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征兄!再来一碗!喝!”固安县衙大堂内,王瑞举着酒碗,操着一口地道的重庆话,豪气干云地向马祥麟劝着酒。

    “喝就喝撒!不管是杀满虏,还是喝酒,老子都不得怕你!啷个样嘛?”

    马祥麟说完后,甩着一张胡子拉碴的大脸,猛一仰头,将半碗米酒灌进了嘴中。

    “哈哈,马兄豪气!重庆崽儿,就是要啷个样子!”王瑞说完后,也学着马祥麟的样子,仰头一饮而尽。

    有好几次,王瑞脑子中都是一片恍惚,咱这是在明代吗?怎么更象是当年在重庆的大学中呢。

    “王大人可是重庆府人?”秦良玉在心中分析着王瑞的重庆话,微笑着看了王瑞许久,终于忍不住要问个究竟。

    自从由涿州转到这固安之后,秦良玉便为自己和白杆兵受到的优待疑惑不已。

    这次朝廷诏令天下诸军进京勤王,秦良玉接旨后,便带领她的三千白杆兵,日夜兼程地赶往京师。

    并且,她还拿出自己的全部家中浮银作为军饷,以弥补朝廷因连年应战而造成的军需不足。

    从石柱一路向北走来,秦良玉和白杆兵可没少遭白眼少受气。

    大明这帮高傲的文官们,除了按照惯例不让白杆兵进城外,也不给这支客军拔付任何的钱饷。相反,在白杆兵采买物资时,这些各地的本地商贾士绅们还趁机大捞了一笔!

    这从四川石柱到京师,一路的经历,说起来那可都是斑斑血泪呀!

    不过,这一到了固安,待遇就完全倒了过来。一下子受到的优待,实在是好得不得了。

    先是听说这固安知县和县丞都被满虏奸细杀害了,因此县衙便被这莱州参将占用了。白杆兵一到之后,这莱州军的主将王参将便直接将县衙让给了秦良玉。

    特别是第一面相见时,这王参将闻听来人是秦良玉后,直接便扑通一声跪下,实实在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嗯,是真磕啊!虽然秦良玉的品级比王瑞高上不少,但一个是登莱辖区的,一个是远在几千里外的石柱宣抚使。他王瑞凭什么对我秦良玉这样一个远在边陲的女流之辈如此尊敬?

    然后,这莱州军又直接将自己的营地让了出来。

    然后,再然后,重头戏就来了!这莱州参将又直接将三千白杆兵的伙食包了!

    大块大块的马肉,那什么“野战罐头”,可是顿顿都有供应。就是在石柱,过年时也没有这样阔气过啊!

    想不明白呀!宝宝不明白啊!

    秦良玉想不明白,她的儿子马祥麟和儿媳张凤仪等人也想不明白。

    听到自己母亲大人这么问之后,几双眼睛都齐刷刷地一下子望向王瑞:是呀,你王大人一个登莱的参将,怎么会讲和我们石柱人相同的话呢?

    事出寻常必有妖!秦良玉等人心中都是困惑不已。

    什么,问我是不是重庆人?嘿嘿,格老子!老子沙坪坝的,地道的重庆崽儿!王瑞心里笑道。

    不过,他却不敢这么讲。这个时代,大约还没有后世重庆各个区的地名吧。

    他想了想之后,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启禀都督!末将从军之前,一直师从昆仑山尚鸿子先生。家师好游历,末将幼年曾随家师在重庆府缙云山结庐小住了数年。故此,某便学会了说这重庆府的话,而今听诸位说起,末将可是觉得甚为亲切!”

    “哦!”秦良玉等人听了,都长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不然他们实在是找不出一个理由,来解释这王参将为何要对自己和这三千白杆兵如此的好。

    “王参将!这固安据说也曾发生大战?可否说说当日战况如何?”秦良玉作为一个优秀的将领,对战事是最为上心的。

    王瑞倒也据实相告,将两次战斗过程都说了一遍,只不过他却将消灭满虏鬼子的数目和缴获的东西,直接打了个二折。

    比如总计消灭了上万人,他却只说是近三千人。至于从满虏鬼子那里缴获的金银,他就压根子提都没提!

    虽然秦良玉是他心中的民族英雄,但这“见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的道理,王瑞还是懂的。

    不过,既便是这样一个杀敌数目,也让秦良玉和马祥麟等人吓了一大跳!

    除了当年的浑河血战,消灭了满虏鬼子上万人,后面和满虏的战事,可都是败绩。至于斩获的首级,估计加起来也超不过千人吧。

    现在这王瑞居然轻轻松松地说,斩首满虏真夷首级两千五百七十二级,俘虏满蒙战俘四百三十二人,其中还包括总兵官,以及满虏的甲喇额真。

    我去,吹什么牛皮!几个听后,忍不住都在心中腹诽。

    “王兄弟!可否让我等一睹这满虏的首级和俘虏?”马祥麟一听就不信,直接了当地询问道。

    你丫的吹牛皮时也不看看人?咱白杆兵可是和满虏大军面对面的血战过的。别骗我!

    秦良玉瞟了自己儿子一眼,却并不制止。她是很感激王瑞的盛情相待,不过她更不喜欢杀良冒功的无耻军将。

    “哈哈!将军真是威武!奴家还没有见过活的满虏呢,将军请一定要如了小女子的心愿!”

    张凤仪身后一个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娇声笑道,虽然话说得还算客气,但是脸上却是满满的写着三个字:我不信!

    王瑞寻声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面如桃花,眉如杨柳的娇美女子。她头上青丝挽就了一个乌龙髻,身穿红锦彩绣衣,外罩银白锁子甲,双目微嗔,英武中透着三分娇气。

    其实之前王瑞也有看到过她,只不过出于礼仪不敢多看而已,不曾想这女子居然跳出来置疑自己。

    哦,她这话,怎么越听越觉得是在讽刺自己呢!

    “靖儿不可无礼!”秦良玉急忙将她制止住,又望向王瑞有点谦意的介绍道:“此是老身本家侄女,芳名小靖。在家一贯娇纵,如有冒犯,还望将军海涵!将军如有不便,切莫勉强。”

    哦,原来是秦家的英雄儿女!真是天生丽质!王瑞不由得在心中赞道。

    秦良玉,忠州人(今重庆忠县),生于万历初年。由于其父秦葵乃明朝贡生出身,秦良玉自幼一直接受良好的儒家教育熏陶。

    忠臣烈士之义,感身报国之情,秦葵一直都有向子女传授不懈。身为知识分子,秦葵已经有预感大乱将至,常研习兵书,舞剑论兵。

    他对儿女一视同仁,让秦良玉与其兄秦邦屏与弟弟秦民屏一起读典籍,学骑射。可喜的是,比起兄弟来,秦良玉秉赋超群,文翰得风流,兵剑谙神韵。

    秦葵曾经怃然叹息道:“可惜孩儿你是女流,否则,日后定能封侯夺冠。”

    秦良玉慷慨朗言:“倘使女儿得掌兵柄,应不输平阳公主和冼夫人。”

    后来天作良缘。秦良玉成人后,嫁与石柱土司马千乘。这位马土司虽是一方土酋,但其祖宗大有名,乃汉朝“马革裹尸”的伏波将军马援。

    一时郎才女貌,神仙伴侣。二人伉俪情深,夫唱妇随,传为千佳话。

    看来这姑娘,可能是秦邦屏与秦民屏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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