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啸想成立这支步兵队伍,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自已资金匮乏。

    按李啸原本的构想,最佳选择是成立一个人数约四五百人的骑兵队伍,从而纵.横辽东,与鞑子野战攻伐,策马拼杀,不亦快哉。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囊中羞涩的李啸,当然知道,一个骑兵的所需的花费约等于数个精锐步兵。哪怕不算马匹与装甲的成本,现在每个月单单要维持这53人的骑兵队伍,便需近400两银子的开支!若要扩充十倍队伍,这每日开销加上数额惊人的马匹与装甲的费用,对于全部积蓄只剩下4000多两银子的李啸来说,纯属痴人说梦。

    而另外的一点原因便是,骑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野战兵种,对地势地形要求也高。若将来要进行攻城战、守城战、山地战、河网战之类作战的话,还是只能靠步兵来获得最终的胜利。

    李啸心下的构想为,先为试验性质地预招90名步兵,其中盾兵一队,人数30人,枪兵两队,人数60人。

    在李啸设想的计划中,盾兵与枪兵的武器配备为:盾兵一人一面大盾,另配一把腰刀。枪兵则每人只发一根4至5米的长枪。

    而具体具体的作战模式为,盾兵手持大盾在前,作为重要的防御力量,进行开路与掩护。枪兵手持长枪在后,从大盾后发动攻击,是主要攻击进攻的力量。

    只不过李啸虽有如此构想,但对于所需的枪盾构造,却还是未作定论。故在田威等人按他命令,挑拣并带领这批流民返回之后,李啸立即让吴亮、王义守、陈猴子、田威、莫长荣、段时棨六人,一齐到官厅中,详细讨论步兵的细节组建计划。

    李啸发现,与会各人皆是神采奕奕,也许,每个人在心下,都对自已终于成了李百户的一名心腹而欣喜吧。

    各人入坐后,李啸直接切入了要议的正题,他把自已即将要组建的步兵规划,对在座的各人简述了一遍,然后诚恳地说道:“李某个人浅见,定有相当不足,古语曰:一人之智不若众人之智,各位有何高见,还望倾囊告之。”

    各人脸上皆露出笑容,田威忙率先说道:“百户大人客气了,您这般看得起我等,我等但凡所知,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您就放心吧。”

    李啸大笑,然后先把自已对盾兵的规划对各人讲出。其中,重点便是盾兵所使用的盾牌。

    李啸心中理想的大盾,是古代罗马士兵的那种sakes盾牌,高1.7米,宽0.8米,立于地如一座工事,向前推进如浮动的城堡。sakos盾牌通常外观呈长圆形凸面体,用硬木制成,外蒙厚帆布,再蒙硬牛皮,并在上下部边缘都包上了铁边。上面还镶钉着一块铁的浮雕花饰,这种盾牌可以把石块、投枪、以及各式沉重的投掷武器的打击都挡到一旁去。sakos盾牌是罗马人引为自豪的法宝类武器,为古代的罗马帝国的开疆拓土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这种sakos盾牌李啸决定简化,长宽不变,凸面体形状不变,只是改成更易制作的长方形便可,不用象罗马士兵所使用的sakos盾牌那样边缘倒圆角。然后那种浮雕花饰也不要,改成整个外面皆包铁皮,并打铜钉牢牢固定。这样虽然从外观上来看,比sakos盾牌缺少美感,但却更加实用。既可以增加防护面积,又可以有效防护敌兵射发火箭。李啸认为,这种改进的盾牌可以对士兵全身上下进行有效防护,也可以很好地为后面挺枪而刺的枪兵作提供必要的大范围的坚实保护。

    李啸说完,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莫长荣第一个发言:“百户,在下当初刚入尤世威大人之军时,做过刀盾兵,对这盾牌却还有些了解。大人,你所说的盾牌,在下以为,大体设计当是不错,只是尺寸可加以更改。”

    李啸忙说:“长荣尽可直言。”

    莫长荣拱手言道:“大人所言的西方罗马国盾牌,尺寸为长五尺半,宽为二尺六(注:明朝时,一尺合当今的31.1厘米,这种罗马的sokos盾牌尺寸为长1.7米,宽0.8米),余以为,若用此盾,单兵持盾攻击尚可,却不合我军战阵需要。”

