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瑾点头承认,桂嬷嬷犹豫一下继续不客气说道:“你吃饭偏快、偏多、偏咸、偏肉,喜欢味道重的菜肴,还不让丫环伺候布菜。别的闺秀会坐在饭桌上等待丫环伺候,端饭布菜都有丫环动手,小姐是不会伸筷子去盘中乱夹菜,更不会吃咸菜。因为吃得咸、吃得多要如厕,姑娘出外如厕不便,所以是不会吃咸菜喝茶水的。“

    玉瑾点头受教,心中哀叹饱汉不知饿汉饥。在江湖上东奔西跑饥一餐饱一顿,幸亏师傅会做些各种咸菜调味,不然如何养活那么多张嘴。她需要面对的困难很多,还要付出大量精力习文练武,习技练琴,能吃饱时绝不会饿着,当然捡能抗饿的和味道厚的吃。不多吃怎练武打斗,那可是体力活,时间紧能不吃快吗,否则下一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

    桂嬷嬷觑着玉瑾脸色,决定既然说了索性说完:“你走路步子迈得偏大,你本身个子就高,如果迈步快跟随贵人前行,很容易因收不住步子踩裙子撞人。闺秀们穿长裙会有压裙子飞起的玉饰,她们走路不摇不晃很稳,不会出现玉饰相撞叮当声,你走路肯定不行。老奴受老夫人委派伺候大小姐,老夫人说把大小姐身上不好习惯通通改掉,可能老奴嘴碎不受大小姐待见,请大小姐多担待些。“桂嬷嬷恭敬施礼道歉。

    玉瑾被说得脸色涨红,她不好意思微笑扶起桂嬷嬷说道:“嬷嬷以后千万不要给我行礼,你是祖母跟前得力老人,在我面前不要自称老奴。我会按照长辈礼尊重嬷嬷,请嬷嬷只管费心指点玉瑾,玉瑾断不会让嬷嬷难堪的。“

    桂嬷嬷暗松一口气,她最怕玉瑾自恃聪明不受教,见玉瑾态度诚恳彻底放下心来。

    桂嬷嬷从善如流,马上改口自称我,她说道:“大小姐,我见你经常送吃食给人,我很担心你出事,心中常捏把汗。大院中生活的贵女、贵妇不会轻易送进口的东西给人,更不会轻易吃别人送的食物,你知道为什么吗?“

    玉瑾有些惊讶问道:“这是为何呢,不是关系亲近的人,都互相赠送吃的东西吗?“

    桂嬷嬷点头附和道:“大小姐说的不错,道理上的确该如此。可是吃食容易被人动手脚,要经过很多下人手,万一有人从中使坏,在你送的食物中下毒,或者下导致夫人不孕、致使流产的药,你怎么能说清楚毒药不是你下的呢!在大院中生活的女人,每人都有不少心眼,你不害人,碍了别人眼也有人会下手害你。“

    玉瑾不是没听师傅说过这事,只是没有想到会和她有关而已,“嬷嬷,不是只有宫斗才会如此吗,难道豪门贵宅后院也斗这么厉害?“

    桂嬷嬷笃定说道:“那位贵女出嫁前不从母亲那里学几招,比如你母亲,你肯定认为她很实诚不会做假害人,你怎不想想为何孟姨娘、丁姨娘都只有一个孩子呢!“

    玉瑾无语看向桂嬷嬷,桂嬷嬷不以为然说道:“你不要看我,你母亲出身柱国将军府,老柱国将军夫人是个眼中不揉沙子的人,她不甘心又如何,还不是因为生两女被姨娘压制三年,直到生下你大舅处境才好些。因为当年的老柱国将军没有规矩,他宠爱的小妾先你外祖母生下庶长子,你外祖母连生下两位都是女儿在府中不受婆母待见,那时老柱国将军还只是位小官家的公子,并没有封爵,你外祖母已经很受憋屈,她总结教训岂容女儿再受罪,肯定交待些压箱底绝计给女儿。所以你母亲不会容姨娘得脸,给她们每人一子傍身,然后下绝育药物,才不致于姨娘因多子、多女登鼻子上脸。“

    玉瑾忐忑问道:“我祖母呢,她可这样做过?“

    桂嬷嬷笑了笑说道:“你祖母一辈子杀伐果断,她是低嫁你祖父,受独宠生下三子两女。后来你祖父因战斗受伤躲藏被救,在外面纳姨娘还救命之恩,生下你四叔、五叔两位庶子,为此你祖母和你祖父闹的非常不愉快!那两个庶子什么样,你应该知道。

    你很幸运,祝公子肯在御前和两国使者面前发誓一生只娶你一人,那只是发誓而已,千万别当真。男人的誓言如果作数的话,到处都是幸福的女人,那里来的怨妇。有哪位少年公子不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真正不受诱惑的能有几人。难道你没听说过,农民多收了三五斗还想易妻买妾呢!想让男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除非是有断袖的癖好,否则根本没可能。“

