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既然抓住众人擒拿在此间,所有的一切自是尘埃落定。他不待树叶四妖言语解释,扬起脑袋望月长啸,天地狂风骤起,有摧城断江之势。只见高谷开合之间,陡然有幽泉暗河喷涌而出,露出了一条颌下生着两条长须的肥硕鲤鱼。

    鲤鱼随暗河喷涌而出,咋一看来,身形倒是与那老头大体一致,都是肥硕身躯,粗躯细脚,眼珠微突,神采奕奕。小姑娘见此她稍稍退后,不动声色地抓着不知死活的少年,目光扫过四周,似乎在寻找一条出路。可树林深幽,路在何方!

    “李知宇,你若清醒,想必聪慧如你,定有良策。”赵晴柔对着昏厥的少年轻声说道。她还欲倾吐话语以缓解此刻不安之时,那条鲤鱼撒泼骂道。

    “狐狸,你别以为老子怕了你,若是我逃入大江找到龙门,到时候河鲤化江鲤,江鲤跃龙门,哼!纵使你有千年修为,老子却也不惧。”它说完话语,那双泛白眼珠陡然有神光奕奕,尤其是两条胡须随身而动,配合它此刻话语倒有些威严恐吓的味道。

    白色狐狸自然沉声不应,它不仅不以为意的斜瞟了一眼鲤鱼,还略带讥讽的瞧了瞧它身上缚着的绳索,仿佛在说:你连这破烂绳索都摆之不拖,还想鲤鱼跃龙门化真龙而动,岂不荒谬。

    狐狸前爪轻抬,一爪对着鲤鱼直直抓下。

    江鲤身形依旧,它不疾不徐的游走周围,轻巧避开了狐狸这声势浩荡的一爪。

    待得狐狸动作稍止,它才止住划动的尾鳍,瞪着一双泛白眼珠扑腾一声跃到狐狸上方,说道:“老子可不怕你。你虽负千年修为,要杀了我自是容易,可要轻易把老子带走,恐怕你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斤两。”他说完话语,尾巴直直往下扑打而落,身体朝上用力一翻,却是越过了白色大狐,又往身上紧密的绕了几圈绳索。

    狐狸望着鲤鱼身上绳索越缚越多,越来越严实的硕大河鲤,眸中寒光四射,耐心尽失。它按耐不住的扑腾起它那庞大却灵活至极的身躯,露出一口森然白牙,对着大鲤直直咬来。

    大鲤见此,不慌不乱。它身体陡翻而过,划出了一个与它那肥硕身躯完全不相衬的漂亮弧度,刚好停在狐狸雪白头颅之上。它还独自不觉的左右翻滚,似在戏耍玩弄白色大狐。狐狸嘶声大吼,左右跳跃,甩之不脱。

    “如何?如何!咱这鲤鱼打挺是不是练的很好。”鲤鱼稍带笑意的说道。

    狐狸喉中咕隆作响,始终不曾言语。它低下脑袋,过得片刻那灵动的眸子中露出些许狡黠神色。它不再与大鲤纠缠,四肢撑地,稍加用力,身体猛然弹起,摆脱了此刻步步为营的鲤鱼。

    鲤鱼既然身下无所倚仗,自是不在如先前一般翻滚玩闹,它稍稍反向游动几圈,解开了身上缚着的不少绳索,鳍尖轻动,轻游空中。

    赵晴柔借着皎洁月光,看着鲤鱼狐狸一来一往之间,觉得很是有趣。她轻抚手掌,却是忘却了此刻处境,拍掌笑道:“一狐一鱼,来回之间倒也好看。只是大鲤灵活,狐狸狡猾。”

    大鲤听见少女话语,它不再游动自己灵活身躯,而是望着此刻静止不前的狐狸,它稍稍凝眸,身形慢慢远离这条白色大狐。

    白狐视之不见,它晃了晃毛茸茸的脑袋,却蹲在了少女身前。小姑娘不明所以,抓住少年手臂慌乱的往后退去。白狐脑袋轻摇,亦不追赶,而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光滑皮毛,口吐人言说道:“你可知他在哪?”

    小姑娘听这话一愣,眼中满是惊奇疑惑。她怯生生的又退后两步,看着此刻蠢蠢欲动的树叶四妖,小姑娘失声惊叫。

    狐狸喉中微动,寒光四射的眸子扫过已然站在赵晴柔身旁的树根四妖一眼。它轻吐了一个“滚”字。

    树根闻言立止,埋首不言,心中七上八下,他颤抖着身体,又跪下身姿,扑通扑通磕了几个头。

    狐狸轻啸一声,有清风徐来,吹散了此刻被乌云遮蔽的皎皎圆月。

    月光轻柔,似雨披纱。赵晴柔抬头看着此刻骤然晴朗的夜空,她压抑脸颊生了些许笑意。

    树叶被这轻柔月光照在身上,不仅毫无舒适之感,反而有如火灼身之痛,周身疼痛无比。只是使劲磕头求饶,不知白狐大王为何突然降罪自己四兄弟。

    狐狸口中蓄气而吐,有清风徐来,待得四妖睁开眼时,只见自己又回到了原来地界。四兄弟无奈互视一眼,都有些不明究竟。

    却说那王建鹏并黑子等诸多汉子见树叶凶残如斯,嗜血吞人。众人虽是猎户出身,多见血腥,哪何曾见过凶残如树叶这等,一个个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还顾得上同伴行旅,都是择路而逃。

