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不要过来。”

    楚姮装作害怕的样子,往后退了几步。

    她越惊恐,那采花大盗就越兴奋,大步上前,一不留神突然左脚踩入一个坑洼中,身形一晃。

    就趁现在!

    但见金光一闪,一柄金丝软剑从楚姮腰间抽出,楚姮右手一抖,戳在采花大盗的手腕之上。

    采花大盗只觉腕上一阵剧痛,大喝一声:“贱人!你找死!”说完,哇呀呀的朝楚姮扑来。楚姮见他动作粗蛮,想来只是练过一点皮毛功夫,顿时冷笑,足尖一点,轻松避开。

    她厉声道:“我问你,为何要杀清远县的温兰心?”

    “什么温兰心,老子不认识!”

    采花大盗怒吼一声,见楚姮就在他右侧,忙扑过去。

    楚姮咬牙切齿:“清远县城双云巷的温兰心,因遭你凌辱,上吊自缢。王八蛋!前日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

    “老子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采花大盗怎么也碰不到楚姮的一片衣角,顿时知道自己上当,“好啊,怪不得你这娘们儿敢一人外出,原来是个练家子!”

    楚姮气得火冒三丈,没想到这人死不承认,她一个闪身,软剑挑起,剑尖毫不犹豫的刺入他左眼之中。

    采花大盗痛呼一声,双手捧住眼睛,杀猪般的大嗥,双拳乱挥乱打,眼中鲜血涔涔而下,神情甚是可怖。

    “你到底是谁?”

    楚姮干脆答道:“玉璇玑你听说过没?”

    采花大盗惊骇莫名:“原来你就是那个朝廷缉拿无恶不作玉璇玑!”他忍住眼睛的疼痛,双手急忙抱拳,“玉璇玑,既然大家都是一条道上的,今日请行个方便,放老子一马!”

    “……谁跟你一条道上的!”

    楚姮又一剑刺中他肩头:“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采花大盗吃痛,捂着伤处连连后退,一脸惊恐:“老子此前根本就没来过清远县,玉璇玑,你、你不要乱来!”

    楚姮没想到此人死不承认,她怒不可遏,正要举剑再刺,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余光透过树林枝丫瞟去,竟是蔺伯钦带着衙役举火把往这边来。

    楚姮暗道一声不好,若被蔺伯钦发现她会武功,那就糟了!

    情急之下,楚姮一不做二不休,一剑刺向采花大盗的咽喉,对方立时毙命,像个破麻袋似得委顿在地。

    她将软剑胡乱塞进怀中,随即扯破衣衫,香肩半露,慌乱的大喊:“救命!救命啊——”

    “李四娘!”

    蔺伯钦听到楚姮声音,忙拨开灌木丛,大步奔来。见楚姮衣衫不整,想也不想便脱下外衫披在楚姮身上。

    楚姮做戏就要做全套。

    她干脆一头扎进蔺伯钦怀中,呜咽道:“我好怕!方才差一点就被这采花大盗……呜呜,好在突然出现一名侠士救我。”

    蔺伯钦惊然的看着地上死去的男人尸体:“什么侠士?”

    “我、我不知道,他蒙着脸,使一柄长剑,杀了这个采花大盗以后,他便消失在密林中了。”

    蔺伯钦不语。

    楚姮离开后不久,他便醒了过来,看着肩头披着的毛毯先是一愣,随即就发现屋中的女子早已不见踪影。

    待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蔺伯钦又是担忧又是愤怒,他竟不知,这世上还有如楚姮这般不听管教之人!当即他便召集人手,四处搜寻楚姮下落。凌晨的青石板地面有些濡湿,顺着离开城门的小道竟然发现了一串不寻常的脚印,蔺伯钦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却没想老远就听到打斗声,走近一看,便见楚姮抱着双肩弱质纤纤,采花大盗尸体横陈。

    若他晚来一步……

    “李四娘!”蔺伯钦扳过楚姮肩膀,神色怫然,“你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人命攸关的大事岂容儿戏?”

    楚姮闻言一愣,她抬起头,双眼中盛满泪水盈盈:“我受了惊吓,你竟还骂我……不管怎样,我至少帮你把采花大盗捉住了。”

    她越说越委屈,泫然欲泣的模样,让蔺伯钦一肚子火无处可发。

    “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楚姮开始编造糖衣炮弹,“采花大盗的案子一日不破,你就一日无法好好睡觉,看你消瘦好几圈,我当真十分心疼……”

    蔺伯钦耳根子软,明知道楚姮是在胡说八道,心头到底消了气。

    杨腊等人带着仵作简单的给采花大盗验尸,从手腕的齿印来看,确定此人就是望州通缉的凶犯。

    杨腊将挎刀入鞘,松了口气:“总算抓住红湖命案的凶手了。”

    楚姮听到这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她实在想不到别的,着急的狠狠一跺脚,却不知踩到什么尖锐东西,脚心一阵钻心刺痛。

    楚姮没忍住,“啊哟”一声单腿跳了起来。

    蔺伯钦弯腰捡起来一看,竟是一支鎏金簪。

    “你的簪子。”

    楚姮接过簪子,摇了摇头:“这是在县衙捡的,我当时和你吵架,便忘了交给你。”

    蔺伯钦只觉金簪眼熟,盯着观察半晌,记了起来:“这是陆小云的簪子。”

    “杜娇娇的那位朋友?”

