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祝芸,祝芸自打从唐家赴宴回来后,偶尔也去各院走动,但更多时候都是留在时姨娘院子里受教。

    比起先前那般倨傲,现下人安分了许些。

    见祝九疑惑,祝筱微微一笑,点头道:“妹妹若是不急着去见母亲,不如去我那院子坐一坐如何?”

    “既然姐姐是特意候着九儿,那九儿不去岂不是不合情理。”祝九也不进去主院了,当下随着祝筱去了她居住的院子。

    祝筱是韩姨娘所出,人又得祝王氏看重。

    韩姨娘是祝王氏同院里所出的,当初抬了祝家门里,也是祝王氏拿亲选的人。

    既为妾侍,便以娘家姨娘姓氏称了姨娘。

    按理,既然韩姨娘出身王氏一族,又得祝王氏看重,这祝筱找上她又是所为何事?

    祝九一路上思索着,进了院门屋内,祝筱请了人入座。

    丫鬟也早早的备好了茶水糕点奉上来,不消一会又退了下去。

    这番祝筱主动找上祝九,二人没有过交集,如此,祝筱是否身子有异也就分不清真假了。

    不过,祝九心头有衡量,方才去主院是想提及此事,但也并非是为这事儿而去。

    “妹妹聪慧,姐姐自是比不上的。”

    祝筱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不点而墨的眉间带着淡淡的忧愁,“如此出此下策,还望妹妹莫要怪罪。”

    说着,伸手摸了摸腹部,平坦无疑。

    祝九本就猜测她故意做给她瞧的,想着是有人将手伸过来了,却不想只是祝筱想了个法子。

    她既能想这等法子,无疑也是在威胁着人。

    倘若今日有所求,她祝九要是不答应,届时祝王氏受封赏的事儿定会出岔子。

    “我瞧着姐姐倒是个聪慧的人,这还没开口就将人逼的进退两难了。”祝筱有这等打算,那么这事她必是要应下。

    有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被人强逼着应承,焉能心里痛快。

    能拿自个清白当做赌注的人,为的就是放手一搏。

    祝筱听得这话,稍稍垂眸,“妹妹比我聪慧是真,不受制于人也是真。只是想拜托妹妹一事,要是事儿成了,我自是会日后还上。”

    “那若是不成呢?可要让我不得安宁了?”祝九半眯着双眸,神色不善的看向她。

    屋内的气氛顿然变得寂静。

    半响后,祝筱站起身走到祝九跟前,祝九眉头一挑。

    下一刻只见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倘若我有法子,我定是自个想了法子。妹妹,你就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何事?”祝九瞧着她如此,并未让人起身。

    祝筱美眸含泪,紧咬着的唇瓣,“婚事。”

    关于祝筱的婚事,祝九确实从未打听过。门里的姑娘多,没有来往交集的,她自是不用上心。

    各自安好尚可,若寻了她的由头,再另作打算。

    见着祝筱为婚事而求她,又是这般出此下策,这当真是豁了出去。

    “你起来,先说说。”

    祝筱点了点头,拿手帕擦拭着眼角泪痕,哽咽道:“我家姨娘虽得母亲看重,可姨娘也是唯母亲的话是从。爹爹在京为官,有一位恩师年过六十,早两年娶的第三位夫人也去了,如今又要续弦。”

    说起来,祝筱去年年满十四,早早的就定亲了。

    定的不是甚的高门第,故而,这门亲事如今已经退了,定去了京城童家。

    这童家老爷便是西二房老爷的恩师,有过恩情。

    加之祝王氏如今进宫封赏,若是这门亲事定下来成了,那么今年二房又会额外添喜事,想必老爷进官加爵也不远了。

    也难怪祝筱会用了这等法子上杆子。

    祝九听后,头一个反应的便是不应下。

    此事是二房门里荣耀之事,干系到这二房老爷的前程,哪能是她一个姑娘能掺和的!

    “妹妹,你向来聪慧,你我同为庶出,如今你尚且能够过继成为嫡出,定是比常人思忖的周全。只要妹妹能替我想个法子,日后妹妹想作甚,我能帮衬的定是好好帮衬。”

    祝筱哭的梨花带雨,眼里透着一丝绝望。

    童家老爷也甚是有名头,有名头的不光是他博学多才,也是他在门里对自个夫人使的那些个手段。

    娶了三房夫人,除了头一个夫人进门三十余年,后边进门的夫人都年岁小,进门不过十年就早逝了。

    人人都传言,童家老爷有些个见不得人的癖好,进门的夫人受尽折磨。

    至于此事是真是假无人得知,但有一点却是真的。

    一个年过六十的老爷子,这祝筱今年才要及笄的年岁,正是春心懵动的时候,谁人不想嫁个如意郎君?

    这事儿祝九并未一口答应,终究也没有立即回绝,坐了一会后便出了回了去。

    她要是应下了,无疑是得罪了祝王氏与整个二房。

    若是不应下,祝筱怕是盯上她了。

    换而言之,应下了还能想个万全之策。

    要是不应下,以祝筱这破罐子破摔的,也容不得旁人好过。

    说起来,韩姨娘未免对自家姑娘过于苛刻,自个生养的怎也不多思量思量。

    到底上头有着主母发话,即便韩姨娘不同意也没甚的法子。

    春杏瞧着姑娘为难,不觉说道:“祝筱姑娘这般做,定是已想好了对付姑娘,可姑娘也没欠着她的。”

    话是这般说,祝九听的叹息一声。

    “除了老子娘有恩于儿女,旁人历来都是不曾相欠,可为何有些人却丢了性命呢?”祝九看了春杏一眼,“这世上最怕的不是人有心,而是人没心。”

    一个人的路走绝了,就会想着玉石俱焚。

    这般人,就犹如那光脚不怕穿鞋的。

    光是听自家姑娘如此说来,春杏心里也涌起一股无力,“若是姑娘下回再碰着这般人,那又该如何是好?”

    总归不能每回都受制于人。

    祝九听了这话,脚下微微一顿,“先前倒没发觉早已碰上,不过祝筱是第二个。”

    虽说老祖宗与祝筱不同,但说起来又并无区别。

    不过一个是高高在上,一个是泥潭底的人,这一刻祝九倒是明白,人总归要往高处走的,无时无刻都不能安逸眼前。

    也只有站在高处时,才能俯首看人,才能有替自个主事说话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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