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人对大辽汉人当主子惯了,岂容被奴役的人形牛马对他们反抗眦牙。在他们心里,上百年来杀汉人如杀狗,在这时候绝不会退让示弱手软,只会以更凶狠强硬来惩罚震慑。

    眼看双方一触即发,赵岳对身侧马上的武能赶紧交待了几句。

    武能催马冲下道路,向对峙双方用契丹语大喝:“你们在干什么?”

    这伙契丹人没想到居然有人敢管他们的事,都傲横不屑地看过来。

    为首那个年轻首领高傲地扫视着武能,又瞅瞅赵岳一行,冷傲喝问:“本官耶律马五。你是何人?”

    武能闻言变成笑脸:“哦,原来还是宗室。”

    他指指路上那些多余的空马,笑道:“巧了,遇到一伙贼,杀了得的马,带着不方便,正想就近送到衙门,送你却是省事了。”

    耶律马五听出来者极可能是官府中人,见武能示弱讨好他,心里很爽,却更骄横地高昂着头扫视那些马,感觉这么多马匹居然都不错,这是笔白白送上门的横财,眼睛一亮,但只一挥手让部下把马收了。

    不吱半点客气,仿佛一切都是应该的。

    武能视而不见,扫视了一眼村民,笑道:“迁徙辛苦啊。这是要南迁到哪啊?”

    一个契丹将领样的大汉一听这个,勾起心中不满,低声骂道:“说是什么木鹿堡,不知是什么鬼地方,还在宋蛮的清州对面,让我们帮着边军警戒宋军,防范海盗掳人口?大辽国就是这么对待我家尊贵的主人和战场厮杀的英雄。”

    渤海人造反。女真相助。辽军惨败。

    辽皇耶律延禧大怒,惩罚残兵败将,怒骂参战宗室畏战无能,说:“你们这些草原的天狼子孙既然在女真奴面前变成了没用的摇尾巴狗,就去南边吓唬最没用的汉人算是有点用吧。”

    耶律马五和他在战场畏战带头先逃的老子被罢去一切官职,贬为南边民。带着残存部族狼狈南下。

    是燕王耶律淳看在同宗以前有点交情的份上,又怕这伙人到了边地,不会种田不会正经挣钱,缺衣少食而闹事。也是想废物利用,希望这伙武力不错者能抵抗一下海盗可能的入侵,小小加强一下南边乡村的防御,才把木鹿堡以及周围的大量土地赐予他们,并赠送了这些村民种地好养活他们。

    只是这伙人显然并不领情。怨恨在心。

    武能打听到这伙人的目的地,心中暗喜。

    原来是在木鹿堡。

    我以前经过,知道啊。那只怕你们该死了。

    他装作不在意,反复扫视村民,故作突然讶异,问:“这些汉人是燕京附近崔家堡的人吧?”

    耶律马五一愣,诧异问:“你怎么知道?”

    武能却扫视横弯刀威胁村民的契丹武士,猛然变脸冷冷道:“果然是你。你们可能不知,汉人如今在燕山府七州已经不多了。我家狼主看在你家是有交情的宗室,才把这近千户汉人分给你。”

    他一提声音。更冷酷地喝问:“我大契丹是英勇的猛士,不会种田。你们随意就杀了这些稀少的汉人,谁为我大辽勇士提供军粮?“

    ”你们吗?“

    ”你们问问自己,没这些汉人,谁来养活你们?”

    又一指那些牛羊,“就靠这些,你们就能活命?”

    “这些汉人分给你们,不是让你们肆意屠杀的。你们应该对他们好一点,安抚他们忠心种田才是贵族该做的。”

    在大辽,真正有资格被称为狼主的只有皇帝。在燕云地区通常是指军权仅次于皇帝的南院大王。

    耶律马五听出送马的人是他得罪不起的燕王手下的人,但以前傲慢惯了的尊贵身份和惯成的脾气仍然被喝骂的怒火中烧,瞪眼怒喝:“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恃主欺我?”

