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时空,刘禹还是第一次失眠,双手枕着脑袋,眼睛隔着薄纱帐子望向上方,整条长木做成的大梁支撑着伞形的屋dǐng,有diǎn像是五十年代的那种厂房。

    夜里很安静,连虫鸣声都听不到,刘禹的耳中只有妻子那边传来的细微呼吸声,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临安这边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接下来他就将前往琼州,算算日子,陈述那边的建设应该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物资的采购和运送。

    计划的关键还是在于叶梦鼎的支持,联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刘禹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自己来做这个主,这是提醒他背后的势力有多复杂,是不是值得那么去做?

    知道历史的刘禹当然不在乎这些人,再过几个月,他们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有空来找自己的麻烦。可也就是这几个月,至少要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静局面,才让他觉得头疼。

    如果是在后世,他肯定会起身拿几听啤酒边喝边看看电视什么的,而现在,刘禹为家里贫乏的娱乐项目感到悲哀,想来想去他还是悄悄下了床。

    “嘘!你就在此侍候,不必跟着我。”

    刚刚踩到木屐上,跪坐在床前的听潮就从一脸睡眼惺松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刘禹做了个噤⊥♂dǐng⊥♂diǎn⊥♂小⊥♂説,声的手势,阻止了她的进一步动作。

    同这时空大多数的官宦人家一样,刘禹也有了一间独立的书房,而且是这宅子里最重要的一个房间,等闲是无人敢擅自进去的,平常的洒扫都是璟娘亲自安排,可它的主人却很少呆在这里。

    望着书架上一排排的大部头,他奇怪自己怎么没想着带几本过来,闲着没事翻翻也好啊。看看,那一匣匣的竖排线装本,这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宋版书,放在博物馆里还差不多。

    书案上的文房四宝也是一应俱全,看着就很贵重,想想自己的那笔字还是不要糟蹋了。刘禹自嘲地笑了笑,从案上拿起一个木盒子,那里面装着他从后世打印的一些资料。

    就着烛火,他diǎn了支烟,这也就是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的原因,卧室那里面太闷,就算璟娘不会説什么,他也不想那样子,毕竟人家是要为他生孩子的。

    心无旁婺之下,刘禹渐渐地被资料上的内容所吸引,这是他的习惯,每当进入工作状态都会浑然忘我。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屋里好像多了种香香的味道,闻着提神醒脑。

    “倒底还是惊动你了。”

    刘禹放下资料,璟娘拿了个diǎn燃的香炉在一旁放好,一缕轻烟从里面袅袅地升起,片刻之后,满室都是这种味道。

    “这是碎叶檀,我还放了些香葵,兼有驱蚊之效。”

    难怪与卧室里的味道不一样,刘禹看着她走到自己这边,眼神中还有些朦胧,应该是刚刚才起来的。

    “我就是睡不着,想着来这里坐坐,莫担心。”

    妻子什么也没説,只是走到椅后,轻轻地为他按着肩膀,刘禹转了转有些酸涨的脖子,仰起头倒看着她説道。

    “夫君都起来了,奴又何能独睡。”璟娘微笑着摇摇头。

    “夫君睡不着,是否同兄长他们登门有关?”接着她低声説道。

    “方才是,现在么,我在想,见了岳父大人,要如何劝説?”

    刘禹没有瞒她,虽然妻子可能帮不上忙,他还是愿意同她説一説,做为自己的枕边人,自然不希望她什么都不知道。

    “夫君......又要出门么,可要准备些什么?”璟娘一听就反应过来了。

    刘禹摇摇头,这一次不会很快回来了,他也只能説到这个份上,再具体的就不可能説了,那样会徒增妻子的担忧。

    “你的那些嫁妆铺子,平日里可是自己管帐的?”

    他的话题转得有diǎn快,璟娘显然还没有跟过来,闻言“啊”了一声。

    “爹爹遣了个老管事,大面上都是他在管着,每个月会前来对一次总账。那些账簿娘也教我也看过,看着就眼晕,我想着,只要大数上差不离也就成了,夫君可是觉得不妥?”

    “那也不是,左右无事,你不妨学着看看帐,乱不怕,只要记得收支相抵,这个不难,细心些就行,你一定成的。”

    刘禹拍了拍她的小手,璟娘还年轻,学习提高的余地很大,将来弄好了会是自己很大的助力,难得的是对他的话,她一直都很重视。

    “嗯。”

    身后传来轻轻的应答声,享受着她的温柔按抚,刘禹只觉得之前的烦恼一扫而空,佳人在侧,红袖添香,真乃人生幸事也!

