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给……师父……的酒……不要抢……不要……抢。”

    之后,再问她什么,概是回答不出的醉去了。

    .

    七日之后,待我抱着酒坛子在华光殿宵炼师父的床上醒来的时候,脑袋已经彻底懵了!我靠着灵识稍稍回忆了下,这回忆实是……实是惨不忍睹!后来听阿圆说,莫言和晟珩第二日便被宵炼师父给残暴的弄醒了,而后这七日,又被残暴的惩戒了一番。我听后更觉这回凶多吉少!

    “抱抱!抱抱!”睡在床头的阿圆委屈道,“阿瑾每天都在睡觉。每天都抱着酒坛子,阿圆要抱抱!抱抱!”

    我放下酒坛子,坐在床上抱起小灵兽,对着他好一番亲哄,才让小兽的委屈退了大半。这时候,宵炼师父推门进来。

    我望着他,心下一抖。怀里的阿圆虽然小小年纪,却是个趋利避祸的小兽精,他晓得宵炼师父不是个好说话的,这会子见他推门进来,连忙从我怀里跳下,撒腿就跑了出去,喊都喊不回来!

    “呃……那个……宵炼师父,早……早上好啊!”

    “我刚在茵姬那里用过午饭。”

    “……中……中午好啊!”我讪讪笑了几声,瞥见小几上放着的那坛桃花醉,“这……这原是要送来孝敬师父的!我知道……知道师父不允我们在山中喝烈酒,我……我们这不是得了好酒,就先为师父尝一尝这酒可不可喝么……嘿嘿……”

    “你们替为师尝酒?”宵炼的肩膀似是微微抖了抖,“唔……若是那二位用上你这个孝顺师父的好理由,不定会少受些惩戒。”

    我抖着声音问道,“他……他二位现下……如何了?”

    “唔,没什么,不过是被惩戒的半月下不了床罢了。”

    “……”我干笑了几声,“师父,我……我就算了吧!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对,我现在是神女啦!”我双手合十的祈求道,“师父,您这回就通融通融罢!这要是传到九天,说是我做到了神女,还在被师父惩戒,这……这也忒丢人了些。”

    “我这一句还未得说你,你倒是早早搬出了一套话来。”他将她拎下床。

    “……师父,我错了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某位师父额前立时有无数黑线,“……我只是叫你起来吃饭。”

    “……”我这才注意到师父的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讪讪笑了几声,接过食盒。后来欢快的吃到半趟,心下忽然一惊,“师父,你不会是想叫我吃饱了有力气被你老人家惩戒罢?”

    “……”

    .

    前两天,莫言又出了一趟清胥山。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我试着问了缘由,可莫言却对我摇着扇子挑着凤眼笑道,“怎么?才几日不见,就这么想你七哥了?”

    “你前些日子被宵炼师父惩戒,受了那些皮肉苦,却不晓得留在山里好好歇养,这身伤还未好全,就跑去山外,到底是个什么事让你连身体都不晓得顾惜了?”

    莫言笑了笑,“不过是皮肉伤,你七哥哪里就这么娇气了?”

    认识莫言这么多年,我晓得他平日里虽没个正行,可若真遇见什么事,是决计从他口中探不出什么来的,是以我也不打算强问的叫他作难了。

    那把十二骨折扇在梨木桌角一下一下的轻敲,莫言忽然开口道,“这几日我去了南海,是为了你的事。”

    见阿瑾惊讶,他向她摆摆手,示意她继续听他说完,“你体内的邪灵戾气很难根除,不过,他日也说不准能找到什么根治之法,只是在找到办法之前,你也并不能仗着神女仙根而轻看了这邪灵。仙根愈深,灵性愈高,邪灵逆侵则更甚。你现在初为神女,仙灵正日日在你身上舒展开来,直到仙根蒂固。随之而来的,你体内的邪灵也会带给你愈来愈多的折磨……”

    见阿瑾咬着嘴唇看着自个儿,晓得她的担心,他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为她担忧呢?“还记得桫椤树么?”

    我点头,小时候,我和十三师姐瑶金闹了一回不小的矛盾,莫言、青山、上凤几个还去为我报仇,这一来二往,矛盾自然是越闹越大,在一次争吵中,大家又闹了起来,青山便拿了莫言先前送他的桫椤粉向十三师姐撒去,这桫椤粉奇痒无比,结果闹得瑶金师姐复了巴蛇的原身,大伙又打了一场架,那饭堂都被捅了一个大窟窿,幸好有别的几个师兄们用术法撑着,否则那时必是要榻了。再后来,我们几个便是少不了一顿惩罚……小时候的那些笑啊,闹啊……仿佛还在眼前。

    而这能制成桫椤粉的桫椤树,只生长在两个地方。一个是凤族曾栖息的无妄海,一个是九天的音化湖。九天习惯称之为桫椤树,而凤族,则称其为‘龙骨风树’。

    桫椤树,千年才能长出不定根,又千年叶柄才能互生,及至繁茂长成则需万余年之久。若将它的叶子取来捣碎,取其叶汁,可与膝柄木的花粉制成一味药……想到这里,我惊呼道,“我记得!桫椤树的叶汁可与膝柄木花粉制成减缓邪灵戾气的奇药!”