    莫长荣说到这里,抬头望着李啸,观看他的反应。李啸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莫长荣接着说道:“我观大人的之作战用意应为,前部盾兵主为阻挡摭蔽,而后面枪兵主为进击攻杀。那盾牌若有五尺半之高,则亦将后面枪兵完全摭挡,复如何能出枪进击杀敌?且其宽为二尺六,尺寸偏窄,遮一人尚可,若要一排盾兵连接阻敌,则显太短。”

    李啸笑道:“长荣不愧为经过战阵之人,此建议甚好。”

    莫长荣连忙又说道:“我还有个想法,若敌兵接连猛撞我盾兵之盾牌,则我盾兵可能会承受不住,不如在盾牌上加装两排一寸多长的坚硬尖刺,让敌兵不得近身冲撞为好。”

    众人皆叹此举甚好,随后一起讨论,最后定下盾牌尺寸为高四尺九(约1.5米),宽三尺(约1.2米),盾牌中间均匀分布两排尖刺,一排三个,共分为上中下三部共六个。这样为李啸所设定的战阵而改进的盾牌,立于地时,由下蹲的盾兵将盾牌下部以略为前倾的角度抵放于地,则上面后倾的部分,则正好由下蹲的盾兵的肩膀抵住,从而增加牢固程度。那么,这块盾牌与土面的垂直高度,不会超过1.4米,正好护住至后面枪兵胸口的位置,则后排枪兵在从胸至腿受到大面积保护时,又可从盾牌上面自由而不受阻碍地攻击。而盾牌宽度加宽到1.2米后,左右的摭蔽范围更多,也可以防止盾兵下蹲护卫时互相拥挤。

    李啸满意地点头:“长荣啊,没想到你竟对这盾牌这般了解,没得说,这盾兵队,便交给你来兼职掌管了。”

    莫长荣闻言,脸露喜色,连忙向李啸拱手致礼:“在下一定尽心尽力,决不负李大人之托。”

    盾牌刚讨论完,段时棨站了出来,朗声说道:“李百户,在下听闻,你欲给枪兵所配之长枪,可是中屯所中普通营兵所使之枪?”

    李啸点点头:“正是。”

    段时棨摇了摇头,说道:“在下在中屯所呆了那些时日,曾仔细观察过营兵之长枪。在下认为,这样的长枪,其实皆不堪用。且不说枪柄为普通杂色轻木,皆易于腐烂并折断,就是那枪头皆为寻常所制的扁平梭状,杀敌效果有限。故在下认为,总旗大人要想摧敌更锐,非得重新定制长枪不可。”

    李啸沉吟了一下,说道:“时棨,请尽述妙思。”

    段时棨受到李啸激励,来了精神,他立起身来,大声说道:“百户大人,当日我军与鞑子作战之后,我曾仔细观摩研究所缴获的鞑虏白摆牙喇兵所用之虎枪,却是真真锐利而耐用。枪头近重八两,长约四寸,全为精硬之钢所制,分成三棱之状,尖头略带圆形,可不易折。从尖头到三棱分开之处,皆开有血槽,若被此枪扎中,定然伤口深广,且会流血不止,中枪之人若未立得医治,断难活命。”

    段时棨缓了缓,见众人皆凝神细听,便继续侃侃而谈:“再谈枪柄,鞑虏之长枪枪柄皆用椆木所制,结实耐用,极有弹性,韧而不断。其长为9尺(约3米),粗过一寸半(约5-6厘米),前有锥度,直入枪头中部而止,极利与枪头吻合而无松脱之忧,,前轻后重,尾粗头细,利于手握,虽长大如斯,却使用灵便,鞑虏白摆牙喇兵皆力大艺精之徒,使用此枪,更如虎添翼矣。”

    听完段时棨精彩的论述,李啸不由得感叹,没想到这个段时棨,年纪轻轻,竟还是个使枪的专家,心下不由得对他颇感兴趣。

    “时棨,本官真想不到,你竟对长枪这般有研究,实让本官开了眼界。”

    “禀大人,在下父亲,原是广宁城中振武武馆教习,精熟枪术,故在下从小跟随父亲练武,对这长枪构造及使用还是颇为了解。后来鞑酋皇太极攻打广宁城时,我父被征为城墙守卫,却在与鞑虏作战中牺牲。广宁城破后,我侥幸逃出,南逃至锦州,替一富户看家护院为生。前段时间富户举家南迁关内,余等家仆则被遣散,正好中屯所中招人,我便往投之,有幸选入了哨骑队,在下这段往事,却是再未对任何人提起。”

