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暮云的时间永远停在了6月27日.

    也许在地球志或是某个时空里,他能通过出卖队友来活下去,从而带着遗憾和耻辱度过人生。

    但那不是他,名为陈暮云的男子选择了通向光明的未来,选择了成为足以影响历史走向的人物,而不是过客。

    是的,属于陈暮云的传奇结束了,但故事还在继续。

    ……

    5月伊始,墨家就开始取代姜家和蜀地接管西方战场的事务,但对墨家子弟来说,最可怕的不是那可以摧毁城市的上帝之鞭——5月4日夺回安定之后,他们用迅速撤离,让这卫星炮打了个空——而是西域军背后的机械化部队。

    那个名为“苏斯”的国家的军队。

    安定之战是在三个小时内解决的,至于为何能如此简单取下一座城池……大概就和程序猿总是喜欢偷偷留后门差不多,安定、长安等城墨家都留了秘道。

    但饶是如此,他们击溃城中的苏斯机械部队依旧花了两个半小时。

    要知道,守城的五万士兵里,苏斯只有三千人,另外大部分西域军,连半小时都撑不住。

    从来没人怀疑一支精锐部队的战斗力,但发动突袭的墨家部队何尝不是精锐,只是他们在苏斯面前的表现实在太差劲了,差劲到要靠人数来取胜。

    这还是大宋闻名遐迩的精锐机甲部队吗?

    墨家之人早知古蒙很强,也从心兰那里听到了苏斯的消息,可是百闻不如一见,不真正打过他们也没想到自己会和世界有那么大差距。

    而且他们好不容易封住对方自爆抓住的俘虏,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人形机甲?你们这是得多白痴?!”

    这是嘲讽,但看着对方的机甲飞龙,机甲战虎,每一个都运用了方便行动的流线型设计,就知道对方这是打心底看不起他们的机甲设计。

    一般人的话,墨家子弟早就嘲讽回去了,但这是技术的领先者说的话。

    于是他们对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产生了疑惑。

    “为什么我们要用人形机甲?”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们撤出了安定。望着随后而至的巨大光束,他们并没有因为策略成功而感到兴奋。

    他们想的是,对方能有这么大杀伤力的武器,是不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走对了路。

    毕竟,魔导机械技术,不是一蹴而就的东西。

    ……

    长安城,墨家要塞内,一场军事会议正在进行。

    参加议事的除了墨家高层,还有代表姜家蜀地的班朝、陈堂,以及代表皇室的燕雅和一些官员,只是所有人的脸色都可谓非常难看。

    “不到两天又射出一炮吗?”

    安定城的先夺再撤战略可谓是一次试探,但古蒙上当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的事。

    这意味着他们之前推断的上帝之鞭发射间隔是错误的。

    早在5月2日的时候,他们就有这样的预感了,但有反对者提出这是对方强行施法,为的就是让他们产生错判……最终自5月1日到5月4日内连放三炮,证实了真正错判的是他们。

    归咎起来,原因无非是——

    “从一开始,你们就应该抛弃天真的幻想。”燕雅毫不留情地说道。

    她前往西边的目标是寻找刘天,但有个词叫“身不由己”,无论表现得多么冷酷,她始终都是桃园三人组中最软弱的那个。

    这份软弱,形象来说就是她无法漠视同胞的死亡而不去支援。

    所以她留下来了,也因为她的加入,西方军的情报系统有了极大改善,这几次的行动都有燕雅参与并提供帮助,5月1日她还身处被上帝之鞭轰击的天水,实时检测上帝之鞭的各项计算……因此她的话虽然难听了些,但即使不相熟的人都不由得认真思考起来。

    “我同意燕雅小姐的看法。”一名墨家长老道,“敌人的卫星射线能力远超我们的想象,我们的防卫级别至少还要提高两个层次,甚至要做好在关键时刻,使用‘那个’的准备。”

    其他人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墨家这边的人却神色大变。

    “等一下,要用那个还太早了!”另一名墨家长老急道,看他激动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他去当敢死队。

    然而,这仅是开头。

    “我也觉得如此鲁莽行事非常不妥,在陛下和朝廷没下命令来之前,我们应该继续寻求通过战斗去解决问题。”

    “真到了那一步,形势也必定糜烂到了极点,主动出击才是更应该做的事。”

    “在姜大人醒来之前,我觉得我们有必要保持能动性。”

    其他人没想到墨家之人会产生如此大的抗拒,虽然猜到这之中可能有什么内幕,但谁都不敢发问。

    最后,是靠墨思亲自出面才结束了这毫无意义的讨论。

    “防卫级别提高两个层次,那件事暂且不提。”

    会议在毫无建树的情况下结束了。燕雅正要离开,却收到了墨思传来的密语。

    “燕雅小姐,可以稍等一下吗?”

