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鸟儿吗?

    穆棱县宪兵队驻地二楼的窗前,深堀游龟看着空中不断移动的小小黑影,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十天过去了,搜索队在这片广袤的林子里毫无所获,就连土生土长的猎人也找不出任何踪迹,没有脚印、没有生火做饭的痕迹,在这种原始森林里怎么可能?难道他们不用吃饭不用治伤。

    “机关长阁下,这样的天气,或许他们已经困死在森林里了。”

    “在没有找到尸体以前,这种话最好不要出现在报告上。”

    对于宪兵队长兼县警察局长米田多市大尉的话,深堀游龟不敢苟同,那些人所拥的武器装备包括他们留在河面上的那根绳子,都不是普通货色,指望环境或是天气消灭敌人,绝不应该是一个特务人员的思维,何况哪怕人死,东西总不会消失,一定要从他们的身上找出来历,这就是他从奉天一回来便赶到穆棱县的原因。

    这里是关東军重点驻防区,县里除了一个步兵师团还有一个战车团和一个陆航飞行团,整个牡丹江省更是布置了三个甲等野战师团的强大兵力,在这里进行武装斗争?他不认为抗联会这么傻。

    “米田君,哈尔滨警察厅那边的客人,什么时候到?”

    “我昨天接到的电话,他会在明天坐火车到达牡丹江,然后转乘汽车,最多晚上就能抵达。”

    “很好,你一定要派人保护好他的安全,这个人是我们手中一颗重要的棋子,我们需要他来找出残余的地下份子,一个都不能放过,如果在这个时候,满洲闹出什么大乱子,影响到帝国的总体战略,你和我都只能向天皇谢罪。”

    “哈伊!”

    米田多市双脚并拢,大声答道,深堀游龟转过身的时候,天空的那个黑影刚好飞过这幢大楼,朝着关東军在城外的驻地飞去。

    距离警察局不到三个路口的一间小院,一个挎着篮子的年青姑娘敲响了院门,听到事先约定好的暗号,华共吉东省委委员王学仁打开院门,将姑娘让进来,自己飞快地朝门外左右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尾巴,赶紧将门关上插上木栓。

    “春妮!山上的同志怎么样?”

    “很不好,敌人前堵后追,我们很多队伍都被打散了,粮食、药品、弹药都快见底了,战士们忍饥挨饿、缺衣少药,周总指挥让我来找省委的同志,请你们务必要想想办法,帮帮山上的战士们。”

    17岁的田春妮解开头上的包布,一条大辫子从脑后落下来,王学仁听完,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水。

    “别急,先喝口水,慢慢说。”

    “王委员,上个月五军出击西征被敌人堵回来,损失很大,还有一些人动摇了,想要下山当叛徒,就在我来之前,一师的关师长被抓了,你知道吗,为了掩护他们突围,我们妇女团的同志主动开枪吸引敌人,可是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想当叛徒,你说该不该死?”

    “关书范要叛变革命?”

    王学仁吃了一惊,因为这个人不光是五军的主力一师师长,而且和他一样,还是吉东省委委员,连这样一个

    老革命都失去了信心,可想而知,山上已经到了多么困难的地步。

    “嗯,他想拉人下山,被我们的同志发现,周总指挥建议执行纪律,请省委同意。”

    省委,王学仁现出一个苦笑,就在第五军奉命执行西征任务时,日寇的特务机关和伪满警察对东北党的各省地下机关,展开了疯狂剿杀,大批同志被捕,多数联络点被破获,这是继31年满洲省委遭到破坏之后最大的一次打击,而直接领导第二路军的吉东省委,连他这个省委委员在内活下来的不足十个人,已经成了一个空架子。

    “如果三天之内你不来,这里也不会再有人,告诉你吧,上个月省委宋书记带着我党重要文件和所有经费不辞而别,随后省委机关就被敌人破获,这里是最后的一个秘密联络点,由我直接建立,他不一定知情,为了将这个消息告诉山上的同志,我才一直等在这里。田春妮同志,你口中的吉东省委已经不复存在了,整个穆棱县城,只有我一个党员,整个牡丹江地区活下来的同志不到十人,请转告周葆中同志,他作为吉东省委副书记,也是目前党的最高领导,根据组织原则,省委将在他的领导下重新建立,敌占区的地下工作如何展开,我们需要他的指示。”

    “你是说,宋书记投敌了?”

