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唐通再无法可想,跪地求降,刘国能与祖大乐,不觉相视一笑。

    刘国能伸手将其扶起,一边大笑道:“唐将军能及时反正,投效唐王,真乃俊杰之士也。其实呢,只要你真心是投效,我唐王自有手段,将你家里亲朋,以及金银财货,都有办法得以保全。”

    唐通闻言大喜,忙问其故。

    刘国能告诉他,现在他全军既降,就让他派两名信得过的亲随,尽快赶回密云家中,然后自已也会与唐军安全司人员联系,趁现在消息尚未走漏,让他们协助唐通家人,全部北撤至山海关,金银财货尽可能带走,至于家宅田亩,则暂时放弃。

    刘国能劝道:“唐总兵,风物长宜放眼量。将来你若在唐王帐下好生效力奋发有为,休说这点家宅田亩,就是更多的荣华富贵,亦可轻易取之有如探囊取物罢了。“

    唐通叹道:“刘镇长所言极是,唐某记下了,接下来,我军兵马,皆由刘镇长全权安排处置,唐某绝无二话。”

    “好!唐总兵果是个难得的爽快人。”刘国能朗声道:“这一两天,唐总兵与贵部兵马一道在城中歇息,到从山东运兵饷器仗的船只返回,就送你们前去山东,到了山东之后,再由唐王安排。”

    “谨遵刘将军之令!”

    两天后,从山东赶来了大批的船只,装载了整整80门重型龙击炮的火炮部队,以及三千名铳兵,两千名辅兵,五百名飞鹞子轻骑,以及足可支撑一年有余的粮草军械,这样一来,整个山海关的防御得到了极大加强,与先前相比,提升了何止几个数量级。

    卸载完兵员粮草军械后,整只舰队立即装载唐通及他手下的三千兵马回返。

    他这些兵马,都是赤手空拳,全无任何武器,刘国能又另派了一千名枪兵护送,这样唐通的兵马中,纵有人员不满,却是断无人敢生出半点反抗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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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唐通等人刚刚在山海关投降唐军之日,已从山东丰国镇登陆,护送着太子朱慈烺,永王朱慈照,以及崇祯皇帝与定王朱慈炯的棺柩,一道回到了济南。

    回到济南之际,长平公主朱媺娖得到消息,从李啸府中大声嚎泣着飞奔而去。她冲到了城门口,一把拦住棺木,大声痛哭。

    “父皇!二弟!媺娖恨不得手刃仇睢,为你们报仇啊!……”

    这时,太子朱慈烺闻得公主哭声,他捂着尚未完全伤愈的臂膀,急急从轿中走出来。而年纪最小的永王朱慈照,也哀哭着从轿中奔中,直扑入朱媺娖怀里,三姐弟哭成一团。

    三人互相拥抱的痛哭声,让一旁送行的军兵,以及远远旁观的百姓,皆暗自心酸,跟着她们无声落泪。

    眼见得行程受阻,又见围观百姓越聚越多,李啸略一沉吟,便亲自走过去,柔声劝道:“公主,太子,永王,此处人多眼杂,非是伤心之所,且得由本王将先皇与定王之棺椁,先行停灵完毕方好。”

    听到李啸相劝,三人渐渐止了哭泣,抽泣着闪到一边,让整个队伍得以继续前行。

    在济南官署中停灵后,李啸下令,将崇祯皇帝与定王朱慈炯,在现有条件下,尽可能按明朝礼制,风光大葬,以显礼统。

    按照大明礼制,崇祯皇帝死后,而新皇尚未登基之前的这段时间,死去的崇祯,按制被称为大行皇帝,而新皇则称为嗣皇帝。这位嗣皇帝,要等到大行皇帝大殓之后,才可以在群臣的劝进之下,三劝三辞,才最终择日登基。

    在接着等大行皇帝大殓过后,嗣皇帝择吉日登基,然后是颁即位诏书,大赦天下,接着就要为已故皇帝上尊谥庙号之类,最终宣布新的年号,以示帝国从此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而在大殓之前,首先要进行小殓。

    所谓小殓,便是首先由曹化淳王承恩等太监,带着徐高等普通太监与从京城逃出的零散宫人,小心地掀开棺木,为尸体已经高度腐败的崇祯与永王二人遗体,沐浴容颜、括发,更换寿衣,在尸前陈设祭奠物,此为寿终正寝,这一仪式也称为小殓。