    拔刀冲上去就砍。

    武能早有预谋。毫不迟疑,凶狠一剑斩开弯刀,如电一剑抵在耶律马五的咽喉,冷笑道:“战场逃兵,你也配自傲身份?我家狼主曾怒骂,宗室的脸面就是让你们这些废物丢尽了。”

    耶律马五万没想到此人居然敢对他动武。又看到自己的上好弯刀居然被斩出一个大牙子,对手能佩上等贵族中也少见的宝剑,又一口道破燕王赐予他家崔家堡汉人的内幕,必定在燕王府身份不凡,剑抵脖子,他一时惊骇地有些呆了。

    他现在只是个流着皇室血脉的大辽平民百姓,失去权势,和其他众多没落宗室子弟一样再无威风能抖,只能看人脸色混吃等死,这时才明确感受到汉人所说的那句名言: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他和这些汉人一样,在权势面前命如鸡犬。

    周围的武士表示护主,横刀气势汹汹向武能围上来,实际知道此人是拿捏他们生死的燕王的近人,只是色厉内荏,没敢象以往那样嚣张地直接抡刀子。

    武能扫视这伙契丹人,冷笑道:“如果你们不懂感恩,不懂珍惜。我家狼主必把这村汉人收回,让你们自己吃自己去吧。若敢不服,本官有权调此地军队把你们就地消灭。”

    他冷冷盯着耶律马五嘲讽道:“包括你这位荣幸姓耶律的草民。本官奉令,皆可先斩后奏。”

    这话让这伙驴死不想倒架的契丹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心中愤恨,却顿时老实了。

    耶律马五当众出丑,面子放不下,还强撑着想硬气。

    武能冷酷地剑尖一顶。

    耶律马五的咽喉顿时皮肤刺破,鲜血流出。

    真切感受到死亡临近,意识到对方真敢杀掉他,吓得他眼皮子不由自主地乱颤。

    武能阴森森嘲笑道:“马五,你有胆子试试本官的权力么?”

    耶律马五被如此轻蔑称呼,仿佛他只是哪个可随便杀掉的阿猫阿狗,深感耻辱愤恨,却不敢再挑衅。

    这时,他那个怕死父亲赶紧过来赔笑脸,为儿子解围。耶律马五就坡下驴。

    武能这才收回剑,冷冷道:“国家危难。宗室子弟更应该懂得珍惜。若敢再犯乱杀汉人罪。休怪我家狼主无情。”

    说完,上马离开。

    耶律马五的老爹狡猾地问:“有幸得见,还未请教尊使大名呐。”

    武能立即圈马而回,按剑笑眯眯。声音却冰冷阴森低低问他:“你是想事后报复?还是想打探本官此次南下的秘密使命?”

    老家伙明显感受到对方真动了杀机,吓得一缩脖子,连忙赔笑道:“尊使走好。走好。”

    武能对老家伙的识相微点头,在马上居高临下放低声音笑道:“认识我,未必是幸运。不认识我。必定不是坏事。你们是宗室,我想我们以后会再见面的。”

    这话无疑透露了他是燕王府专负责干阴毒黑暗事的隐秘机要重要人物。

    触及到南院大王能要命的隐秘,老家伙心中一惊,脸色再变了变,望着这神秘一行人慢悠悠离开,才悄悄抹把冷汗,对不服气的儿子低声道:“咱们被皇帝抛弃,落难了,不是耍威风的时候,且收缩爪牙以待再起的时机。”

    “况且。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些汉人要哄骗好,让他们象以往那样听话地狗一样为我们出力种田打仗,不要再欺凌乱杀了。”

    马五这才点头,对其他契丹人呵斥几声,下了父亲的命令。

    契丹人收刀退开。村民也很快消散了反抗勇气,安慰着死难家属,收拾尸体就地草草安葬。

    赵岳给村民解了生死存亡之围,看到这一幕,就丢下不管了。

    他心里并不是很想冒险把这些人彻底解救出来,只是痛恨这伙把汉人当牛马猪狗的契丹人。。

    他很清楚。燕云汉人受中原儒家文化几千年影响,和宋人一样骨子里深刻着奴性,成为辽民后,被野蛮异族统治上百年。奴性更强烈,只是跟胡风学得多了些狼性。

    这些村民别看和契丹主子玩武的对抗,只要主子稍一对他们好点,给点小甜头和希望,他们就极可能又恢复成温顺奴才,成为维护契丹政权和南下杀汉人“打草谷”的忠诚勇猛急先锋。

