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沧北这要什么没什么,没啥可享受的,日子好好过也没啥意思,乱世就得乱世的活法,索性抛弃这个那个的规矩、习惯、顾虑,痛痛快快当强盗去。

    只要离开如今这要什么没什么的东方,随便去哪都是天堂。

    别处有无数年轻漂亮能干的女人,有无数金银财宝,有吃不完的牛羊美味,有一切能吸引我部下的东西。我的将士信任我,无限忠心耿耿追随我,愿意跟着我奋勇杀到九幽地狱也不惧。五十几万吃喝嫖赌一样不拉的坏蛋和尚则是为他们心底的无穷贪婪会奋勇追随我,也只有坚定追随我,他们才能象个人生存下去并得到想享受的以前却享受不到的一切。

    “就象你燕王说的,我的将士全是光棍汉子,手下的恶僧更是除了一个肩膀顶着个脑袋什么也没有的坏蛋,说走就能走,天下虽大,哪都可去的。那么,为什么不呢?”

    何况,河间军,真定军......宋国有太多的无牵无挂坏蛋光棍军必定会禁不住纵情作恶的快活诱惑与贪婪而大举加入.......

    这话说得耶律淳都心动不已,心潮澎湃冲动下很想就那么潇洒走一回,就那么去干。

    可转念就想到他身后可不是沧北这样的全光棍与和尚,而是男女老少拖家带口的一个大族,根本走不动,走不了,否则一进入天下流浪模式,这么多人口不耕种也无牧可放,很快就得在东游西窜中饿死拖死七成,那,契丹,大辽国,也就自动全没了,所谓的潇洒自由痛快强盗流浪模式纯粹是找死,是自寻灭族亡国。

    流浪强盗自由纵横天下模式也只适合沧北军,简直就特妈的专门为沧北量身定做的模式。别人想学也学不了,不是势力不够,就是男女老少拖累不少,学了就是作死,而不是潇洒快活的诱人前途。

    耶律淳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双眼定定瞅着说得开心、笑容更是疯狂吓人的赵公廉,一股情绪和念头猛烈涌上心头。

    奇才,总有与一般人不一样的地方,或者说总有怪癖。

    奇才常常也意味着是疯子。普通人的思想跟不上他的思维,猜不到摸不准他下一步会干什么,能干出什么疯狂不可思议的事来......要命的是奇才能干成他梦想干的坏事......这个公认的当世圣人一般的奇才赵公廉随时可能化身疯狂魔鬼......

    别说耶律淳和那懦弱无骨的汉奸幕僚书吏了,就是那两杀人如麻的猛将侍卫也渗得猛打了个寒战。

    个个头皮发麻。炎热之中也不禁不寒而栗。

    耶律淳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瞪眼喝道:”赵公廉,你在玩心计编故事恐吓我。你在随口瞎说。你若是选择东游西窜当强盗,你祖母怎么办?她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能经得起那种颠沛流离的紧张生活?“

    赵公廉脸上的疯狂笑容依旧却并没反驳,反而很认同地点头道:“是呀。若不是祖母她老人家在,我赵公廉一世英雄,又岂会以一家一门之力造福了整个东方却落得个困在这沧北小地方被宋辽两国敌视都想害死我家的悲惨下场?”

    “不过,人得随着社会形势走。社会变成怎么样,人就得跟着变那样。“

    ”你辽国若是豁得出去赌一把国家民族命运,倾力南侵,宋国毫无意外的指定得迅速崩溃,那我也只能顺势而为,杀入辽国,先毁燕抢生存东西,后向西.......我祖母,我也不必多怎么担心。她老人家身体硬朗着呐,心更是宽大可容天,能接受一切挑战。又有我家独有的精工特制马车坐着,长途跋涉既不颠簸,也不怕酷暑严寒道路难行等等,能舒舒服服由我在身边孝顺着周游天下。反正没好路子好活法了,那就边走边抢边生活再说。哪里黄土不埋人呢?”