    由于已近初夏,高度腐败的尸体已然面目全非,且恶臭难闻,几可把人薰晕。但饶是如此,礼制不可废,故一众太监与宫人,强忍着刺激的臭味与剧烈的恶心,在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忙碌后,总算完成了这步工作。

    小殓之后,开始进行大殓仪式前的准备。

    曹化淳、王承恩等宦官宫人,首先将大行皇帝与定王的尸首,重新分别装入李啸早已命人准备好的,十分豪华而坚硬的檀木大棺之中。

    钉棺封印后,就开始在棺前设席筳,以供摆设酒馔等祭奠物,并设安神帛,立铭旌,上书大行皇帝梓宫。

    接下来的三天里,崇祯的直系亲属,象太子朱慈烺、永王朱慈照、公主朱媺娖,驸马李啸等人,皆需在梓宫中守灵。而按大明礼制,为皇帝守灵的仪式十分郑重,所有守灵者,皆是身着素服,只有一蒲席之地以端坐,彼此不得交谈,只能静坐默哀,要保持灵堂的肃穆沉重氛围。并且每天早晚两次,还要进行一番抚棺哭灵的表演。

    这些事情,李啸虽身为唐王,但他依然刻意遵从了这些所谓的礼制,为军民百姓们,充分展示了一名朝廷驸马的礼节与忠义。

    三天过后,守灵完毕,开始正式准备安葬工作,此时,济南北面的帝陵以及永王的王陵,皆已日夜赶工并简单装修完毕,可以把崇祯与永王一齐安葬了。

    这时,济南内外的大小寺观,都已经接令,开始鸣敲往送登仙的钟号。按礼制要求,各寺观的钟必须敲击三万下,为死去的皇帝“造福冥中”。与此同时,济南城内,禁屠宰十三日,以示平和送灵,不造杀业。

    与此同时,由陈子龙代为撰写的皇帝送诏,由仪式主持者唐王李忠啸亲为诵读,并要在诵读后,大量印发,向分封在外地的亲王、郡王、王妃、郡王妃、郡主及文武百官,传达皇帝去世的哀信与新皇登基的信息。这份送诏,相当于对崇祯皇帝一生的简要评价,可谓在大殓中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

    “……先帝年少聪敏,仰承丕绪,继往开来,嗣登大宝十有六年,敬天勤民,敦孝致理,夙夜兢兢,惟上负先帝付托是惧,然流寇荼毒,构陷京城,先帝亲率宫人,死战殉国,节烈千秋,万古遗芳,更况继统得人,更复何憾!……”

    “……皇太子慈烺聪明仁孝,至性天成,宜即皇帝位,其务守祖宗成法,进学修德,任贤使能,节用爱人,毋骄毋怠,其唯是嘱……”

    接着,李啸开始在送诏中,宣读一些基本的礼仪规则。

    “……微臣李啸,诚惶诚恐,愿申外文武群臣其同心辅佐,以共保大明宗社万万年之业。……”

    “……丧礼悉遵先帝遗制,以日易月,二十七日释服,祭用素羞,毋禁音乐嫁娶,然国家之大,不可一日无君,望嗣君以继承为重,敕礼部择日,立即登基,毋得固违。宗室亲王藩屏是寄,不可辄离本国,各处镇守总兵巡抚等官及都布按三司官员,严固封疆,安抚军民,不许擅离职守,严防生乱,诏谕天下咸使闻知。……”

    接下来,在将崇祯与永王正式下葬后,大殓,成服。

    “圣人大孝,在乎善继。枢务之重,军国之殷,纘而承之,不可蹔阙。以日易月。抑惟旧章。皇帝宜三日而听政,十三日小祥,二十五日大祥,二十七日释服。”

    在汉唐之际,若皇帝去世,太子也是要守丧三年的。后来有大臣认为三年时间太长,便有了以日易月,太子只守丧三十六天。后来又有了三日而听政,二十七日而释服的新制,自此明朝初年,一直沿用至今。

