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一重,钱袋已经落在怀里,女人这时却愣在了原地,看着两人远走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忍了下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窜出来个男孩,看到一大一小远走的背影,两眼通红犹如困兽般暴躁,直接就要冲上去。

    女人眼疾手快地将男孩拦下,暗金色地钱袋摔在地上,瞬间被泥沉打脏。

    “二娃,你作甚?”女人将男孩困在怀间抱住。

    “娘,那是三丫!”男孩一阵气急,身子不断挣扎,还是脱离不了腰间的手臂,嗓音里带着困兽般的哀鸣道:“怎么能把三丫卖了?”

    女人听到这话浑身颤抖,险些困不住怀里的男孩,直接一掌拍到男孩的屁/股上,嗓音颤抖道:“二娃,娘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一大一小的背影消失在村口处,男孩不再挣扎,整个人滑落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已经走远的沈元瑶听到哭声,下意识地回了头,只能看到村口处的两棵槐树,在阳光下更显岁月的茁壮。

    画面一转,沈元瑶突然跪在了床前,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布帘,简陋的房间里空荡荡的,耳边是绝望的哭闹声,嗓音尖细还带着丝丝沙哑。

    “阿爷,你不要睡了,我们今天还没读书呢。”小孩哭得满脸通红,脸上满是泪痕,半个身子就趴在床/上。

    他知道躺着的人不会再醒过来,但心中还是满怀着希翼,只要祖父舍不得自己,就还会醒过来。

    小孩的身量还不够,整个人你就像是挂在床边,沈元瑶觉得滑稽搞笑,想笑时才发觉,自己脸上有两行温热的液体滑落,心中哀戚更甚。

    从一开始的安静沉默到现在的深刻感触,想着多年前的自己,在冰冷的冬夜里,接到年迈的奶奶去世的消息。那时候的自己,迈着僵硬的脚步狂奔到火车站,最后还是没能见奶奶最后一面。

    生离死别,总是一道难以跨过的难题。

    沈元瑶上前将男孩抱起,男孩顺势靠在她的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抽噎着,仰着头满眼希翼道:“姑姑,阿爷只是睡着了,对吗?”眼里含/着一大泡的眼泪,只等着她回答。

    “没关系,义父只是暂时离开了。”沈元瑶只觉得喉间干涩,避重就轻道:“瞳瞳不是还有姑姑吗?姑姑会一直陪着你。”

    男孩还是没忍住眼泪,两行清泪滑落,明亮带着哀伤的眼睛,直直看向沈元瑶,轻声问道:“等我长大了,我会等着祖父。”

    沈元瑶不记得说了什么,周围的东西似碎片般打破,一片片化成了粉末消失。她立马低头往怀里看去,小孩也化成粉末,往手臂间隙里滑落,与其余的粉末混为一体。

    周围再次被白雾笼罩,白茫茫一片,无前路可进,也无后路可退。

    覃花在鸡鸣声中睁开了眼,眼角传来湿润的感觉,她猛地侧头看向身边的沈厚牛,呼吸和缓还没醒。

    她一直梦到十年前沈弘伟嚎啕大哭的场景,甚至回家后把堂屋里的东西都砸到地上。沈厚牛拧着他跪在院子里,身后的衣裳被藤条抽得凌乱不堪。

    “知错不曾?”沈厚牛大声问道。

    “我没错!我没有错!”沈弘光低垂着头,声音沙哑如轱辘碾过沙砾。

    “那我今日就让你认个错!”沈弘光扬手一藤条抽下去,沈弘伟半点反应都未有,只垂头闷哼。

    此时覃花想上去拦藤条,沈厚牛持起手里的藤条怒道:“谁来我就一起打!”

    沈弘光半伸出的脚收了回去,躲在门板后探头看,每次藤条落在沈弘伟身上吓得闭上眼不敢看。

    院外天气灰蒙蒙地亮,鸡鸣了好几回,沈元瑶睁开酸涩地眼皮,睡了一觉醒来全身都觉得疲累。

    灰扑扑地床帐呈现在眼前,她知道自己这是醒了,她没有回去,还是停留在了这里。

    沈元瑶走到灶房,看到背对着她躬身往灶台塞柴火的覃花,“娘。”

    “怎么不多睡会?”覃花直起腰板,左手微微扶着腰道。

    “习惯了。”沈元瑶上前去接下她手中的火钳,把人拉到灶台旁侧的小凳几上坐下,“你就别做这些活儿了,以后让大嫂早点起身做饭。”

    覃花看着背对着她忙活的沈元瑶,想到昨夜做的梦,眼眶一热,马上偏头用衣袖沾沾眼角,接话道:“我省得,难不成还要我这个老婆子给她干活呢?”