    耶律淳听了这话不禁点头大为赞同,却猛倒抽了口凉气,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不能坠入魔道当魔王。”

    赵公廉疯狂冷笑一声:“所以,宋、辽,你们,都虔诚祈祷我祖母能够活得安宁、健康、快乐,长寿吧。否则,我祖母若有个闪失,你们就会承受一切我无牵无挂毫无顾忌后的灾难吧。你应该清楚我不是在危言耸听。我不屑恐吓你们。”

    赵公廉是真的打心眼里不屑吓唬已腐朽成软骨病并且无可救药的辽国,祖母若有闪失,他真的会发疯,也真的计划去当游荡天下的强盗,不过不是在这开始,而是在印度安那向西向北,当然计划也可随现实形势变化而具体调整。

    耶律淳想了想,缓缓点头道:“好,本王承诺,以后我大辽决不再兴兵去侵犯你赵庄惊扰你家老太太。”

    “不过,”

    他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阴险之极的笑容,“本王不得不佩服你是绝世奇才,适才受到你奇才想法的猛烈启发,大有了新的想法。我大辽也可以迁移啊。没必要死守着五京燕云这片凶险的地方。我们也可以走哇,可以举族转移去西夏故地那片广阔的无人区生活,避开女真与宋国的双重危险。哈哈呵呵哈哈........如此,岂不是什么问题和灾难都轻易解决了?”

    “哈哈.......对,太对了。就这么干。“

    ”本王决定不毁灭你宋国了。挨到秋收后,本王一边迁移全族西进一边举兵入宋大抢一把,捞到足够粮食等物资,尽可在西夏故地悠然过冬,从此再不用承受女真的疯狂以及你赵公廉的狡诈强硬,一切重新从容开始。哼哼,这么一来,其它的好处还有更多......以后尽可慢慢等慢慢收......”

    赵公廉一愣,随即一挑大拇指笑道:“燕王,你确实比阿禧(辽皇耶律延禧)那蠢蛋强多了。呵呵哈哈,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你那么干。你这么一搞就变成宋国承受两国夹击威胁了。你辽国就脱身事外轻松多了,又能痛快伺机重为霸主。”

    没能象预想的那样惊骇吓倒赵公廉,还得到了夸奖支持,耶律淳不禁一阵郁闷。

    内心里,他不是只嘴上那么随便一说,确实是起了举族西迁的打算。

    反正也没多少牲畜可放牧了,(蒙古)大草原不再是辽国最重要到不可或缺的领土了,龙兴之地辽东和燕云更可放弃。西夏故地土地贫瘠,但地盘足够大,东西领域足够长,有足够的战略进退空间,能避开宋金两国夹击,那,为什么不搬去呢?

    至于西迁后会面临辽皇的重新统治,那也未必是什么大问题。

    耶律延禧已经丧尽人心,没什么威望了,辽军辽民有几个是愿意支持追随他继续当皇帝的?追随耶律延禧逃到西夏故地去的军民不过是想逃避女真的威胁罢了,岂是真心忠诚拥戴耶律延禧这样的荒唐废物皇帝的。

    当然,若真西迁而去,两辽合并,也有很多现实的顾虑。因为必然会再次引发权力之争,只原本位在南院大王之上的北院大王萧干还会不会继续甘愿臣服他燕王之下认燕王为新主,那就难说得很了。

    毕竟离开了燕王统治的燕云地区,他耶律淳等于失去了当辽皇的领土实力根基。大家的势力都重新洗牌,拼的就是手段和人脉......而这并不是他燕王有优势的强项。

    他长期生活在燕云,不是在辽国核心地大草原上,往日平时和辽国贵族主体实力派和重将主力接触要少很多,关系比起其他人,比如萧干,比如在贵族中也很有威望的耶律余睹.......要薄弱不少。谁能是新辽皇.......太难测,纯是在赌。

    若都觉得没什么绝对优势得胜算,极可能仍让耶律延禧当皇帝,架空,在这个牌坊下,大家各玩玩各的,更凶险.......

    那么,赵公廉为什么会表示支持,还乐得那样呢?

    这个疑虑不用赵公廉回答。赵公廉也不会给他想要的解释,但燕王这位汉奸书吏这时候就必然起作用了。幕僚聪明的脑袋立即醒悟到其中的味来,附耳小声向燕王卖弄解释起西迁的利弊来。

    “大王,咱们要是一离开燕云,撤兵了北方,让宋国面对女真。那宋国会立即紧跟着南迁的。南朝那些只知苟且富贵的怕死软蛋岂有胆子面对野兽女真和我大辽共同威胁的胆量?赶紧逃到南方,据江淮天险阻女真和我大辽,在江南另立朝廷,缩着脖子继续苟且富贵享受下去是指定的可见到的.......”