    蔺伯钦颔首:“听胡裕说,因为杜娇娇去世,陆小云变得有些……”他指了指脑子。

    楚姮低首小声说:“我明白,兰心死后,我也有些杯弓蛇影。”

    天快亮了。

    衙役们抬着采花大盗的尸首往衙门去,楚姮脚被金簪刺了一下,走路不禁有些一瘸一拐。蔺伯钦看不下去,便让杨腊牵了一匹马,扶楚姮坐好。

    天色熹微,楚姮拢了拢披着的衣衫,这才看清,蔺伯钦脱给她的竟是他宝贝不得了的七品官服。

    楚姮心下一暖,却起了捉弄心思。

    她抱着马脖子,俯身低头,靠近蔺伯钦耳边:“现在不怕我弄脏你官服了?”

    蔺伯钦一听她这语调就知道她在戏谑,脸色不愉:“那你脱下来吧。”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旁的女子遭受这些惊吓,不发抖也要恍惚好几天,她倒好,没一会儿便可以跟他耍嘴皮子。

    “光天化日之下,夫君要我脱衣服,真是让人为难呢。”楚姮故意说得大声,引人浮想联翩,走在前面的胡裕和杨腊忍不住好奇往后看。

    蔺伯钦面皮子浅,看到属下揶揄的目光,终是绷不住了,脸上仿佛落了晚霞,微微发烫。

    “李四娘,你到底知不知羞?”

    “夫君要不要试试?”

    “……闭嘴。”

    楚姮取得了口头上的胜利,但心情却好不起来。入城的时候经过孙掌柜的珠宝阁,她突然心头一亮。

    “等等。”

    蔺伯钦黑着脸问:“你又要做什么?”

    楚姮从怀中摸出那支鎏金簪,递给蔺伯钦:“在孙掌柜的珠宝阁买东西,都有记录交易名册。你拿这支簪子去问问,这是不是陆小云买的。”

    “这有什么好问的?”

    蔺伯钦虽然不解,但还是拿着簪子去询问。

    没过多久,他沉着脸从珠宝阁走了出来。

    楚姮顾不得脚痛,翻身下马:“怎样?是不是一个男人送给她的?”

    蔺伯钦点了点头:“但并未记录名字。”

    他语气一顿,抬眼看楚姮:“你怎么知道这不是陆小云自己买的?”

    “因为女人最了解女人啊。”

    楚姮微微一笑:“这些东西大都是情郎送的,才会经常戴着。”

    说到这里,楚姮拿起簪子在蔺伯钦眼前晃了晃:“虽然这事儿和案子没什么关系,但我就想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

    蔺伯钦脸色一黑:“你当真无聊至极!”

    两人一路无话。

    回到县衙,蔺伯钦立刻安排人手检查采花大盗的尸首,整理案情,县衙一时间变得热闹极了。

    楚姮坐在公堂下的台阶上,捂着脚查看伤势。

    采花大盗的尸体就在她左侧不远,因此人身形高大,那白布竟盖不住他的全尸,露出双手手臂。楚姮抬眼一扫,正好看到他左手腕上那个鲜明的齿印。

    不知怎地,楚姮突然想到了采花大盗临死前说的几句话。

    就在这时,主簿过来询问情况。

    蔺伯钦简短的说了之后,突然想起一事,问:“宋志河释放了么?”

    “这采花大盗都抓住了,我再不放人家,有些说不过去。”主簿拢着衣袖,笑呵呵的说。

    楚姮眼前仿佛蒙住了一层纱,雾里看花,始终找不到案件的关键,可当听到主簿所说的话,她突然灵光一闪,站起身大喊道:“不是他!”

    蔺伯钦走过来,蹙眉问:“什么‘不是他’?”

    “杀害杜娇娇和温兰心的,不是这个采花大盗,凶手另有其人!”楚姮忙将自己想到的疑点告诉蔺伯钦,“我被采花大盗劫走时,曾听他说,在此之前他从未来过清远县,那神情不会作假!”

    蔺伯钦闻言陷入沉思:“何以见得?万一他是故弄玄虚。”

    “不!不是故弄玄虚!”楚姮快步走到大盗的尸首跟前,一把拽起他的左腕,“这人说,左腕上的齿印,是被秦安县的冷秋月所伤,从伤势来看,的确是受伤几天的模样。杜娇娇死的时间是七月十日,宋志河说他当时看见车夫左腕有个齿印,但七月十日冷秋月并没有死——宋志河在撒谎!”

    蔺伯钦怔了怔,立刻转身吩咐:“召集人马,抓捕宋志河陆小云归案!”

    楚姮却是没懂,她一瘸一拐的跟上蔺伯钦:“抓陆小云做什么?”

    蔺伯钦斜她一眼:“你不是说陆小云的簪子是情郎所赠么?若我没有猜错,宋志河便是她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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