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完卯,魔教营地里飘散着早膳的香气,饥肠辘辘的魔教士兵开始分批吃饭。

    因为要等南路的魔教过来,所以西路的魔教暂时没有军事行动,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需要赶时间。两万大军在正常情况下用完早膳,一般要半个时辰左右。

    魔教有传统,行军用膳,敬下面的弟兄先吃,中高级将领后吃。不得不说,这个传统除了体现魔教高层的与兵同苦外,好像还蕴含着一个不可说破的道理——反正魔教的中高层将领没有吃下有毒的早膳。

    在士兵们一批批狼吞虎咽的时候,守在池塘边的魔教兵突然发现了一件怪事。

    那就是池塘里的鱼纷纷浮上了水面,一开始它们还有气无力地张张嘴,最后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一条条肚皮朝上,僵硬地飘在水上。

    鱼都死了!

    守池塘的魔教兵意识到了不妙,飞快地跑去报告了统领这支部队的厚土旗旗主陈厚。陈厚一听大惊失色,立即命令所有士兵停止早膳,并下令士兵快去找随军而来的神医甲乙丙。

    魔教神医甲乙丙,是一个大腹便便、顶着一头稻草般蓬乱头发的中年胖子,看上去像个不入流的江湖骗子,却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神医,有“华佗再世”、“妙手回春”的美誉。早年他也曾悬壶济世,救了无数人,但是自从加入魔教后,就只救魔教教徒,魔教之外的人前来求医,他永远只派书童去回一句,“此人已救不得了,且回去吧。”后来,江湖上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救不得”。

    甲乙丙得到消息后,立即前往池塘查看。仔细研究了几条死鱼后,他脸色陡然一变,面色凝重地跑回陈厚的大帐。

    陈厚见他面色不好,心中咯噔一下,忙问道,“神医,水塘怎么样?”

    甲乙丙却是反问,“多少弟兄用了早膳?”

    陈厚忙说道,“约有一半!”

    甲乙丙一拍大腿,痛心疾首道,“糟了!糟了啊!水里有毒,水里有毒啊!”

    陈厚脑袋嗡地一声,双目当即血管突张,嘶声道,“神医确定吗?水里的鱼并非早晨空气清冷憋死的吗?”

    甲乙丙大声道,“鱼刚死就眼珠泛白,鱼鳃红中带白,闻之已有腥臭,憋死的鱼绝非此中症状,明显是毒死的!”

    陈厚听罢一阵天旋地转,强自稳定了下心绪,赶忙问甲乙丙,“神医,你可否知道水中何毒,如何解法?”

    甲乙丙道,“宝鸡城中有唐门的人,那秦书淮要是想下毒,必然会用唐门毒药。而唐门要下毒,肯定会用他们手中的天下第一毒‘千毒万蛊玄钟’!从用了早膳的弟兄们到现在还无反应来看,老夫可以确定这就是‘千毒万蛊玄钟’!只可惜,此毒解法极为复杂,江湖上从未有人破解,一时半会之间老夫亦是无能为力!”

    “这、这可如何是好?神医,无论如何你都得想想办法啊!”

    “此毒六个时辰后就会发作,老夫……老夫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想不出来啊!”

    早膳中有毒,而且是天下第一奇毒“千毒万蛊玄钟”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魔教营地,绝望的情绪迅速蔓延。

    整个营地一片死寂。

    负责看守两个池塘的魔教兵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全部选择了自尽,以死谢罪。

    然而这并没有卵用。

    用过早膳的士兵自知时日不多,在度过了最绝望的几分钟后,开始与没用过早膳的弟兄一一道别。

    过了一会,陈厚收到门外亲卫来报,“启禀将军,门外有弟兄请愿!”

    不等陈厚答应,外面就闯进来了七八个魔教徒。

    这些人进来后就噗通一声跪在陈厚跟前,一脸刚毅决绝地说道,“将军,请准我等出战,进攻宝鸡城!”

    “将军,我等皆是将死之人,就请让我等死在宝鸡城下!我等身为日月教徒,自当为本教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与其等死,不如战死沙场,为后面的弟兄冲开一条血路,也不枉弟兄们生死一场!”

    “对,宁愿战死,我们也不愿意等死!请将军准许!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外头,无数魔教士兵高歌吟唱。

    “熊熊烈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陈厚心如刀割,泪目闪烁,此时他恨不得立即杀入宝鸡城中,将那大明之妖秦书淮千刀万剐!

    秦书淮!当日我教助你驱除鞑虏,让你一飞冲天,如今你竟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毒害我教,简直是卑鄙下流、无耻至极的小人!你有何颜面自称盟主,又有何颜面自称“侠之大者”?从今日起,我陈厚与你不共戴天!

    然而愤怒是无济于事的,如果说连神医甲乙丙都束手无策,那么这将近一万的弟兄必死无疑了!

    他们说的对!与其被毒死,倒不如去攻一趟宝鸡城!就算只能杀一个敌人,也算是为弟兄们陪葬了!

    想到这里,他重重地拍了拍桌子,近乎疯狂地嘶吼道,“传令!全军集结!进攻宝鸡城!”

    那几人一听,当即噙着眼泪喊道,“遵命!”

    营帐中,同样震惊的二使徒站起来提醒道,“陈将军,赵护法的命令是等南路的弟兄抵达后方可攻城,你要三思啊!”

    陈厚大怒地吼道,“二使徒!军中由我陈厚做主,我若违抗赵护法军令,到时自会领罚!军中若是有人违抗本将军令,本将现在就让他人头落地!”

    陈厚不过一个五行旗旗主,身份在使徒之下。不过,他现在是大军统领,军中一切自然都是他说了算。

    二使徒还是第一次被下面的人如此顶撞,但此情此景他也理解陈厚的心情,故而并未多做计较。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陈将军既然执意如此,那本使徒也不做阻拦。不过,将在外虽军令有所不受,但还应当顾及全局。陈将军可以派那已经用过早膳的近万弟兄前去宝鸡,至于其余弟兄,你需留在此地,等南路的友军抵达之后,方可行动。”

    陈厚冷笑道,“二使徒,难道咱们送这些弟兄一程都不能吗?你让他们自己去攻打宝鸡,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送死,你于心何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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