    王建鹏抓着与自己一路的黑子,一路只是快速疾奔。行的许久,王建鹏见离高地稍远,他才止住脚步,看着流散在树林各自奔逃的伙伴,大声喝道:“此刻若是单独行走,无异于自找死路。若是我等合于一处,就算敌之不过,也多了许多生机不是。”众多汉子正是慌乱无主之际,听得王建鹏此刻大喝言语,有如雷霆炸响,那些零散猎户缓缓聚在王建鹏周围凑齐了七八人数,这才齐步往外而行。

    走的片刻,原本不透光亮阴霾天空不知何时露出了圆圆皓月。虽无甚火热温暖,在此刻落荒而逃的众人眼中于指路明灯无疑。众人既见月光透云而出,清辉遍地,心中阴霾减去不少。

    “黑子,你他娘的还挺沉。”王建鹏轻声笑道。他略带笑意的看了看伏在肩背之上的少有动弹的黑子,将他缓缓放在了地上。

    王建鹏待放好黑子身体,他转过身躯看着依旧很是昏暗的深谷幽林,眼露悲戚。想起那个孔武有力的汉子,他低声道:“柱子,若是你不死,多年之后你一定是村中最好的猎手。”

    “老王,你这是公报私仇,待的老子回过神来,非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道理。”黑子叫嚷说道,擦了擦沾染的尘土的脸颊,又拍了拍王建鹏肩背。待瞧过周围,黑子略带惊讶的说道:“这,这地!”黑子欢呼大叫,几乎跳起身来,显然是欣喜至极。

    “这地,这地怎么了?”王建鹏疑惑问道道,他边询问边伸袖擦了擦满是汗水的发梢。

    “亏你还来过此地,日落时分你不是说此间有树么?”黑子打趣笑道。不待众人反应,一步跨出,便冲向了王建鹏先前所说的有着四棵大树的地界。

    由于黑子高兴至极,哪还顾脚下头上风景,对着远方就直接冲了过去。咚的一声,刚好撞在了此刻回到原位的树枝躯干上。黑子哎呦一声疼的哇哇大叫,抱着脑袋揉了片刻。待疼痛稍缓,他站起身来,瞪大眼睛惊讶道:“这里他娘的什么时候又有树了!”

    王建鹏听着黑子哇哇大叫,他疑惑走来,待得走近黑子瞧见他面前的一株老槐时,王建鹏大喜叫道:“撞得好,撞的好!若不是这么一撞老子还以为在幽林深谷转圈呢?”他说完使劲抱住这棵老槐,如见救星。

    黑子摸了摸脑袋,怒气冲天。他叫骂道:“老王,你他娘的别公报私仇,老子被这老槐树撞的眼冒金星,晕晕乎乎,你怎么还要叫好。”他说完话语,依旧觉得不解气愤,伸腿踢了踢这棵槐树。

    王建鹏笑着说道:“黑子,你看这里是不是有一棵老槐?”

    黑子瞪大眼睛,仔细打量了树干几眼,又摸了摸树干皲裂的树皮,他尴尬一笑,伸手擦了擦额头,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他娘的,被你背着跑了一路,老子现在都满是汗水。此刻难免头眼昏花,都是误会!误会!”他呵呵一笑,摆了摆手掌,眼睛不经意的瞟过手掌一看,他大叫一声,“哎呀!”

    众人不明究竟,见黑子几次三番大惊小怪,都隐隐有些恼怒。毕竟这一路伤亡惨重如斯,这黑子三番两次却是为何。

    “黑子,你他娘的别一惊一乍。老子半条命都被妖怪拿了去,如今你在这么一惊一乍。老子感觉都活不到村子。”虎子叫嚷骂道。他伸出黝黑手臂,作势便要打向黑子。

    黑子毫不理会,他又嚷嚷道:“老子头上怎么有血。”

    “血!”王建鹏嘟囔道,“老子背着你跑了一路,你头上又怎会有血。”他有些不耐的爬起刚刚蹲坐的身体,瞪着一对铜铃眼珠,扫过那棵老槐时,王建鹏伸出一只颤颤巍巍的手指,惊讶难言。

    “这,这树皮之上如何又会有血?”此刻一个汉子疑惑问道。

    王建鹏不待众人找寻缘由,他大声呼喊一声,抱着脑袋就往林外冲去。

    “一定是那头黑虎,它来了,它来找我报仇了。”黑子抱着脑袋边跑边胡乱叫道。他又碎碎念念的说道:“金叔,都是我对不起你,金叔!”

    王建鹏疯疯癫癫的往林外奔逃,众人虽不明究竟也知其中定然另有隐情,不敢留在此地太久,紧随其后出了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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