    莫言点头,“这对你来说,原是最好的药。上古两族大战时,鬼君放出九头恶鸟作乱于南方,凤族前去应战,多有死伤,恰好无妄海的桫椤树可与膝柄木的花粉配制成一味可以治疗邪灵戾气的奇药,可那九头鸟却先一步将无妄海的桫椤树毁了个干净,导致凤族死伤可怖,到如今也只剩上凤这一只紫鸑鷟和他的阿弟青鸾……而今,也只有九天的音化湖附近还有些桫椤树了。

    ……如今桫椤树倒是不用愁,愁得却是膝柄木,它的花粉原先也并不难得,数十年便能开花采粉,只是近年来,膝柄木却渐渐停止了生长,那花粉更是无处可寻了。

    这次我去南海,正是打听到南海有一味奇药,说是可以压制邪灵,我估摸着,兴许南海哪位手里还存着一些膝柄木的花粉,便就去了。只是我这趟过去,却并没能寻到。”

    莫言顿了顿,继续道,“南海那里定是有这花粉的,只是他们看见鬼族天族大战不断,唯恐哪日被战火牵连,便存着这些可解戾气的花粉做护身的防备。另外,他们也并不知是你这位神女有需,是以便个个揣着捂着不肯拿出来。

    而你这个神女染上戾毒的事,却不好被外人晓得,以免生乱。这样一来,便就有些难办了。”末了,又对她宽慰道,“不论如何,七哥我定是要为你寻到的,你且放心。”

    “……”看着莫言,又想起青山。我同青山一同长大,一同度过到如今想起都会温暖的少年时光,可是人总有长大的一天,没有清胥师父在的日子里,宵炼师父对我们严厉又严厉,青山在淸胥山里便日日勤恳修炼,闲时,也不过是喜欢和小羽在小厨房里研究研究菜式或是什么新奇的点心……这些年来,他长大了,长高了,面容上多了坚毅多了冷静,像个兄长的样子了。是啊,他现在对我来说,更像是个兄长。

    而我的性子,也实在是无拘惯了的,即便长大了,好像也没个什么长进,是以在淸胥山里,只有莫言同我臭味相投,平日里相互有个什么趣事,都得拉着对方去看一回才觉得热闹。只是平日里捉弄对方的次数也不在少数,不过,我们向来也都是乐在其中。他对我来说,是十足十的不可多得的朋友,是知己。

    见莫言忧心,我朝他笑道,“我好歹也是个神女,哪有那么容易就被邪灵击垮?”说到这个,我不免好奇,“莫言,倘若我真被邪灵逆侵,我会死吗?”

    扇柄用力敲过她的头,声音里带着点儿怒气,“乱说什么!”

    我摸了摸被莫言敲疼的脑袋,仍然不死心的问道,“快说呀!若被邪灵逆侵,到底会如何?”

    “……只怕你的仙灵会被逆侵的邪灵压制,届时邪灵之气多过仙灵之气……恐怕九天便不再尊你为神女大君,甚至不再承认你是天族的一员了!”

    听完莫言的话,我长吁一口气,“我还当会发生什么呐!仙灵如何?邪灵又如何?我不还是我自个儿么,我就是我啊。”想到体内的仙灵在难阻邪灵逆侵时带给身体的不适,真想豁出去的不再压制它,也免得自己常常疼痛了。

    莫言闻言,心中一愣,惊讶阿瑾说出的话,末了又笑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呀!我看这九天三界,也只有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笑完,他随即正色,面色较之以往都要严肃许多,“若九天不再承认你是天族一员,阿瑾,你便再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九天、在淸胥山上呆着了。”

    “……”我愣住,半晌才道,“身份于我并没什么可看重的,九天那里不去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若要我从此离开淸胥山,离开你们,离开……两位师父,再不能见,这就会让我伤心了。”

    “我会尽全力为你找到压制的解药,只是,你一定要忍耐,嗯?”他继续道,“你可去过你母君的水银境?”

    我将前几日与宵炼同去水银境的事向莫言细细说了。他听后,沉吟道,“若是哪日……你无法压制体内邪灵,若是九天那里对你撕破脸面,让你无处可去……你总归可以去水银境。”他叹了叹,道,“水银境是司瑜神女从前惯常住着的地方,虽在九天,却不受九天管辖。不论你日后成了何等身份,也改变不了你是司瑜大君之女的事实……你在那里,会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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