    安葬完皇帝后,要开始给皇帝上庙号谥号,这种做法,算是给每位皇帝的盖棺定论。

    谥号一般是得大行皇帝下葬之后再南郊请谥,不过却也需要提前议定好。

    李啸给过仔细思虑,还是决定,如真实历史上那样,给崇祯上的庙号为思宗,尊谥为:绍天绎道刚明恪俭揆文奋揆武敦仁懋孝烈皇帝。

    这个庙号其实,不算好,甚至充满了悲凉的意味。

    按谥法解,道德纯一曰思,大省兆民曰思,外内思索曰思。追悔前过曰思。谋虑不衍曰思。很明显,崇祯谥号的这个思字,这几种思字的意思,都有掺杂在里面。

    李啸之所以还是打算,给崇祯起了与历史上一模一样的庙号与谥号,实在是在这个他穿越过来的世界里,大明王朝的运势,与崇祯自身的最终悲剧命运,基本与历史相差无几,故他认为,取这样的庙号谥号,一是尊重历史,二是可以激励新皇。

    皇帝正式下葬,议定了庙号、谥号,崇祯的一生算是盖棺定论了,大明朝的历史又可以掀过一页,开始新的篇章。

    按制,新皇帝只需守丧二十七天便释服,不过后宫妃嫔得守丧三年。而百官以日易月守三月之丧,天下军民,则只需要守三日之丧。

    接下来,皇太子朱慈烺的正式登基,也由李啸来一手操办。

    毕竟,国家不可一日无君,故李啸决定,在十天之后,就在济南城的南门外,举行新皇的登基大典。

    而在登基之前,有些礼制上的仪式,也还必须要尽快走完。

    唐王李啸,首先按仪制,向朱慈烺上了劝进仪注,表上写道,希望太子以家国社稷以天下苍生为重,早日即位,随后济南城中的一众官员,也分别上了登基仪注。

    这样的仪式,称为劝进。

    而皇太子朱慈烺,在接到了众臣的《劝进表》后,也按礼仪作了谕答,当然这谕答也不必由他亲笔撰写,而是早已由陈子龙代为写好,大概内容为:“……览所进笺,具见卿等忧国至意,顾于哀痛之切,维统之事,岂忍遽闻,所请不准。……”

    这边推脱,那边再劝,故这样的劝进,在三劝三辞后,朱慈烺才故作为难地加以勉强答应,至此,劝进最终宣告成功。

    这种劝进程式,虽空洞无物,又虚伪至极,却必须得一丝不苟地进行,以合礼法。这场早已指定了节目内容的表演,所有人都要故作投入地表演到位。

    “卿等合词陈情至再至三,已悉忠恳。天位至重,万民久盼,诚难久虚,况遗命在躬,不敢固逊,勉从所请。”

    按明朝礼制,在朱慈烺三劝三辞才答应后,便要由钦天监便开始选登基吉日。只不过,在现在这特殊时节,根本不可能再去找到钦天监官员,一切都由李啸指定安排。

    最终,登基的日子,定在四月十二日,为了尽快举行登基大典,时间绝不能久拖。

    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这样到了四月十二日,在济南城门外的临时建好的登基大坛上,朱慈粮端坐在临时做好的纯金龙椅上,接受了以李啸为首的,济南当地各名官员的叩拜行礼。

    首先朱慈烺在大坛上的崇祯灵位前,祭告受命,再换上衮冕祗告天地以及列祖列宗。

    然后,再由礼官诵读登位的赞颂,向整个大明帝国宣告新皇正式登基,并当众宣布新皇的年号,以及重要官员的任命。

    对于身体初愈,这段时间又久经折腾的朱慈烺来说,所谓的登基大典,其实十分的枯燥而乏味,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坚持下去,毕竟这时大明典章中规定的礼仪制度,不能轻易违背更改。

    于是,此时的他,在礼官的指示下,忽而脸色凝重,忽而脸露笑容,就如同一个受人操控的木偶一样,完全地身不由已。

    最终,在登基大典仪式快要结束的时候,太子朱慈粮亲自宣布,践位登极,成为大明新任君主,年号重兴,崇祯十六年改为重兴元年。

    这个年号,当然也是由李啸一手拟定,其意则为,重新振作,再图兴盛之意。

    接下来,朱慈烺又宣布,加封唐王李啸为太子太师,进位三公之首,并任命其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总统天下兵马,由其负责剿灭流寇,驱除鞑虏之重大任务。

    李啸郑重跪拜,三起三叩,接受了新皇帝的正式任命。在他接过皇帝的任命诏书之后,一众官员与围观百姓,皆是欢声雷动,场面一片热烈欣悦。

    重兴皇帝朱慈烺,亲手掺扶起李啸,然后轻声地说了一句:“唐王,朕的天下,就托付给你了。”

    李啸郑重再拜,朗声回道:“请陛下放心,臣李啸,定当竭诚尽心,断不负陛下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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