    这就是汉奸奴才的最大特点。

    在他眼里。不事不从契丹,宁愿躲深山艰难生活的刘家母子比这七八百户村民加一块儿的命也重要。他绝不会为解救这些村民而让刘老夫人身陷危难。

    对这些一代代效劳崔家的村民,他看在是汉人的份上,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

    以后的缘法再说以后的。

    急于回归,赵岳一行甩开这伙移民,快马赶路,这天走到蓟州盘山附近山道上碰到一场小规模厮杀。

    大宋盛行山贼。

    大辽如今盛行马贼。遇到不奇怪。

    交手一方明显是契丹人组成的马贼,在场的有一百七八十人。

    另一方虽穿着是辽民常见打扮,赵岳听出他们在厮杀中偶尔呼喝的却是河北口音,只有四五十人,因为契丹人骑马有弓箭,他们却没有,人手又少,虽勇却此时已经死伤了七八个。这还是交手时间短。

    为首汉子恼怒发急,暴喝一声,一枪把一契丹汉子挑下马,抢了马飞身而上,顿时露出威风煞气,一条大枪使得甚有章法,纵马盘旋片刻挑杀了数骑,不断为同伴抢得战马。

    观战指挥的马贼首领是个雄壮丑恶大汉,脸上斜斜一条狰狞刀疤随着他瞪凶睛咬牙发狠,如同一条蠕动要飞离面庞的剧毒蜈蚣。

    使枪汉子的凶猛严重阻碍了此次抢掠,抢马带领善骑战的部下杀伤他越来越多手下。

    他偷袭一箭,却被使枪汉子一枪挑开,如野兽般怪叫一声,催马亲自上阵,抡一对沉重弯刀截住使枪汉子大战,力量刚猛,刀法了得。

    使枪汉子丝毫不惧,抖擞精神,把手中大枪使得越发灵动凶狠。

    二人马打盘旋,激烈交锋,斗得难解难分。

    那汉子的部下也是好样的,敌众我寡,形势极度危险却没一个私自逃走的孬种。

    隐藏旁观的王念经看到这场好杀,不禁赞了声:“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啊。”

    赵岳知道他心思,道:“既是汉人,遇到了就帮一把。”

    王念经嘿嘿一笑,取长刀催马冲了上去,也不搭话,只一路顺手屠杀掉十几个马贼,片刻杀到二位首领面前,这才高叫一声:“使枪好汉,这契丹狗交给我了。”

    说着已切入战圈,截住马贼首领兴致勃勃大战。

    使枪汉子得到喘息,对意外的援手感激涕零,却没时间费心思废话,赶紧圈马杀进重围去解救被围攻的危急部下。

    武能、徐谨紧跟着冲了上去,宝剑纵横,杀得仅着皮甲皮衣的马贼如切菜般倒下。

    刘忠、刘义兄弟俩是深山险地猎手,猎虎都不惧,血腥见多了,杀人更不怕。

    二人第一杀人是在黑店跟着兄弟们杀恶徒开了荤。

    此时看到弟兄们杀得痛快,久未打猎使力见血,也手痒了,见赵岳并没有上去的意思,知道赵岳更关心的是他们的母亲和那看着漂亮柔弱骨子里却刚强的姑娘,所以留下来保护,防止在这陌生荒野有意外发生。

    他们是大山养育出来的凶野又憨厚朴实的汉子,心中感激赵岳却不说,也相信有赵岳在,没人能伤害到车里的人,向赵岳打了个招呼,得到默许,一齐提双股钢叉参战。

    二人以前居深山不太会骑马,虽说这一路南下顺便练习了骑术,仗着身手敏捷,现在也能骑得有模有样,打仗时却比不得在深山练出来的惯熟又灵活的步战,所以都弃马步行,却短距离内半点不慢,如捕食的猛兽般很快冲了上去。

    赵岳见二人围着马转,步伐灵活迅速,一叉捅上去既准又狠又快几无马贼能幸免,凭钢叉沉重与长度优势砸、扫、扎……尽显威力,在这种场合以步对骑并不吃亏,不禁露出微笑。

    马贼首脑刀马娴熟,凶猛勇悍,却不敌王念经日益高强的本领,抵不住那口宝刀,战不多时被王念经错马间一刀挥为两段。

    他一死,其余马贼大惊失色,又死伤了六七十骑,畏惧对手这几个强援,顿时放弃目标,呼啸一声逃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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