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回匪的匪首正自以为得计,探马来报,前路发现官军,也是穿着蓝色洋装的!

    这支官军哪里冒出来的?仔细一想,明白了:就是那支骑兵,兜到我们退路上来了!

    问:有多少人?答:不好说,大致二、三千人吧。

    匪首们急急合计了一番。官军人数不多,咱们甩开“包袱”的时候,带走了全部马匹,现在大半的弟兄都有马——于是做出决议:一咬牙,冲过去,再走不多远就是陇山,钻进大山,官军就拿咱们没办法了!

    陇山即六盘山,主峰在宁夏境内,西北、东南走向,陕西、甘肃交界的地方是陇山的南段。

    好,整顿队伍,冲!

    打阻击是吴建瀛的强项,除了在大路上密密地列队,他还在左右两边地势较高的方向布置了阻击线,形成了立体交叉的火力网。

    这三张大网相互交缠,网眼细密,牢不可破。

    回匪一次又一次的冲锋,都被斯潘塞连珠枪释放的死亡之网牢牢裹住。到了后来,即便轩军一枪不放,回匪也没办法顺利地发动冲锋了。因为道路上死伤枕籍,死人死马,重重叠叠,纵马疾驰,很容易绊个大大的筋斗,人仰马翻。

    匪首们正在绝望,轩军的追兵赶到了。

    征西军团前后夹击,回匪乃彻底崩溃。

    陕西西路的回匪,和东路一样,终于被完全碾成了齑粉。

    从陕西逃入甘肃的回匪。十不存一,陕西全境廓清。

    轩军入陕不过半月。肆虐陕西三年之久的回乱便被彻底平定,陕西人三年地狱般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陕西各地,处处鞭炮声声,家家燃香祝祷,许多地方自发修起了“关公祠”。当然,在里面享食的,不是关云长,而是关卓凡。

    除了轩军自个的。陕甘总督、陕西巡抚、西安将军等的报捷折子雪片般飞向北京。

    关卓凡却并不如何高兴,因为没有找到白彦虎。不知道这个大魔头是死在乱军之中了,还是侥幸逃逸。

    关卓凡叹了口气,以后,还是有的麻烦。

    班师的时候,轩军没有原路返回,而是从风陵渡过黄河入山西。河对面是蒲州,关卓凡要在蒲州办一件事。

    轩军剿回大捷,驻防蒲州的德兴阿是知道的,但他并不知道轩军回军的路线。不过,即便他知道了,心思也不会放在这些事情上面。这些日子。他满脑子想的,是怎么“对付”从胜保手中抢过来的那位吕姓姨太太。

    煞是作怪!

    德兴阿自问也算体壮如牛,近年来虽然酒色虚淘了身子,也不至于“上阵就败”,甚至还没有“入港”便“缴枪”?可在这个吕氏面前自己就是不中用!最可气的是。在其他女人身上都还走得一两个回合,就是在这个女人身上不成。愈急愈不成!

    那种感觉,就像一道鲜美无比的佳肴摆在面前,却只能干咽唾沫,吃不到嘴里,能把人急死!

    德兴阿的一个幕僚,曾经很含蓄地向他提起胜保和关卓凡的关系。德兴阿愣了愣,问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幕僚苦笑一下,不再说什么了。

    德兴阿倒是把这个幕僚的话又在脑子中过了一遍。他想:胜保下狱,又不是我害的,拿办他的也不是我,关卓凡怎么也不会怪到我头上来吧?

