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经过反复思虑的李啸,让田威与王义守二人指挥战兵训练,然后独自一人骑马来到了祖大弼的军营。

    此时,祖大弼正独自在营中沙场上练习武艺,一套刚猛的长拳打得虎虎生风。

    “李啸你这贼厮,如何还兀地在那死站!俺已瞅见你了,快快滚过来,跟俺战个痛快!”

    一个粗豪的声音在李啸耳边炸响,让在门口正准备进去通报的家丁队长焦安国一脸尴尬。

    “将爷既已吩咐,你就进去吧。”焦安国干笑道。

    李啸同样笑了起来,他扭过头去,正好可以透过营地栅栏看到,一身精赤条条,只穿着一条犊鼻短裤的祖大弼,正高举着那沙钵大的粗黑拳头,向自已威吓地挥动。

    “好!今天,在下陪参将大人战个痛快!”

    李啸快步入场,身着紧身武服的他,显得精干而强悍。他一边紧盯着对面有如一座黑铁塔般强壮的祖大弼,一边下意识地紧了紧了自已手上的护腕。

    “狗入的李啸,吃俺一拳!”祖大弼大喝一声,一身腱子肉更是明显贲起,他硕大的右拳带起一股强劲的拳风,狠狠地向李啸面门砸来。

    李啸目光如电,觑得真切,待祖大弼右拳几乎冲到面门之际,方沉身一蹲,让祖大弼的右拳擦着他的头顶扫过。

    躲开了祖大弼这势大力沉的一击时,李啸左臂迅疾一屈,左肘便凶狠地向祖大弼腹部击去!

    见李啸缩身躲过自已的右拳后,祖大弼心下便暗叹不好,闪避已是不及,祖大弼一咬牙,腹部一用劲,双腿扎稳,只听一声沉闷的击中之声,他竟是硬生生地接下了李啸这凌厉一击。

    李啸发力极重,祖大弼虽已有备,到底站不住脚,他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几乎跌倒,好在最终站稳了脚步。

    祖大弼咳嗽了一声,一丝鲜血便从嘴边渗出。他用力地抹去了嘴上血渍,脸上闪了一丝狰狞的笑容,又是一声有如炸雷的高声大喝,再度向李啸冲去。

    李啸同样怒喝一声,侧身欺进,向祖大弼对冲而去。

    两人立刻战成一团,拳打脚踢,喝哈连声,搅得一片沙土飞扬,让外面惊心观战的焦安国再难看清。

    两人约战了五十多个回合,李啸心下暗想,陪战到此时,给祖大弼的面子亦是足了,便卖了个破绽,右手抵住祖大弼猛烈下击的拳头之时,故意做出力气不支站立不稳之态。

    祖大弼战至此时,亦是气喘吁吁,眼见得李啸终于招架不住,祖大弼心下大喜,立即大喝一声,左腿飞起,便向李啸胸口猛踢而来!

    来得好!李啸暗道。

    他狼腰一拧,身形疾速侧避,堪堪躲过这凶狠一击。迎着祖大弼疾掠的脚风,李啸沉喝一声,右腿猛地一扫,狠狠地磕在祖大弼正单腿支撑的左脚踝上!

    几乎可以听到一声细微的骨裂之声,祖大弼一声惨叫,仰面重重地摔倒在沙地上,溅起沙尘飞扬。

    “祖参将,承让了。”

    李啸一敛衣摆,向犹正躺地喘息的祖大弼拱手致礼。

    此时,栅栏外观战的焦安国,嘴巴几乎张成O型。

    怎么可能,当日能与女真第一勇士鳌拜大战百余回合不分胜负的辽东第一勇将祖大弼,竟然在五十多回合后,就被这名不见经传的李啸放倒在地!

    “李啸侥幸,在将军面前露此拙手,惭愧。”李啸一脸歉意地笑道,快步走到祖大弼身旁,便欲搀他起来。

    祖大弼一甩手,将李啸欲要搀扶的手打开。

    “狗入的李啸,少来这般虚套,俺自已起来!”祖大弼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噗”地吐出一颗摔脱的带血牙齿,然后望着敛肃行礼的李啸连声苦笑。

    “狗入的,没想到今天竟败于你手,唉,莫非是俺老了不成。”

    “将军切莫自抑,李啸不过一时侥幸,真在战场上厮杀,如何是将军对手。”李啸平静地笑着说道。

    祖大弼咧口笑了笑,知道李啸是给自已台阶下。随后祖大弼从地上弹地坐起,拍着双手,对栅栏外目瞪口呆的焦安国大声喝道。:“来人!摆酒,待俺与李啸好好喝个痛快!”

