这时才明白,我的酒杯是被子/弹打掉的。而与此同时,门外的人已经走了进来。

    有能力做出这事,又不想让我死的人,只有李虞一个。

    他孤身一人,谁也没理,径直走到了我的面前,命令:“起来。”

    李桢在李虞出现的那一刻便收起了木仓,其他人跟着他依样照做。

    我站起身,已经感觉有些累了。因为最近我才刚刚可以自己下地,也没办法坐太久,否则会呼吸困难。

    李虞见我起来,便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出走,我也跟上,走了三步,李桢才如梦方醒似的,说:“鲤鱼,这件事是……”

    他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

    是李虞,在他说话的同时,李虞抬起了拿木仓的右手,把刚刚放过毒酒的木茶几穿了个洞。

    “再管我的闲事,”李虞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不高,但很笃定,“这张桌子就是你的你脑袋。”

    李桢显然很怵他,尽管脸上有着明显的不情愿,却没有再说话。

    李虞的车就停在门外,他上了车,我也跟着上去,就走了这么一会儿,已是满头大汗。

    李虞发动了汽车,一边说:“裤子脱了。”

    裤子?

    我略一犹豫,他便催促,“快点。”

    虽然觉得没什么好事,但我还是顺从地将裤子脱了,只见我腿上被酒浸湿的那一片正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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