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的那个傻眼了。

    刚才还瞅着前后俩人,怎么一转眼就都不见了?

    他又大着胆子唤了两声七爷,无人应他。

    天黑黢黢的,挑着的瓦盏红绸灯在风里晃悠,他打了个冷战,继续往前跑。

    人走了,任胭才小声地问:“七爷,咱们,为什么要躲起来?”

    是啊!

    自打到了这儿,辜廷闻一直在琢磨。

    碰了人,光明正大地走过去便是,为什么躲起来?

    地方本就狭小,两个人进来都得贴一块,疾走后的气息急促地交缠。

    久了,他停止了这个问题,转而在想,这股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是头油还是面脂?

    干净的清香。

    他的手肘撑在假山石头上,臂间是她那两条乌黑的长辫子,系着黛色的头绳,这儿透的光有限,瞧着和头发一模样。

    只是辫子散了,方才跑得么?

    辜廷闻伸出左手,解开了她的头绳,三指埋进头发里,自上而下梳开。

    任胭转头的时候,脸颊擦过他的下巴,温热的触感让她心头一悸。

    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两只手紧紧攀住身后的石头缝,佯装侧脸去看他梳头发,着实是脸烧得厉害,让她根本无法正视他的眼睛。

    今儿的月色正好,半边牙儿,光弱弱的。

    外头的灯盏识趣,明明暗暗,透不进来。

    适宜做些,嗯,不合规矩的事情。

    辜廷闻编发辫的熟稔手法出乎她的意料,三绺头发在他的指缝间来回穿梭,不消片刻已成型,留了截柔顺的发梢在掌心里。

    他一只手,不大方便给她绑住头发,目光顺着辫子而上,看见她的眼睛:“你……”

    “好。”她不假思索地应下,抬了手拎住发绳一端,另一端在他手里。

    几个来回交错,扎鱼翅似的,绑住了辫子,还系了个漂亮的结。

    活忙完了,人又静下来。

    任胭抬起头——

    眼角印着外头灯笼细碎的微光,浅浅的,眨眨眼睛,就被带起一片星辰。

    “七爷——”

    “嗯。”

    “你,领带歪了。”

    是么?

    他低头——

    她的手已经按住了领带结,轻轻地扭了扭,捎带手扶了扶小巧的蜻蜓领针:“好了。”

    寻人的去了一位,来了一拨,再寻不到他,寿宴也不会再安生。

    “走吧。”他开口,稍稍退了半步。

    可是又能退到哪里?

    任胭慢慢地直起腰,腿有些软,捏着衣角走到夜幕下,光刺眼得很。

    辜廷闻跟出来,前后在园里的石径上走:“方才……”

    任胭缓了缓步子,竖起耳朵听。

    方才他吃醉了酒,没了分寸。

    辜廷闻原想说这些,可是她呢,好好的,只吃了只酥盒子罢了,也醉了吗?

    没有。

    他也没醉,只是借口。

    追根寻源,到底是什么,早已是笔糊涂账,不谈也罢。

    任胭始终没听着下文,回过头瞧。

    辜廷闻同她并肩而行:“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正笑着,唇角弯弯的,像天边的月牙。

    前头热闹正盛。

    任胭到的时候,成家的老爷正叫了寿宴的掌勺说话,头个坐的就是杜立仁。

    人还病着,脸色惨白,却噙着得意的笑。

    任胭皱紧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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