    再多的阐明就不必了,耶律淳不是蠢才,自己转眼就能想到更多糟糕后果。

    若真的西迁了,辽国面对女真的险恶形势并不会随着真的改变,反而是拱手把北方广大的领土白白让给了女真,让女真的生存空间瞬间扩大成另一个辽国。

    可以想见,金国会更嚣张自信更贪婪狂妄,同时还能轻松占有南朝逃到江南后让出的广大北方领土,那后果就可怕到不可想像了。本就越来越没自信的契丹人会越发信心崩溃,本就士气越来越低糜的将士会更悲观没了再战勇气,整个大辽国会更散乱虚弱,现在觉得辽国还强大能够对付了女真的杂胡们会立马对辽国彻底失去敬畏和追随心,女真则相反,威慑力更强大,投靠的部族更多,还能侵略或敲诈懦弱的南朝直接获取大量的粮食物资等战略资源,势力膨涨得更大.......

    那么,女真拥有了那么广阔的生存地,是不是就会满足了,从此息兵戈安心在广大的根本用不完的领土上悠然生活,不再四处侵略不再会追歼辽国了呢?

    这个问题连想都不用想也可知不可能的。

    金国已经打仗尝到了足够大的甜头,已抢上瘾了,根本禁不住诱惑。

    他们要的东西不止是生存的土地和女真尊严,更想要的是财富,是可用战无不胜的兵威抢到的得到的别人辛苦创造的财富。他们要骑在别的种族头上纵情享受不劳而获与富贵荣华。如今,整个女真族中但凡有点能力的都是战士,都在狂热追随完颜阿骨打的号召热衷打仗抢劫屠杀奸银毁灭.......极尽凶残贪婪.....那已经是个不想事生产的野兽族,只会想抢更多。

    有了更大的领土和势力,金国的信心能瞬间爆棚直冲到天际,会想成为整个东方的霸主,会极力追求成为东方唯一的国家,力争统治整个东方的种族,为了长远,必然会把苟延残喘的辽国与宋国全部铲除掉,从此再无对手和敌国威胁......

    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换谁都会自然那么想那么干。

    耶律淳一想到这些,自己把自己吓得不禁脸色都变惨白了......那样可就真的是自寻死得更快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笑自己居然异想天开动心于西迁逃避,还在可笑的顾虑西迁后如何能赢得权力之争........一个国家,一个曾经强大无比骄傲无比的霸主国家遇难不是迎难而上奋勇而战,反而只想逃避,那怎么可能立足生存呢?逃?又能逃避到哪去?只会在不断的苟且逃避中自动崩溃瓦解,哪还有以后?有什么长远?

    “这个该死的汉奸真是可恶!”

    赵廉赵岳哥俩心中同时都这么想。

    赵廉身边的高大侍卫正是赵岳充当的。

    无论在哪谈判,赵岳都不会放心哥哥的安全,不亲自在身边盯着保护着哥哥,他无法安心。

    当然,哥俩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没这个汉奸幕僚书吏聪明及时给燕王解释清利弊,燕王就真的会蠢得选择西迁逃避。就算耶律淳想不透其中的厉害,辽国也有人必能想通透。辽国不缺乏聪明人,或许正是契丹统治者变聪明文明了,注重和自负起聪明文明,反而丢弃了立身的根本——勇武,变成一个既没有女真野蛮,又没有宋国先进的不伦不类二尾子弱国。

    赵公廉转瞬抛弃遗憾,眼神玩味地盯着耶律淳,趁机在这位辽国老大自责和羞愧之极的心头再狠踩上一脚。

    “辽国西迁是好事啊。西迁就让宋国两面受敌难受了。有意思的是,金国占领南朝北方后,金军指定还会继续打下去。他们只会撒野打仗到处凶残毁灭。别的?他们愚昧的不会,也不肯付出。那时,他们是先攻南宋呢,还是会继续优先选择收拾缩守西夏故地的辽国?亦或者是两路同时进行。聪明伟大的燕王,你猜猜看。金军到时会怎么做,你猜呀。”

    一句戏谑的你猜呀,把本就深陷自责羞愧中的耶律淳气得差点儿当场吐血。

    他抬起煞白的脸,红着眼睛凶狠地盯着赵公廉。

    赵公廉呵呵一笑,紧跟着又笑言:“还有个更有趣的事或道理,我想聪明伟大的燕王只怕也没想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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