    “啊!”地一声轻呼,璟娘被他拉到了自己怀里,夫君的眼神带着坏笑,看得她心神俱荡,脸红不已。

    “娘子,为夫记得你之前似乎没吃饱,不如现在......”

    刘禹贴着她的耳朵説道,温热的气息吹得她痒痒地,连话也只听了个大概,什么叫没吃饱,她是知道的,夫君总会发明一些怪异的用语,偏生还极为贴切。

    “先回房再説。”

    璟娘羞不自胜地揽着他的腰,将头埋进去,刘禹心头一热,抱着她就待要起身,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

    “回房?”他在心头念了一遍,眼珠转了几转,面前的这张案子极大,有diǎn像后世的老板桌,如果再来一套职业装的话?他“呵呵”一笑,一个略显淫~荡的主意涌上心头。

    重庆府境内,清晨时分就从渔洞镇出发的西川行院大军,到达城池附近的时候才堪堪过了正午,担任前锋的是昝万寿所领的新附军,汪良臣带着本部人马跟在后面。

    得到前面的军报,他只带了几个亲兵就越过行军的队伍,快马飞驰而去,昝万寿在一个高处等着他,一见他到来,赶紧迎了上去。

    “前方出了何事?”汪良臣跳下马披头就问,眼看就要到地方了,他的心情变得有些急迫。

    “知院看看那边。”昝万寿也不多説废话,引他上前几步,指着远处説道。

    这一带是大江的西岸,前面就是与涪水交汇之处,重庆府的高大山城就耸立在眼前,城下的涪水两岸遍布着军帐,汪良臣有些狐疑,这有什么不正常的?

    “知院看仔细了,那里面没有兵。”

    昝万寿的话让他吃了一惊,凝神又看了一眼,营地里果然没有人员走动的迹象,营前也没有巡骑,这是不可能的,除非那是空营。

    “传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警戒。”汪良臣转头吩咐了一声,一个亲兵抱拳应偌,返身骑马而去。

    “你既然有所发现,想必也遣人去查探了,説説看,你怎么想?”

    他知道昝万寿是个宿将,发现不妥,第一时间派出探子,这diǎn功夫肯定是有的。

    “不好説。”昝万寿一开口就摇了摇头。

    “若是营中无人,东川兵马何在?这军帐如此齐整,不像经过大战,他们若是撤走了,为何不带走。”

    眼前的一切都透着诡异,城中飘着大宋的旗帜,説明城池还没有失陷,围城的兵马却不见了,是败了还是撤了?宋人有多少?他们又在何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让他十分疑惑。

    汪良臣没有再问,没有探报做为依据,任何的猜测都是徒劳的,他现在倒是有些懊悔,太过大意了,应该走快些的。

    没让他们等太久,昝万寿派出的探子就陆续回来了,不过得到的消息并不算好,军营确实空无一人,涪水北岸这一边看不出厮杀的痕迹。而对面由于没有船只,无法过去查看,至于宋人,也只出现在城头,附近都没有任何发现。

    “不对,这么宽的江面,不可能只靠小船往来。”

    昝万寿看着江水和周围的高山,只觉得到处都是藏人之处,似乎随时会有宋人从上面杀出来,将他们团团包围,这种感觉从泸州出兵时就笼罩着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休要吓自己。”

    汪良臣毫不在意地説道,宋人没有多少兵马,若是伏击还有可能,但现在这里的地形,就算是背水立阵,他也有信心全身而退,説不定还能击溃对方,怕的反而是他们据城不出,那座重庆城看着就让人生畏,如果是硬攻,还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性命。

    “惟今之计,一是要弄清楚东川兵马所在,二是宋人有多少,是否全在城中。”

    既然来都来了,自然是要攻上一回的,万一城中已经疲惫不堪了呢?虽然捡个便宜的可能性不大,他还是想试一试,当然如果守军能出来野战那就更好了。

    昝万寿有些无奈,他知道一旦攻城,自己的这些人马和沿涂收集的原宋军都将成为先选,像这样的山城,很难硬攻得下,除非守将意志不坚,就像自己那样。

    可这个重庆城,已经守了那么久,会现在降了么?他看着那面曾经无比熟悉的旗帜,心里一diǎn把握也没有,倒底还是逃不过与旧日同僚刀兵相见的这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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