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弗苓皱了眉头,看了沈世谦的脸,便要他跟着走?

    她不自觉的看向沈世谦,他脸上那道疤依旧很显眼,眉眼间还是带着昌平王的痕迹。

    韩二郎也不知是怀疑他,还是只觉得他像而已。

    但沈世谦的不辞而别对于王弗苓而言还是不能轻易原谅的,她走到沈世谦背后,抽出他背在后头的荆条。

    他对自己倒是一点都不可客气,这荆条又粗又结实,打在身上怕是不好受。

    “你既然负荆请罪,我便给你这个机会,把身子给我撑直了,你若叫唤一下,我便将你扫地出门!”

    沈世谦咽了口唾沫,坚定的点头:“师傅尽管动手,徒儿若是出半点声音,不用您驱赶,我会自行离去。”

    王弗苓嗯了一声,手一抬,荆条狠狠抽在沈世谦身上。

    她的力气虽比不上那些壮汉,但她使足了劲儿,力道不容小觑。

    只见沈世谦身子颤了颤,双拳紧握,但就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小小年纪,能忍得了这种痛,也不容易。

    可王弗苓却没有松懈的意思,扬起手里的荆条又重重的打在他身上。

    沈世谦咬牙忍耐着,身子不禁倾斜了一些,可他依旧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王弗苓看着她,冷声道:“知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他深呼吸一口气,而后点头:“徒儿知道,既然拜了师,就应当将您视作长辈,做决定之前理应问问您的意思。”

    说的一点都没错,可他之前也说了是被韩二郎硬拉走的,这么算来还是王弗苓不分青红皂白。

    王弗苓心里头不太高兴,就算是这样,总可以让府里的人呢代为转达吧?

    越想越气,她原本是记挂着昌平王与她往日的情分才有意栽培沈世谦的,他这半月里来都很听话,怎么就现在触及了她的底线呢?

    沈世谦再王弗苓走神之际,对着她磕了个头:“世谦今日便对着这皇天后土发誓,自从拜您为师之后没有一次想过忤逆师傅,更没有生过二心。今时今日不会,往后也不会!若有食言,便是我沈世谦被挫骨扬灰之日。”

    王弗苓没想到沈世谦会突然来这么一出,看他这模样没有半分虚假,她索性问道:“你阿姊去往宫中,可曾与你有过书信来往?”

    她在听闻沈世谦擅作主张跟着韩二郎离开的那一刻,已经认定了是赵阿妩的意思,所以有此一问。

    沈世谦没有犹豫,回应道:“阿姊入宫之后不曾与我书信来往,但走之前曾与我交代过,要我奋发图强。”

    “那你...可曾想过让她别去,或是去救她?”

    沈世谦沉吟道:“想,无时无刻不想,阿姊她不愿意入宫的,我要救她出来......”

    王弗苓一声叹息,在她看来,沈世谦对她是足够坦白的。

    若是他生了二心,断然不可能再回来找她,她一个女子如何能左右韩二郎的决策?

    “你既然想救她,就好好的记着你的初心。人虽然是我做主送进去的,但事已成定局,我现在也没有办法将她从宫里弄出来,一切就都靠你了。”

    沈世谦埋着脑袋:“是,我会亲自将阿姊带出来。”

    王弗苓把手里的荆条往地上一丢:“今日只打你两下,是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再有下次就不是动手打你这么简单。”

    “是......”

    他恭顺的模样竟让王弗苓满心的气闷顿时消失殆尽,她沉默了良久,又一次问沈世谦:“你到底...恨不恨我将阿妩送进宫?”

    这一次沈世谦也犹豫了,之后他摇头:“阿姊临走前同我说过,她想明白了,说去宫里会努力给我铺路。所以对世谦来说,阿姊并非师傅送进去的,而是我。是因为我,阿姊才会妥协。”

    王弗苓听罢有些意外,原来赵阿妩还跟沈世谦说了这些,她倒是用心良苦,想要借此激励沈世谦。

    “罢了,我且问你,你既然已经跟着二叔去了,为何又回来?”

    他抬头望着王弗苓:“我对将军说要见一个重要的人,说那人对我有救命之恩,又有知遇之恩......”

    王弗苓皱了皱眉:“那你快些回去吧,既然已经进去了,那就好好的跟着二叔。他从军多年,能跟着他也是一件好事。”

    沈世谦未说话,而是又磕了一个响头:“此今往后,世谦便不能在师傅身边待着了,师傅要多注意身子。”

    王弗苓只是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沈世谦见此,接着道:“三年,只需三年,世谦一定改头换面,重新站在师傅面前。”

    这话似是道别一般,王弗苓听着不太舒服,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破釜沉舟。

    也罢,他再怎么也是留在晏都,也是跟着韩二郎,她不至于太不放心。

    “若是不成也不必太过强求,有些事情强求不来。”

    沈世谦很坚定:“不,世谦一定拼尽全力,不成功,便成仁!”

    这话让王弗苓十分震惊,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不成功便成仁,这是把自己往死里逼吗?

    王弗苓想要劝说,沈世谦却将其打断:“师傅莫要劝我,待到那个时候我再告诉师傅一些事情,在此之前您只需等待。”

    此话一出,王弗苓心里生出许多疑问来,他为何在这个时候苦苦逼自己?他要说的究竟又是什么事情?

    她很想问,可沈世谦那一脸的坚定,怕是不会说的。

    王弗苓看着他这个样子,莫名的想起当初她死活要跟着庆元帝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形,王弗苓的父亲手里拿着鞭子,要她与庆元帝断绝一切来往。她也是这般的坚定,对父亲说:若此举不成,她便永世不踏进王家半步,死也不会让王家沾半点尘埃。

    她还清楚的记得父亲当时那副气红了脸的模样,似乎沈世谦与她当年有那么一点相似。

    正因为相似,她有些理解沈世谦的决心了,尽管他们的出发点不一样,但那种迫切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情她是明白的。

    “你去吧,话是你自己说出来的,事情是你自己决定的,该怎么做你自己有点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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