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皋到底还是成熟大人,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现在不是我伤感的时候。”

    牛皋这些话几乎和自我安慰没多少区别了,但他们也看出来了,牛皋已经准备化悲愤为战意,在战场上大杀四方了。

    “这样可能会造成糟糕的后果。”三人归队开始行军后,马念才犹豫了下,才传音道。

    “我会想办法的。”

    “那就好……你……想的是什么办法?”马念才刚打算笑,但马上就觉得有些不对。

    结合他这些日子来的“进步”,陈暮云说的不是语言上那种表层的东西,而是——

    “有把握吗?”

    “下一场战斗我会试下,有些危险,但是这个做法的本身就是需要大家直面危险。”

    陈暮云没有忘记部下们之前提出的意见,只是他一直在寻找更好的解决办法罢了。

    妥协是最失败的做法,独裁不可取,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唯有进步、进化——乃至超越!

    ……

    “大人,我觉得敌人会追上来。”

    “有道理,但我们就算知道也只能做被动的防备。”

    高悲说得不错,但对于斛律黑夜来说,半途而废实在是无法忍受的事,他的意思是他带人留下来断后。

    高悲也想到了这点,然后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但现在不行。”

    高悲的野心并不比尓朱永小,屈居尓朱永下只是权宜之计,这一次局势的变化,按照尓朱永的性格,一定会参加到一线的争权之中,他有这样的实力和地位。

    如此一来,高悲也有机会在这之中混出一片天空,比如趁尓朱永和别人产生矛盾时干掉他,取而代之。

    是的,尓朱永是八阶中级,在古蒙里的说法就是汗王阶,但那又如何,他其实也接近了那个层次,只不过有意识压制住了。

    害怕尓朱永发现然后像夏国之主李昊那样扼杀?笑话,魏国的杨大目可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原因不过是高悲打算隐藏实力,然后关键时刻把王牌打出罢了。

    单人实力勉强能抗衡,剩下就是军略上的差距了,有斛律黑夜在,他高家军就只比尓朱永略逊一筹,怎么可能让他独自离开!

    “大人,他们可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啊!”见高悲不为所动,斛律黑夜劝道。

    “不用担心,消灭他们算我们的功劳,就算没能成功,在我们的前面还有屯在宋国华北的古蒙各国军队,还有我魏国的各个柱国将军在待命……”

    “不是这样的,大人。”斛律黑夜把心内的焦躁压下,努力说服自家主帅,“我是怕那家伙会变得我们再也无法对付他!”

    如果只看之前,也许有人会觉得斛律黑夜是个狂妄之徒,轻而易举就说出一万阵斩陈暮云的话来。

    但事实上并不是,他是个自信之余也颇具审视能力的将领,他说能一万战胜就一定能做到。

    因此,现在当然不是他心怯自打脸蛋,而是他从段暄的报告看到了白袍军和当初与高兰陵战斗时的不同。

    他们在进步,以惊人的速度。

    一开始也许仅是刚能战胜高兰陵不如段韶的水平,所以他允许了让段韶去代劳,然而段韶发来报告的时候,他们已经是略胜段韶的水平了。

    这一次他们放过了他,下次他会不会已经是自己之上了呢?

    高悲重用斛律黑夜,当然是因为他能力出众,而他也很清楚自己能做到什么,统一天下不敢说,成为一方诸侯,或是一国名将,自不在话下。

    那么水平在他之上的人呢?高悲口中的那些势力真能挡住这样的人物吗?

    “敌人很可怕?”

    “一开始并不可怕,但正在变得可怕,他有成长为威胁魏国乃至整个古蒙的潜力!”

    高悲也很清楚自家将领的眼光,当下不再犹豫。

    “我拨给你三万人,迅速解决他们,然后归队!”

    高悲这次只带了八万人,现在只剩下五万,毫不犹豫就给了斛律黑夜三万人,尊重、笼络、肯定部下之意显露无遗。斛律黑夜不是白眼狼和无脑的野心家,当即发自内心拜谢,然后才率军离去。

    高悲继续行军,不过脚步放慢了许多,他想等斛律黑夜获胜归来,但也有继续南行的必要,所以选择了一种两不误的做法。

    而越走,他就越心惊。

    “东边也败了吗?这个宋国的剑侠怕不是要名震天下了。”

    先是上帝之鞭被挡,然后是昨天那件大变故,再到徐州会战败北的消息传来,哪怕是高悲也不禁担心起这场战争的前景来。

    不过,当星夜降临,漫天星辰散发耀眼夺目的光华之际,高悲的担忧就彻底打消了。

    “古蒙的星辉永垂不朽!”