    沈元瑶将掉落到额前的长发拂回耳后,装作没听到覃花声音里的哽咽。她与覃花不同,覃花嫁到沈家必是不能离得太远,她还未成亲没有夫家,不用遵从丈夫。

    沈厚牛昨夜也说了,让她到旧屋去住。她听话,自然就是搬出去单住也无碍。离开了沈家,离开这么多认的眼里,她还能轻松不少,也不用作甚么事都遮遮掩掩的。

    灶房里炊烟升起,一坐一立的人都不再有话语。

    沈厚牛吃了早饭,便让沈弘光和贾秀丽先去地里,一个人往里正家中去了。

    贾秀丽被沈弘光推搡着出门时还老大不乐意,她想起昨夜公公当着全家人说的话,还想留在家中劝上一劝,一个终归是要嫁出去的大姑娘,要屋子作甚么?

    “你别拉我,我不去!”

    “不下地,你想做甚么?”沈弘光沉着脸,不情愿贾秀丽掺和到这件事上。

    “这不是俩伢子还没起身不是,怎的都要等他们起身。”贾秀丽胡扯一个理由。

    沈弘光也懒得和她扯些有的没的,拿起工具出门。

    过不了大半时辰,沈厚牛手里拿了张东西家来。

    沈元瑶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地把地契给她,语气生硬道:“旧屋我让里正改了名,以后你就从沈家分出去了,有什么事都不要再来找我们。”

    这话一说完就扛着锄头出门去了。

    沈元瑶打开手中的纸张,墨迹还未干透,沾到边边角角的地方,落款里沈元瑶三个大字上盖了鲜红的章。

    覃花出来看到沈元瑶手中的纸张,第一次能真真确确的明白了她在想什么,“我给你整床被子,还有些你定能使得上手的东西。”

    沈元瑶点头,回屋去喊柳安逸起身。

    柳安逸用手揉了揉迷瞪地双眼,奶声奶气道:“姑姑,我们上哪去?”

    “以后我们俩就住一个院子,地方宽敞不少!”沈元瑶帮他把发髻扎好,笑眯眯的回道。

    覃花就帮着沈元瑶拿上东西,寻思着还拉下什么东西不曾。

    贾秀丽则是站在屋子门口,看着两大一小忙活着,手里拿了个面盆道:“屋子俩伢子还没起呢,就不帮你们忙活了。”说完把面盆里的水往院子一泼,转身回屋去了。

    “你嫂子就为了俩伢子,你别想多,娘帮你拾捣拾捣。”覃花早就习惯这儿媳妇的态度,转身就宽慰起女儿,手下动作加快,想着赶紧把东西收好,趁着天还早早些回来做饭。

    沈元瑶之前把东西都收到空间里,留在沈家的东西也不多,三人走了一趟就拿完了,覃花也没帮上什么忙,归家去做饭了,剩下两人拾捣屋子。

    这边贾秀丽看三人都走了,不乐意地从鼻子哼出个音节,想着婆婆不会那么快就归家,准备回屋再睡个回笼觉。

    院外来了个人,贾秀丽眯着眼看去,见人眼生还以为是路过的,没多在意什么。

    那人却开口问话:“请问,沈大......沈元瑶在家不曾。”

    “你找她作甚么?”贾秀丽咋一听还想说不知道是何人,突然想起这不就是她小姑子的名字,

    小姑子突然离家多日,这才家来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还是个男子,她心下诧异,面上却不显露半分。

    这找上门来的男子自然是柳大牛无疑了。

    柳大牛一阵语塞,男子上门找人本就引人侧目,加上疫疟的事不能随意同外人说,一时找不到由头接话。

    院里院外一阵寂静,贾秀丽等不到回话,自以为自己没想多,多半就是小姑子的姘头找上门来了。

    “你这人好不要脸,你同我小姑子甚么关系?”贾秀丽没等柳大牛想好借口,直接开口发问。

    村尾处沈家的屋子荒废了好一段时间,院子里长了不少的杂草,两间占位不大的屋子,屋子整体看起来还行,比起沈家现在住的院子老旧不少。

    灶房在左边靠近院门处,上头盖着的瓦盖有些许的破漏,估计拾捣一整天都弄不过来。

    等两人收拾好东西,已经是正午时分,沈元瑶就就站在屋子里检查屋顶的瓦盖,打量着有没有漏光的地方,不然哪天夜里下雨,屋里也跟着下小雨。

    “安逸,你先把你的书都整理好,姑姑去把屋子拾捣整好。”

    柳安逸笑着点点头,小短腿噔噔的就往另一间屋子跑去。

    沈元瑶看着他走远,手腕一转从空间里拿出不少东西,小心的放在干净的地方。

    每次一使用空间就觉得心虚,因为柳安逸总会发现家里突然出现的东西,他现在还小,再过个一两年就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使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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