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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伯父问:“听闻你父亲很会『射』箭?”

    我回答:“是。”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不明白,傅伯父怎会突然对我父亲感兴趣,按理说,他在官场多年,应该是认识我父亲的,所以,对于父亲的描述,须得小心谨慎。

    我默了一下,回答:“在小侄心中,他是一个英雄。”

    傅伯父哦了一声,尾音上挑,很感兴趣的样子,我看了他一眼,道:“父亲是秦人,多年前,曾参与胡虏的那场战争,却没有回来。”

    闻言,傅伯父沉默下来。

    我接着道:“他与那场战争中千千万万个失去『性』命的兵将一样,被永远地掩埋在北境的黄沙中,我和母亲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回来,我很想他,为他的死很难过,却又为他感到骄傲。”

    觉着有些细节,与景王战死沙场的事件吻合,未免傅伯父联想到什么,我又故布疑阵,暗暗打消他的怀疑:“那场战争,成就了很多英雄,即便是我父亲那样的籍籍无名之辈,人们或许不知道他的名字,却仍会将他当作一个英雄看待。英雄冢上,写着将相王侯,未曾留下他的痕迹,但他的名字,却一直刻在我的心里。”

    “他……”

    不知为何,总觉着听我说完这些,傅伯父的心绪有些触动,漂浮不定。

    良久,他才开口道;“人们之所以愿意将他当作一个英雄看待,是因为在那场战争中,你父亲为了他们献出了生命,如若有一天,你知道你父亲没有死,那他……还是你的英雄么?”

    “当然!”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比起那些用『性』命换来的荣耀,我更希望他能活着回来,我不要他成为别人口中的英雄,更想让他平安,去做一个普通的父亲。”

    傅伯父迟疑片刻,问:“可你不觉着,他的『性』命和鲜血,只是守护了梁人的江山么?”

    听此,我摇了摇头,又苦笑道:“伯父,小侄从未觉得,父亲他拼尽『性』命,守护的仅是梁人的江山,而是在这座江山底下,在这片山河中生活着的每一个人,无论是梁人,秦人,抑或是其他郡县的子民,不都是人么?”

    我顿了顿,又道:“诚然,秦梁两地积怨颇深,因为过往中的一些事,有着很多隔阂,但在那种情况下,能够放下仇恨,保护他人,父亲才是一个英雄,更值得令人钦佩,不是么?”

    怕他再在以往的仇恨上执着,做出什么偏激的错事,我又旁敲侧击地劝解道:“小侄始终认为,所谓江山,重要的不是江山,而是在这座江山之下生存的千千万万个子民,只要他们安乐富足,又何必在意这座江山的主人是谁?”

    傅伯父不说话了,不知为何,他此时的神情,好像有着些许洗脑不成反被洗的挫败感。

    他垂下头,沉思片刻,忽然伸出手,指着桌上的长弓道:“这个,你拿回去,好好练。”

    看到那个弓,我头都大了,不明白傅伯父为何偏生盯上了我,又为何一定要我练习『射』箭?

    只能拱手答了一声是。

    拿起长弓,正欲离开时,却听傅伯父在身后道:“一个合格的猎人,在引箭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箭能不能『射』中猎物,在这世上,手中有剑的人很多,心中有剑的人也不少,但倘若一个人只有心中有剑,往往会沦为前者剑下牺牲的猎物,不要让自己成为那种人。”

    我怔了怔,又向他答了一声是。

    从傅家离开,我几乎像是逃命一样,赶紧远离他们的大门,心想着,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宁可在半道上堵截师兄,我也不会来此了。

    傅伯父的那张弓很大,比一般猎人的弓长了许多,我一路拿着它,觉得有些累,在路上变换各种姿势,抱着扛着把它带回了红闻馆。

    师妹不在,秦拓也不在,我想,以师妹现在的心情,应该没有兴致再拉着我那个小徒弟出去逛街了,她八成是在陆危楼那里吧。

    从傅家走回红闻馆,还带着一副长弓,我累得要死,刚走进房门,就把长弓丢在桌子上,四仰八叉地趴倒在床上装死人。

    林素闻是在的,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了,见我沉闷郁结,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走过来,顿步在桌边,看着那张弓。

    “林素闻……”

    我无比心累地喊了他一声,引起他的注意之后,才接着问:“你会『射』箭么?”

    他默了片刻,才嗯了一声。

    “『射』得好么?”