    玉瑾心道如果嫁的男人是断袖,还不如花花公子呢!最少后一种知道爱女人,前一种根本不碰女人更气人。她不甘苦笑问道:“难道真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存在,不可以不争不斗过活吗?“

    桂嬷嬷苦口婆心劝道:“大小姐能在本朝找出这个例子吗,多少心高气傲的小姐都希望独占夫君宠爱,可过个三五载生了孩子以后还不是被新人打败。如果当家主母软弱不受夫君宠爱,一生无所出,年老孤苦无依的也不在少数。“

    玉瑾眼光转到一旁岳贞贞身上,心中一动,桂嬷嬷这样开导她,不会存了让岳贞贞做祝玉琛妾的想法吧!

    桂嬷嬷人老成精,马上明白玉瑾心中想法,她坚定道:“大小姐放心,贞贞宁为小户妻不为大户妾,有多大碗吃多少饭,不会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如果没这份定力,你祖母岂肯派她来服侍你,我只盼大小姐能给她指个好人家就行。

    我只所以告诉大小姐这么多,就是想让你明白后院不是江湖,可以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快意恩仇。在后院生活凭的是心机和手段,看谁的手腕硬而不是拳头硬,万事都要占在理上。有时面对仇敌不得不笑脸相迎,面对朋友可能恶语相向。

    在贵妇圈中生活就要学会适应圈子,而不是被排除在外,你孤高和寡将会处处受到掣肘。你不可能只留在后院过全封闭的生活,谁家结婚、嫁女、过寿、丧事等等你都会参与,人际关系很复杂,没有朋友互相提点,可能因为一个处理不当凭白给丈夫子女招祸,你难道不怕?“

    “嬷嬷,我现在听你说这些已经怕了,请嬷嬷拿出压箱底本事教我如何处事,我不求害人只求自保。“玉瑾郑重行礼相求。

    桂嬷嬷扶起玉瑾,语重心长说道:“嬷嬷不想让你害人,因你祖母欣赏你才派我过来的,我已经六十多岁,本来不想再操心,你祖母让我扶持你,是看到你是可造之材。记住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句话。

    因你疏忽少提点二哥一句话,可能给岳家带来灭顶之灾。处事不计后果,那后果不堪设想。你祖母希望你承担起护佑家族的担子,她为定远侯府殚精竭虑数十年,走过多少风浪才有今天。你虽是岳家女儿,但处事缜密不输男儿,谁说后院女子不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你祖母布的棋子,从来就没有白布过。“

    桂嬷嬷很自豪,这一刻她脸上焕发出的光彩,让玉瑾有种错觉,她仿佛是摇动羽扇指挥千军万马的军师,而不是藏身后院的一位嬷嬷。

    上元节当日祝玉琛兴高采烈来到岳府,派长河进后院传话,邀玉瑾上元节同游观灯,被桂嬷嬷直接婉拒。

    玉瑾开始后院改造生活,因为皮肤风吹日晒粗、黑,不许吃咸菜、喝茶;因为没有腰线,束上宽腰带;因走路快,头上珠翠环绕;特别是太皇太后赏给的凤钗插在头上,如果掉了可是犯大不敬罪要杀头的。玉瑾只能保持一步踩不死个蚂蚁,轻移莲步。

    吃饭时,贞贞在旁布菜,她不断小声提醒:“小姐,你嘴张得太大。“

    “小姐,你勺子不能发出声音。“

    “小姐,你挟菜只能夹一根豆芽。“

    “小姐,你不能啃骨头,应该等我帮你剔骨头…“

    简直象是叫魂,玉瑾被叫得头大。这样让她吃饱饭也行,偏偏只有六成饱就不许吃了,美其名曰,吃饱了不动容易发胖。

    吃完饭不许出屋,答曰皮肤黑要捂白脸。上个茅房要人伺候,洗个手要人伺候,睡觉要人值夜,洗个澡不准自己动手…

    玉瑾要疯了,心中暗骂,这贵族生活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一点隐私都没有,动步都有丫环伺候。不过,不伺候真不行,头上身上东西很重,动静大了叮当乱响。

    冷卉没能幸免,同安心四个小丫头一样,天天被桂嬷嬷各种指导修理,简直是走着不正坐着歪,浑身上下没个正确的地方,弄得冷卉叫苦连天,偷偷对玉瑾抱怨,说桂嬷嬷挑剔得她现在连路都不会走了。

    玉瑾饿了想吃个小灶也不行,因白昭外出办事被勒令停火,每天从大灶领饭。

    大灶在桂嬷嬷指点下,做的点心越做越小,做的圆桔饼只比拇指大些,还要求分三口才能吃完。玉瑾常会咬到自己手指头。因为点心太小必须翘起兰花指捏住,都不够玉瑾一口吃的,嬷嬷偏要求分三次才允许吃完,真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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