    听了段时棨这段关于自已来历的讲述,众人顿时好一阵低声议论。李啸站起来,走到段时棨身旁,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时棨,有道是英雄不问出处。你既有这般使枪之才能,将来的枪兵队,便由你来兼职掌管吧。长枪教习,也由你来负责。”

    段时棨年轻的脸上,顿时神采飞扬,他连忙大声说道:“李百户信得过在下,在下安敢推托。请大人放心,在下定会竭尽心力,把枪兵带成让大人满意的步战精锐!”

    段时棨铿锵有声的回答,让李啸十分欣赏。

    最后,在段时棨的倡议下,结合众人意见,最终定为,我军所使之长枪,大体按鞑虏的白摆牙喇兵虎枪为原型,只是将长度延长到4米,这样更有利于远距离杀敌,而敌人兵器够不到自已,从而增大生存机率。另因椆木昂贵,且难于买到,便以枫木或赤仙木来代替,这也是锦州各处武器铺中能买到的最好的枪柄材料。

    段时棨方落坐,旁边的王义守又提出了一个疑问:“百户,若前排盾兵只是手举盾牌阻敌,那所佩腰刀似是多余。毕竟盾兵只是持盾密接蹲地而守,如何可腾手以腰刀杀敌呢?”

    李啸大笑道:“义守心思细密,所虑甚是,盾牌已是甚重,再带腰刀,赘而无用。以本官观之,不若以解首刀替代腰刀,费用更低,亦更加轻便,追杀溃敌却也甚好。”

    众人皆赞如此甚好,田威在一旁补充到,若是盾牌造成坚实耐用,便足以给盾兵提供良好的防护。现在经费紧张,不如暂时不给盾兵配解首刀,也不会太影响作战效果,李啸同意了他的观点。

    陈猴子从一旁插话过来:“李百户,现在我军中,还有库存棉甲30件,另外祖参将前几天除送来银子1500两时,还送了汰换下来的鸳鸯战袄60多件,却不知李百户打算如何分配这些盔甲?”

    李啸笑道:“这个好办,按我的计划,枪兵队是分为两排纵队,就让第一排全部穿棉甲,增加防护,第二排与盾兵便全部穿鸳鸯战袄吧。”

    陈猴子应诺了一声,回位坐下。这时田威插言道:“大人,那么现在这些步兵,每月月饷又如何算?”

    李啸沉吟了一下说道:“步兵技能相对简单,又无马匹需要照料,这月饷,可比骑兵少些,就定为每月1两半吧。”

    田威点点头,没有异议。这时,吴亮一脸忧色地站起身来,对李啸说道:“大人,现在要扩招恁多兵马,墩内开销,却是大增啊。”

    李啸闻言,心里亦是为之一叹。

    他在心中,简单计算了一下花费,更觉心头沉重。

    一块这样定制的盾牌,少说也要20两一块,而定制的长枪估计也要15两一根。按编制30盾兵60枪兵计算,总共要花银子1500两。

    李啸军还要另外打造重骑兵的马匹披甲10件,按每件130两计算,又需1300两。

    90名步兵的月饷为135两,每月伙食费约为205两。

    53名骑兵的月饷为132两,每月伙食费约为121两,马匹每月豆料费为约138两。

    另外全部的288名流民家属的每月伙食费用约为339两。

    这样可以轻易算出,李啸的4000两银子除掉骑兵与步兵的盔甲与武器费用后,只剩下可怜的1200两了。

    而李啸全军每个月的固定开销,哪怕再俭省些算,也要1000多两。这样的话,李啸现有的银两,只不过能维持一个多月的生活用度。

    而李啸现在唯一可指望的进项,便是朝廷来日可能会下发的赏银。李啸估计,这18颗鞑子首级,按每颗50两算,也就900两。再算上其他赐给李啸个人的赏银与绸缎在内,顶多2000两。

    也许是说,把现有银子与来日的赏银加在一起,李啸全军,将在三个月多后,陷入资金断裂,难以为继的无奈之境。

    面对吴亮忧心忡忡的眼神,李啸却是面容坚定而平静,他淡淡地说道:“先生勿忧,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李啸,绝不会坐困愁城,到时定会想好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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