    墨思并没有留在会议室单独谈话的意思,但身为情报员的燕雅如何会不懂该怎么配合,当即不动声色地建立了秘密线路,先是和墨思背驰而行,然后在走向洗手间的路上放出分身骗过监控,真身则是遵循墨思的指引,两人在另一个房间会面。

    “是刚才说的事?”

    这之中固然有燕雅情报魔法已经非常优秀的原因,但墨思也有在监控上做手脚,目的显然是为了不让墨家之人发现。

    墨思微微苦笑:“想必我们的做法给你们留下不好印象了吧?但他们是在关键时刻不会退缩的人,现在只不过是在拼命寻找希望罢了。希望你能体谅。”

    “你不用道歉。”燕雅不知道事情缘由,也不觉得这事有必要让墨思如此低姿态来道歉,只能如此回答。

    当然,不难推测出墨家是胆小怕事,或者是贪生怕死,但燕雅没有苛求别人改如何做的打算。

    更何况,这些日子来,墨家的作战可谓英勇,燕雅更相信战场上的表现。

    “谢谢。”墨思看穿了燕雅的想法,诚恳地说道,“只是考虑到实际情况,我现在的确无法抽身。”

    姜水天昏迷,刘天失踪,而姜艾只能稳定蜀地——汉中对这个少主人的能力是没多少信任的。

    如此一来,西方军真正能依靠的指挥者就剩下墨思了。

    “心兰姐姐很快就会派真身过来为姜水天治疗。”

    “那敢情是好,但还是不够,仅靠姜水天,是无法让我军获得胜利的。”

    大宋最初对于西边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守”。

    这是自司马棣时代开始延续下来的战略,如果不是上帝之鞭的出现,如果不是艾提拉实在太过强大,姜水天足矣。

    但现在明显到了姜水天和墨思共同联手也可能守不住的情况了。

    既然守不住,那就只能攻出去了。

    “心兰姐姐会来。”燕雅复述了一遍。

    “不,不行的,心兰殿下不是那种能突破重重围困的战略家,她擅长的是在扭转双方优劣,发动稳胜不败的战争……你应该能理解吧?”

    没人能不败,但心兰能做到,能在特定情况做到,她能布置出那“特定”的情况。

    简单来说,就是后勤补给、装备、情报……这一系列都占优之后,心兰才会发动战争。

    是的,心兰以突袭成名,以小胜多扬名,但正因为如此,她才愈发信奉兵法正道——即以多打小,以强击弱,行堂堂正正之师。

    别看内战阶段他们只有一千人,从现在他们还不知道的未来,某个新晋圣者表现就可以看出,光是一个圣者就堪比十万大军甚至更多。

    可以说,心兰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尤其是她背负起全国人民的命运之后,她这一行事准则就变得近乎偏执的程度了,现在她的七身,有四个投入在“特定情况”的准备之中……兵行险招是距离她最远的词。

    但有个人不同。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够在这个时候为我们思考出进攻的方法,我是这么相信的。”

    哪怕“讨厌”那人,燕雅也不得不承认墨思说得对,便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因为我们的缘故留在了这里,我今天找你谈话的目的就是这个,请不要管我们了。”

    燕雅沉默了,她习惯用冰冷的外表来武装自己,把无言以对变得正常,但在墨思这些人生经验丰富的长辈看来,却是非常拙劣的掩饰罢了。

    墨思没打算改变燕雅的想法,只是继续把自己的计划说出。

    “事实上,我们也有主动出击的打算,如果你不答应的话,那我们就唯有靠自己的实力去改变现状了。”

    “你们已经派了人?”

    墨思眼中闪过一丝神彩,随即似是躲闪目光般扭过头,望着外面的风光感叹道:

    “不,他还在等你……这人你也很熟悉,他算是我们墨家中为数不多没有被束缚的人了。”

    ……

    “紫,你觉得我们的机甲为什么是人型?”

    这一问题军中议论纷纷,墨青叶自己也被人追着烦了好几次,不知如何解答的他只好把问题抛给别人来思考。

    然而,那个站在战魂前方,笔直得宛如旗帜的男子,却是轻轻一笑

    “那还用问,因为我们是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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