    他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口号,在扎营休整的士兵们连发愣的时间都没有出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跟着他一并喊了起来。

    星辰不灭,不败,就算他们这些凡人败了,那个星辰的国度也不会战败,如此一来,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得不说,高悲是个很全面的人才,能发展到今日这一地步,努力是一点,“阴险狡诈”也是必不可少的手段,别的就不说,政治上的手段他比其他柱国将军强了不知多少,战略上的眼光也不差,领军能力和段韶差不多,可能略逊一些,但接近八阶中级的实力,足以抚平那微不足道的差距。

    是的,他是一个少见的综合人才,某些方面甚至比尓朱永更出色,这也是他的自信来源。

    然而,有时候比拼的仅是单方面的水准。

    “监测到敌人的踪影。”

    高悲是不会让人那么轻易就偷袭到的,他也在第一时间给斛律黑夜发去了信息,然后开始列队,做好迎击的准备——等陈暮云军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天际已经布置好了不下十个小太阳,地面也简单锻造了一些防御工事,夜袭根本就无从谈起。

    “早就知道你喜欢偷袭,可惜啊,我不是之前那些窝囊废!”

    然而,高悲从来没有真的重视过陈暮云,也没有想到仅仅是段韶层次的能力已经无法和对方一较高下。

    “碾碎对方!”

    在人造日光下,陈暮云军化为白色奔流、化为巨浪压了过去,尽管他们仅仅是七千多人,但路上一切路障、一切的障碍都无法阻拦他。

    “怎么可能?”

    还是挥出的拳头,还是熟悉的突起那么一点指关节,高悲也这么做了,他们的人比段韶还多,没能突出的部分更强。

    但没用,他的攻击落空了。

    明明刚开始时是中指突起,高悲也这么迎了上去,但临近的那刻,他才发现,对方突起的手指变成了食指。

    田忌赛马。

    不过更偏激一点。

    下等马打上等马本来就必输,为什么还要上场?

    所以在高悲看来,对方的中指不见了,而自己的一翼被击破之后,另一翼也开始出现了问题。

    突出的部分变成后两指。

    你问现实这样做怎么可能有威力?

    如果是真的拳头也许是不行。

    但这只是比喻,陈暮云挥出的拳头,每一指都是中指,每一个突起的中指,都有媲美中间那只的威力!

    ……

    “赢了!”马念才兴奋道。

    “居然能大胜那个高悲……”拓跋明惊讶不已。

    高悲败了,大败的迹象已经出现。仅仅是两次冲阵,高悲就损失了三千人左右,而接下来第三次冲阵,是要在高悲军的背后——是的,他们无伤亡穿过了对方的部队,杀了一路。

    “不,没那么顺利。”

    陈暮云沉色道。

    能和斛律黑夜错过,是因为他用了知天命的能力。

    但命运从来都是双刃剑,试图掌控命运,其本质和触碰带刺的玫瑰没有多大的差别。

    “休伤吾主!”

    一支部队突然从右侧杀了过来,高悲回头一看,发现不是想象中的斛律黑夜,而是段韶,还只有三千人,但就算是这么少人,他们的到来也让一时溃散的士气变得高涨。

    段韶的确收到了高悲让他放弃追击,休整部队回南方的命令,但他的脑海中总是有股挥之不去的不好预兆,便从一万人中挑选还有余力的三千精锐,马不停蹄赶来。而且不知是不是运气好,即使是陈暮云也要弯弯曲曲地预测跟踪才追上高悲,他一路无脑直走,竟然能在这关键的时刻遇上鏖战的两军!

    而且——

    “父亲,孩儿来了!”

    人未到,入阵曲先到,高兰陵的部队也在这个时刻赶到了。他们人数大概五千,正对着高悲的部队而来,凭借那随音乐而动的波浪式走位,他们完全可以穿过高悲的部队,去填补上高悲军被陈暮云击穿时产生的漏洞!

    这还没完——

    “贼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左路这时又杀出一支军队,正是预测到陈暮云有可能直接偷袭主帅的斛律黑夜!

    ……

    有人这么说过:

    “命运最恶心的地方就是,你以为已经战胜了它,前方不远处,它又筑起了高墙,更高也更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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