    焦安国点头不迭,飞奔而去安排。

    军营中一间偏房内,一张厚实的木桌上,被分置在桌子两侧两个巨大的黑陶酒瓮,酒香扑鼻,一只正冒着滋滋作响的油泡,让人闻之馋涎的硕大烤全羊,则被摆在桌子正中。

    “李啸,跟俺吃酒,不需那些酸不拉几的礼数,想喝酒还是吃肉,自已动手!”祖大弼将一把小刀朝李啸面前一丢,便急不可耐地用另一把小刀割下了一只羊腿,大口嚼着,嘴里叭叭有声。

    “将军豪气,李啸也不客气了。”李啸大笑道,提起酒瓮灌了一大口后,也用小刀大块割羊肉吃。

    人一喝酒,话就多了。李啸知道,祖大弼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当年与鳌拜的那场闻名辽东的单挑之战。于是,他有意把话题往上面引,那祖大弼果然立刻便是满脸豪气飞扬,大声地向李啸讲述了当年与鳌拜对战之事。

    “想当日,俺率军兵前去救援被鞑子围困在滦县的总兵马世龙,因是夜间到达,那厮被鞑子围怕了,竟不肯开城门。俺在外门外大喝道,马世龙,你这厮如何这般胆小,俺们到这来救你,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速开城门,不然,俺一斧砍开城门而入,你却担贷不起!马世龙这厮闻得俺的言语,方开门让俺们进城,被俺劈面一顿好骂。”

    祖大弼仰脖灌了一口酒,抹抹了酒水滴嗒的下巴,继续说道:“入城后,全军吃饭。马世龙这厮,却是小气,俺饭量向来要大,此人竟只给俺送来五斤熟牛肉和两壶水酒。俺几口便吃了个杯盏干净,犹是肚饿不已,这厮却再未派人送来酒食,可把俺气坏了。俺便大喝道,马世龙,你这厮恁小气,些须酒食如何得够,快弄条大狗来给俺下酒!”

    李啸听到这里,心下忍不住窃笑,只是表面还作出一副一本正经在听的样子。

    “那马世龙听了俺这般喝骂,一脸愤恨却是无奈,便派军士寻得一条大狗杀了,放于锅中炖煮。那煮狗的军士也是个****的,恁不晓事,一条狗弄了半天竟还未熟。俺心急了,一把冲到厨房,一脚将这煮狗的军士踢飞,从锅中将那半熟之狗捞出,就在灶台上用短剑切开,连骨带血囫囵吃了。如是这般,俺才总算吃饱,倒把那一众在场的军士,惊得个个目瞪口呆。”祖大弼粗声大气地说着,想到当时情景,他嘿嘿大笑起来。

    “这时,总兵马世龙这厮,过来假惺惺地对俺说什么,诸位远来辛苦,请早点休息。俺便对这厮说道,休息啥啊,俺刚吃饱,得消消食,马上安排俺出城与鞑子厮杀。那马世龙大惊,忙说道,现在天色已晚,且待明日再厮杀不迟。听得这厮恁的咶噪,俺不耐烦了,骂道,等个屁,俺不消消食,这晚上如何睡得着!休要多言,待俺自家一人去便是了,说罢,俺撇下马世龙这厮,喝令打开城门,单枪匹马独闯敌营去也!”

    祖大弼说完这段话,抹须大笑,脸上颇有得色。李啸忙道:“将军这般豪勇,着实令在下敬佩!”

    祖大弼哈哈大笑,继续说道:“俺纵马来到鞑子营前,厉声大骂,狗入的鞑子,认得你祖爷爷么,哪个有卵子的家伙,敢出来与你爷爷过个三百招!那些女真鞑子,被俺这一喝,竟吓呆住了,半晌方有人跑入营中向其主帅多尔衮报告。那多尔衮不由得恼羞成怒,便立刻派出其麾下号称女真第一勇士的鳌拜出营前来与我厮杀。当下营外点起火把,一派通明,俺与鳌拜那厮,你来我往,好一通厮杀,一连战了一百多个回合,那鳌拜人马俱乏,便欲脱逃,俺大喝道:“你这贼厮哪里去!且休逃,今日定要与你战个死活!”不料那鳌拜闻言,却是逃奔愈疾。俺正欲纵马追赶,敌营处乱箭射来,阻俺前进,不得已,俺只得休战回城去了。唉,于今想来,逃了鳌拜那厮,却是可惜。”

    祖大弼说完,脸上却是神采飞扬,他举起酒瓮,又咕嘟咕嘟地灌了一气。

    “将军勇战鞑将,大挫敌军声威,长扬我军志气,真是我辽东第一猛将也。听完将军之叙,李啸唯有叹服而已。”李啸一脸敬意,向祖大弼拱了拱手。

    李啸这些恭唯的话语,让祖大弼颇为受用,他跷着二郎腿,朝嘴里扔了一大块烤羊肉,然后斜着眼对李啸低语说道:“李啸,闲话不叙,你今天前来,怕不单是只为和俺切磋武艺吧。”

    李啸一怔,心下暗叹,想不到这祖大弼外表粗直豪爽,却也还颇有心思。

    他快速思考了一下,便拱手向祖大弼说道:“将军目光如炬,洞烛人心。李啸今日来,一是确是想拜访将军,另外,也是有件公事想求参将大人。”

    “嘿嘿!你这点小心思,俺看得出来。说吧,什么公事,说给俺听听。”祖大弼粗声笑道。

    李啸也笑了,便把自已被派驻不归墩,然后扩招了些骑兵之事,对祖大弼一五一十地说了。

    “大人,现在我等在不归墩,粮饷银钱俱缺。但最让在下担心之事,还是盔甲与武器不全,倘有匪盗袭来,这些新招之兵,本就缺乏训练,又无盔甲武器,如何可与之战。所以在下来此,不得不腆颜向参将大人请求援助些盔甲武器。”李啸忧心忡忡地说道。

    “哦,这样啊,那李啸你为何不向你的上官王道奇守备求助,却来我处做甚?”祖大弼眨着眼说道,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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