    吕姓姨太太在其中有什么关碍,德兴阿想都没想过。更谈不上对她做什么“重新处置”了。

    至于要他把吕氏交出去,那还不如叫他把自个娘老子交出去。

    不管那么多,现在最紧要是解决“下半身的问题”。

    德兴阿手下一个亲信的材官晓得副都统大人的苦恼,为此专门跑了一趟洛阳,花了五十两银子,在一位据说颇通“养生之道”的道士那儿弄了一瓶药酒。这个材官自个喝了小半瓶,在勾栏的姑娘身上画符做法,居然颇有效验。于是连夜赶回蒲州,一大早将剩下的大半瓶献给了副都统大人。

    德兴阿如获至宝,公事也不管了,回到内院,脱下朝服,咕咚咕咚灌了半瓶,静待片刻,下面果真热烘烘地大起动静。

    德都统大喜,正待奔向后罩房,捉住吕氏,大加挞伐,忽听外面人声嘈杂,脚步纷沓,德兴阿皱起眉头,喝道:“外面起反了吗?”

    一个家人连滚带爬地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大人,那个,钦差,关大帅……到了!”

    德兴阿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眼睛瞪大了:关卓凡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进到我的后院里来了?

    一个念头没有转完,门房忽的被人推开,门外有人大喝:“一等公、军机处行走、督办五省军务钦差大臣到!”

    德兴阿慌忙跪下,门外边呼啦一下涌进一群蓝色装裹的人来,马刺铿锵,佩剑晃动。

    接着,一个翎顶辉煌的大员踱了进来。

    德兴阿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威势压迫过来,他又往下伏了伏身子。

    关卓凡开口了,语气冰冷:“你就是德兴阿?”

    德兴阿说道:“是,卑职参见大帅……啊不,奴才恭请圣安!”

    关卓凡皱了皱眉,说道:“圣躬安。”心想:这什么制度嘛,影响俺的气势嘛。

    他缓缓说道:“德兴阿,有一件事情,我要请教你。”

    德兴阿一愣,赶忙说道:“不敢,请大帅吩咐。”

    关卓凡说道:“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叔’呢?”

    德兴阿真楞了:“这个,这个……”

    皱起眉头,冥思苦想,自家和关家不是一个旗下的,好像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啊?

    关卓凡见他这副样子,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胜保我是叫四叔的,你既然霸占了他的庶妻,于情于理,我也该叫你一声‘叔’的。”

    德兴阿猛地抬起头来,脸色一下子变得像全身被抽干了血一样。他嘴唇哆嗦,牙关打架,话已经说不完整:“大帅,我,我,我这就,就……”

    他想说“我这就请吕氏走人”一类的话,但不知道是不晓得如何措辞,还是怕得实在厉害,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哆哆嗦嗦,这句话始终说不出来。

    关卓凡觉得自己的内心愈发狰狞了。

    关卓凡低低喝了一声:“更衣!”摘下大帽子,图林马上接了过去。然后由图林和亲兵伺候着,脱了朝服,里面原来是美军制式军装,只是没穿外套,上身马甲衬衣,下身是军裤马靴。

    德兴阿呆呆地看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关卓凡伸了伸胳膊,点点头:“嗯,这样才得劲嘛。”突然俯下身子,抡圆了胳膊,“啪”地一声大响,结结实实一个巴掌甩在德兴阿脸上,“王八蛋!”

    这一掌力气好大,德兴阿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被整个打翻在地,半边脸肿了起来,一只耳朵已听不见了。

    关卓凡也小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道:妈的,手好疼。

    他伸出手去,图林赶紧把马鞭递了上来。

    关卓凡抡起马鞭,照着德兴阿身上狠抽。

    德兴阿不敢躲避,瘫在地上,蜷起身子,抱着头,一叠声地叫:“大帅饶命!”

    马鞭太短,设计上也不是打人用的。关卓凡抽了十几鞭子,觉得很不尽兴,心想抡鞭子还真是一个技术活,不耐烦了,大喝一声:“张成林!”

    “到!”张成林越众而出,手里拎着一条长长的行鞭刑用的鞭子。

    众人一见张参将出马,赶忙向后退出,不然一个不小心,就要受池鱼之殃。

    张成林一鞭甩出,德兴阿背上衣服开裂,鲜血从裂口中飞溅出来。

    德兴阿随即发出了一声瘆人的惨叫,那个调调,和麦克道尔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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