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贞德帝沉默,李建志也不敢再唤。停下的车队连马蹄声都消失,一时间冗长宽阔的宫道上安静极了,只有在晚风中摇曳的火光。

    “你跟着来作何?”贞德帝转头看着李建志。

    “啊?”李建志更茫然了。

    “朕去小解,你跟来作何?”贞德帝白了一眼呆愣在原地的李建志,转身带着司沐向着宫道旁边的小树林走去。

    李建志站在原地,看着提着裤子走远的贞德帝,在风中凌乱。

    其实,小解的话,直接吩咐他拿来马子在车里解决不就行了么……

    李建志拢着袖子站在圣驾旁边。车队停还是行不过是贞德帝一句话的事,牵扯却是十分大的。一堆人停着不知作何,不停有负责护卫各部的将军和禁卫领将派着手下的人来打听消息。

    停下做什么,要停多久。至少要知道才能安排。可李建志一无所知。他哪儿知道大家想要停多久?

    说一会儿吧,万一等下大家来了又要去温才人那边呢?

    等得正焦急,便看见贞德帝提着裤子过来了。李建志看向后头的司沐,一脸无声的询问。

    司沐微不可查地对着李建志摇了摇头。

    李建志无奈的垂着头,疾步走到贞德帝旁边。

    “大家,可要停下整顿?”李建志试探地问道。

    贞德帝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长得望不到边的车队。走到了自己车舆旁边,停了下来。忽而转头,看向司沐:“听说温才人全身骨头都断了。”

    李建志心中腹诽,哪里是全身骨头……明明就只是一部分。

    “朕那一脚肯定是踢不断全身骨头的。”贞德帝说着,看着司沐问道:“你是怎么打的?”

    司沐定了定,说道:“那会儿探听时,臣在屋顶上。才人,穿着夜行衣,带着面纱臣没有认出来,打了之后,直接从屋顶上踹下去了。”

    听着司沐一板一眼地说完,贞德帝转头看了眼他木讷板正的样子,懒得多说。

    心中也不再怀疑之前造谣的龃龉之事。能把人全身骨头都给打断,还不知道明天活不活的过来的,两人之间怎么看也不可能是有什么的。

    “你这下手也太狠了。”贞德帝踏上放在车辕下的杌子。

    “维护陛下周身的安全是臣的职责。”司沐回道。

    贞德帝踏上车辕,想了想,“嗯”了一声:“的确。做得很好。不过既然是你把人骨头打散的,你就替朕去看一趟罢。

    李建志,启程。”

    “是。”李建志应声,冲着外头大声吩咐准备启程。

    车队将将开始行驶,司沐便已经打马到了才人所乘坐的车舆旁边。陈太医坐在车辕上,里头是此起彼伏的痛叫声。

    司沐听得心里一缩,把着剑的手握紧。万分悔恨那日下手太重。

    “陈太医,皇上让我来看看。里面如何?”司沐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太医问道。

    陈太医注意着里头的动静,听到司沐前来,转头看了司沐一眼:“郡公爷。”说着想要起身行礼。

    司沐摆手制止,认真听着里头的动静。

    陈太医也不多礼,复而坐下,道:“温才人这次伤得很重。且多内伤,具体还要等九公公出来才知道。”

    温青梧迷迷糊糊之中身上传来一阵剧痛,本就被烧得晕晕乎乎的,一阵阵的剧痛让她又醒了过来。她龇着牙吃看着跪坐在身边的九牧,倒吸着冷气。

    还没有完全醒过来,手臂又是一阵剧痛。瞬时睁开眼睛,从床上直直坐起。将坐起,又被人给按了下去。

    一阵痛意还没有缓过去,额头冒出细汗。温青梧躺在榻上,看着蹲在旁边缠着手臂的九牧,沉重地呼吸着:“你怎么在这儿?”

    九牧没说话。端着温青梧的小臂又是一扭,温青梧一阵低叫没忍住。

    温青梧从旁边扒拉过一个臂枕,放进嘴里死死咬住。

    许久都没听到询问,九牧抬头看了呀满头大汗瞪着眼睛咬着臂枕的温青梧,冷哼一声:“现在知道痛了。昨夜没被打死都是走了运。”

    温青梧喘着气,任由九牧质问道:“昨夜你为何独自行事?”

    见温青梧许久都没说话,九牧手中的力气加大。

    纵然咬着臂枕,也差点儿再痛晕过去。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九牧问着,手中依旧替温青梧断骨处套着木板子。

    温青梧抬着颤巍巍的手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缓缓闭上眼睛。她感觉身子好似比昨日昨夜严重了许多。

    身子又重又痛。

    看了一眼闭着眼睛沉默不语的温青梧,九牧不再问话。

    手臂断了两截,腿骨也有些许断裂,右胸肋骨处断了两根。都已接上的接上,绑好的绑好。唯有一处最严重,便是脊背右侧上肢带骨断断成了碎片。

    这一处连带着背肩胛骨,不似只断了一截。就算接上里面还有许多碎骨。九牧摸着最后一处需要去去接的地方,眉头紧皱。

    温青梧侧着身子,九牧每摸一下,就痛得嘶一口气。

    “这一处需要大动,你自己忍着。”九牧说着,接过旁边留吉递来的片刀,在火上晃了晃:“实在忍不住,也可以叫出来。”

    九牧看着侧着身子一言不发的温青梧,架着刀子顺着骨骼碎裂的脊背上刺了进去。温青梧闷哼一声。

    刀子划过,温青梧再也忍不住了,尖声叫了起来。

    九牧看了看温青梧,将声音压得极低:“果然在宫中锦衣玉食的日子久了,连这点儿痛都受不了。”用内力将声音压得很浮,以保证声音只有帘子内三人能听到。

    温青梧好不容易缓过起来,背上的疼痛却像是钻进了心里。疼得心肝一颤一颤的。这样的疼痛她是真的没有受过。两辈子加起来最痛的时候,也就是将来这里是受拶刑的时候了。

    上一世死的时候也不过是一根绳子吊在脖子上而已。

    “什么意思?”温青梧在缓气的功夫吃力地开口问道。

    九牧一边清理着伤口,一边道:“或许你都忘了你以前的样子了。”

    背后的疼痛让温青梧痛呼出声。为了分散温青梧的注意力,九牧缓缓开口:“以前受训练的时候,你也受过这样的伤,甚至更重。那会儿给你割肉都没有哼过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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