    我原本是想打探他『射』箭的技术好不好,若是能达到傅伯父那种程度的话,就让他教我。

    但他听我这样问,却不回答了。

    想想也是,他若说『射』得不好,难免会被我耻笑,若要说自己『射』得好,以林素闻那种谦谦君子的修养,还不至于去做自卖自夸的事。

    于是,默了片刻,又换了一个问题道:“等从南疆回来,你教我『射』箭吧。”

    “不要!”

    突如其来的拒绝,打击得我脑子一懵,立即弹坐起来,对他不满道:“为什么?我资质很好的,你不肯教我,绝对是天大的损失!”

    林素闻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没看出有什么天大损失的惋惜,反而更像是在看着一个傻子。

    我沉默下来,盯着那张弓,想起今日傅伯父跟我说的那些话,良久,叹了口气道:“若我父亲还活着的话,想必也会教我『射』箭,每天都会督促我,教训我偷懒,罚我更加用功吧。”

    林素闻不说话,不过也没有从那个桌子边走开,显然这个话题,他还想继续聊下去。

    “林素闻……”

    我顿了顿,问:“你觉着,我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林素闻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没想到我会问他这个问题,之后又收回视线,沉思片刻,才回答:“我不知道。”

    我知道他是认真想过后才回答我的,不过没有见过的人,不能确定的事,他从不喜欢随意揣测,这是林素闻的『性』格。

    我呆坐在床沿边,良久,喃喃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以前,我总以为父亲与我很亲近,但时间越长,却越发觉得,我对他的了解,好像还不如一直对我不理不睬的母亲。”

    想了一下,又打了一个比方,向他解释道:“他们两个对我来说,都是深渊之水,但父亲深不可测,母亲却清澈见底。”

    他们两个,一个简单,一个复杂,母亲心中所想,其实就是什么都不想,她只专注于自己的修行,和心中所执念的东西,父亲却不一样,他是皇子,又牵连着卫家的血债和秦地的过往,整日裹挟在权力争夺的漩涡中,或许,连他自己都已经看不清自己了吧。

    如此想来,倒是一件奇怪的事。

    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与父亲的感情最是亲近,但冥冥中,却好像走上了母亲的道路,一直追寻着的,也是母亲的信仰。

    “今日在傅家,伯父问了我一些问题,我好像……离父亲越来越远了……”

    他想要的,是颠覆盛梁,重建卫氏王廷,可我不想这样。

    说到底,我与父亲的『性』情本就不同,他心里装着的,是万里江山,千秋霸业,可我心里,却只看得到一个又一个的人。

    而多年前,他与母亲之间的分歧隔阂,应该也在于此吧。

    可我并不想离弃他,哪怕他已经死了,也不愿看他孤零零地一个人,仇恨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我也姓卫,也有我的那份责任。

    所以,这是从我出生时起,不仅是我,连王府和顾家的人,都必须面对的问题,到底是属于卫氏多一点,还是偏向顾家多一分?

    林素闻默了片刻,道:“你是你,他们是他们,重要的不是他们,而是你的选择。”

    我仰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想通了他的话,所以笑了笑:“也是。”

    又见他垂下头,将桌上的那张弓拿起来,端详片刻,道:“有点长。”

    我一阵疑『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却见他看向我,又道:“对你来说。”

    “喂,你再说一遍!”我气不打一处来,被林素闻踩到痛脚,所以反应格外激烈:“你想说我矮就直说么,干嘛拐弯抹角!”

    林素闻仍是拿着那张弓,望着我,不说话,像是在特意观察着我的反应。

    见他如此,我更加生气,站起来指责他:“哎,我说你说我矮,你居然还敢默认!”

    林素闻望着我的表情,渐渐转变为些许的戏谑,但他这个人,向来冰块脸,即便有些表情,也如冰河裂隙般很难被察觉。

    我也是跟他相处久了,被锻炼很多次,才稍微能从他细小的表情变化中,探知一些情绪。

    “你给我等着,我……”

    刚想放出狠话,想了想,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林素闻的,所以临到关口,只能愤愤地说出一句:“你一定会后悔的!”

    林素闻的表情松动,虽只是一瞬间,但我敢肯定,他笑了。

    随后,怕被我发现,又连忙将长弓放在桌上,背对着不让我看见。

    直到那时,我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是在故意逗我,引我生气,因林素闻总是一本正经,所以,我才以为他的反应都是真的,而非在跟我开玩笑。

    本来想看我出糗,结果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我问:“林素闻,你刚才对我笑了吧?”

    此刻,他的语气又恢复到从前的淡淡平静:“没有。”

    “别不承认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可以嘲笑他,提升我地位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我都看到了。”

    “没有。”

    林素闻的声音依旧慢条斯理,一本正经:“就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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