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的眉头抽动了一下,但还是继续向下阅读着。
    “这三个月来谢谢你,真的很高兴能见到你,认识你真的很高兴。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说再见的人,所以还是以再会与你分别吧。
    “十年之后的同一天,我会在那个你与我充满了回忆的地方等待着你的到来,直到太阳下山为止。如果那一天我没有等到你,我会再等一个十年,然后再继续来等待你——哪怕我变成老婆婆也会坚持再来。所以如果你有空的话,请务必前来与我见面。
    “11月24日,4年a组,木之”后面的字样不知为何已经被污损到了无法辨识的程度。
    “这是什么?”阿笠博士看到千羽的表情之后有些好奇。“能给我看看吗?”
    “唔”千羽的表情微妙了起来,用让阿笠博士有些瘆得慌的表情看着他。“这个嘛,您自己看看吧,考虑到今天是11月24日,我觉得需要重视一下了。”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阿笠博士满脸都是震惊的表情。“怎么会在这个保险箱里?”
    “这个保险箱在您的房子里找到的话,应该需要问您自己吧?”千羽摊手。“与其说那个这位木之同学您有印象吗?看上去还是挺喜欢您的。”
    “啊木之下的话,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只是”阿笠博士满脸都是懊恼的表情。“后来我们就没有联系了——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种事情!她居然四十年前留下过这种东西,而我却没有看见!”
    “如果再给您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千羽突然开口了。“当时的您会去见她吗?”
    “当然会!”阿笠博士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哪怕是现在,我也想见到她!只是充满了回忆的地方究竟是哪里?说来也惭愧,好像没有什么特别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呢”
    “现在这一点并不关键,我只想问您一句,”千羽向窗外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这样问道。“您现在想见她吗?”
    下午四点二十五分,学校附近的街道上,一位看上去大约只有30-35岁的女性靠在一棵银杏树旁。
    在她的身旁,墙壁已经被即将落山的夕阳染上了一层金黄色的滤镜。
    还有几分钟,太阳就要彻底落山了吧?
    今年又没有能等到呢。
    整整四十年了,自己就在这里,等了他足足四十年。在这期间,有无数人想过追求自己,但自己全都拒绝了。
    然而,就像自己的母亲曾经在自己30岁的时候所感叹的那样
    芙莎绘,你这又是何苦呢?
    “是啊,木之下芙莎绘,”芙莎绘喃喃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仿佛是在对自己提问一般。“你又何苦为了他等这么久呢?想必到现在,这个五十多岁的家伙已经快要抱孙子了吧?
    “而且说到底,那个家伙可能根本就没有看到那封明信片吧?
    那是四十年前的11月27号,那一天的晚上,阿笠邀请她到他在乡下的亲属的别墅里玩。但他不知道的是,那是她计划当中,在学校里停留的最后一天。
    有些事情,她很早就想对阿笠说了,但是她害羞啊!
    所以,她就把这封包含了自己心意的明信片,装在了一个能被看到,但又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发现的地方。
    那是一个保险箱——只要他们把保险箱打开,那么阿笠就会看到这封包含着自己的心意的明信片了。
    等到十年之后,她就19岁了,已经是适合结婚的年龄,那个时候她就可以
    然而,阿笠并没有来。
    19岁,说实话,芙莎绘并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那时候她还需要读书,如果在那个时候和普通的日本男性交往的话,她自己在异国的学业会受到影响。
    所以她并没有太过沮丧,反而还有些暗自庆幸。
    29岁,老实说,对于女性来说,这个年龄已经不年轻了,但芙莎绘仍然等到了这个时候——上一次的时候,阿笠可能是在和其他的女生交往的吧?不过这一次的话,或许他就恢复单身了,就能来见自己一面
    但她仍然没有等到阿笠的到来。
    很快,39岁的见面日来临了。
    随着她工作的蒸蒸日上,想要来迎娶她的人也越来越少——倒不一定是因为年龄,毕竟她的驻颜有术是事实,而是因为大多数男性再也不敢将高攀她作为可能的选项。
    但那些人都很年长,而且总觉得自己是站在高人一等的位置,用金钱和地位来加以许诺。
    但她需要的真的是这种东西吗?她所期待的真的是这种东西吗?
    虽然,她期待着的东西,可能也仅仅是一场幻梦罢了。
    但反正事情已经不可能更糟了,那再等等又有何妨?就算不切实际,至少也可以作为内心的那个仍然存在的少女,所憧憬着的幻梦吧?
    这一次,阿笠博士还是没有来,但芙莎绘已经认命了。
    49岁,她没有期待着阿笠博士会在这个十年回应——无论如何,对方也早就已经迎娶了妻子吧,和自己见面已经不是不可能的了。
    至于为什么来这里?
    是啊,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木之下芙莎绘微微张开嘴,想要说出什么美妙的语言来说服自己,最终却只是颤抖着又重新闭上。
    是啊,为什么会来这里呢?明明就算自己再等四十年,对方也可能已经不会再来了,为什么自己还是想在这里等待着他呢?
    她又看了一眼手表——在秒针划过12的同时,分针划过了6。
    16时30分整。
    今天是1994年11月24日,东京的日出时间是6点25分29秒,而落日时间是16点30分07秒,总时长10小时4分38秒。
    还有七秒钟,今天的等待就该结束了——自己看表的时间也是凑巧,剩下的时间刚好够自己整理一下心情,然后回到自己坐在车里,等了自己一天的临时司机那里,再回到这次来日本参加签售会所下榻的豪华酒店,卸掉自己从凌晨两点就开始准备的妆容,再哭一场,然后在第二天像无事发生一样地参加商业活动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引擎的声音响起了——不同于正常的声音,那是一种异样的旋律,仿佛早已被时代所抛弃的老骨头勉力发出旧时代的最后呼号一般。
    紧接着,是毫无顾忌的轮胎与地面高强度摩擦的刺耳噪音,如此不顾一切的行驶车声让芙莎绘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地抬起头来。
    是他一定是他
    泪水从眼眶中不住地用处,模糊了视线,只看到橘黄色的车体在刹车的刺耳工作声中停在他的面前。
    “木之下芙莎绘女士,”温和而令人安心的青年男声从车子的前侧响起。“遵从您所怀揣了四十年的心愿,将同样期待着与您能再次见面的阿笠博士带到您的面前。”
    车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
    “芙莎绘”那是显得有些苍老,却仍然能够分辨出四十年前就有的特征的声音。
    “阿笠”芙莎绘睁大眼睛,想要看清面前阿笠博士的身影,却发现睁大眼睛换来的却只是让更多的视野被泪水覆盖。
    今天,大概是她人生当中,最幸运的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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