    田春妮的嘴久久不曾合上,对于一个普通党员来说,省委书记就如同高山仰止般的存在,这样的同志,应该是久经考验的坚强战士,怎么会成了叛徒呢。

    王学仁沉痛地点点头:“这恐怕已经是事实,下一次我们见面的地点,也许就在山上,县城这些天来了大批特务和宪兵,今天晚上这里就会放弃,如果我走不出去,也请你将情报带回去,请组织派人找到那些失散的同志,重新恢复地下工作。”

    田春妮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声音也不知不觉小了许多。

    “怎么办,周总指挥还想让你们帮着打听一下,妇女团姐妹们的下落呢。”

    “她们失散了吗?”

    “不知道,据回来的战士说,她们最后战斗的地点在乌斯浑河河口,已经一个月没有消息了。”

    “是沈云她们团?”

    田春妮点点头,王学仁皱着眉头想了想:“那就麻烦了,她们如果逃出去,一定会来城里找组织,可这里已经没有联络点了,进了城肯定是自投罗网。”

    “你是说她们有可能活下来?”

    “这个月的报纸我都看过,没有她们的消息,如果真得牺牲了,敌人不会不大肆报道,难怪这几天城里不对劲,会不会就是冲着她们?”

    王学仁的脸色很不好看,这些姐妹和男子一样战斗,吃的苦一点都不少,一旦落到敌人的手中,会受到难以想像的残酷_迫害,去年牺牲的赵政委就是这样,从那以后,女战士在战斗宁愿战死也绝不当俘虏,想到这里,他坐不住了。

    “春妮你赶紧回山上去吧,现在就走。”

    田春妮很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

    “王委员你不走?”

    “我再等三天,如果沈云同志还活着

    ,她知道这个联络点,一定会找来。”

    “让我留下吧,我来等沈大姐,你是领导,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做。”

    王学仁坚定摇摇头:“你是我们最好的交通员,只有你能保证将这些情报带回山上,在这种情况下,用处比我大得多,放心吧,三天之后不管她来不来,我都会撤离,也许敌人还没有发现这里呢,再说了,我在城里还有点关系,打听消息比你方便。”

    见她还要争执,王学仁严肃地说道:“田春妮同志,请执行党的命令。”

    “王委员,你一定要保重。”

    田春妮带着省委剩余同志的名册和联络方式离开了,王学仁暗中将她送到城门口,亲眼看到她的离开,才背转身,神色自然地走向自家的方向。

    太平岭属长白山余脉,夹在穆棱县与东宁县之间,平均海拔在八百米左右,不算太高地势却十分险要,再加之森林密布,又是大雪封山的恶劣天气,给在林中临时扎营的刘开放带来了极大的便利,至少到明年开春,都不必担心大队人马进山来找他的麻烦。

    经过十多天的测绘,他已经获得了密林周边方圆五百里的地形地貌、人口分布、驻军情况,其详细之处,让沈云等人叹为观止,因为这些情报,往往需要地下党付出很大的代价才可能得到,也绝不会有这么清楚。

    “一个小小的穆棱县,居然驻扎了一个鬼子的师团一个飞行团一个战车团,伪满军一个混成旅,一个独立守备大队一个国境守备大队,再加上城里的宪兵队、警察局、特务队,各乡镇屯村的保安团、镇公所、乡公所、森林警察、铁路警察、税警,鬼子这是想要把我们封死在山里啊。”

    “所以,你们不能硬碰硬,要跳到他们力量薄弱的地方去,充分发挥地形和机动上的优势,打了就跑,绝不纠缠,一点点地消耗他们的实力和耐心,最终找出破绽,各个击破。”

    沈云愕然地看着他:“你倒底是个怎样的人,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我是个医生。”

    刘开放检查完她背后的伤口,为她披上一件外衣,将一付乳胶手套脱下来,扔进垃圾桶,又补充了一句:“妇产科医生。”

    难怪他毫不避讳,却又彬彬有礼,沈云穿好衣衫,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我的伤已经好了,打算下趟山。”

    “去找你们的人?”

    “是的,有重要情报,必须向上级汇报,你的那张地图,可不可以给我一份?”

    “可是你看到了,他们就在下面,等着抓你。”

    “不会的,我只是个指导员,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哪值得他们兴师动众,穆棱县城我很熟,化个装进去不会有问题。”

    “你的伤还没完全好。”

    “已经好多了,说起来真要谢谢你,可我是组织上的人,必须回去,请你理解。”

    一直到走出去,刘开放也没有再说什么,沈云能看得出,他对自己的关心,尽管这种关心让她不好受。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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