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城国际机场的一号航站楼,刘禹已经在这里等了将近五个小时,苏微看到他的时候,人几乎歪倒在座位上,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下居然能睡着,可见累成了什么样子。

    苏微没有叫醒他,大厅里有暖气,她只是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给他盖上,将头挪到自己腿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丈夫熟睡的样子,她喜欢这一刻的安宁,感觉自己拥有了对方的全部,没有人来打扰。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分别已经一周了,对于苏微来说,似乎就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因此,得到消息之后,她毫不犹豫地跟了过来,哪怕只能呆上一小会儿,什么都不做,也够了。

    “到了?我睡了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刘禹睁开了眼,看着妻子微笑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挨着她的脸。

    “没有多久。”苏微将他的手贴紧,感受着面颊传来的温暖:“胖子给我打电话报了平安,事情很顺利,他们已经离开了第三国,会跟着船去非洲,大概要一周的时间吧。”

    这个第三国是哪里,不用她说刘禹也能猜到,在这笔生意中,海昌公司充当了一个中间商的角色,算得上半官方,因此对于胖子的安全,他不怎么担心,真正的危险要到了非洲之后才会面临,选择是他们自己做出的,后果什么的自然也得自己承担。

    “妈拉着我去了医院检查,单子我带来了,你要不要看一看。”她想去翻包,刘禹按住了她的手。

    “我想听你说。”

    “这么多人。”苏微的脸上有些发烧,不过还是低下头,轻轻地说了一句:“一个月了。”

    如花的笑魇就在眼前,温润气息带着诱人的香味,刘禹用抬起的那只手按着她的后脑,慢慢地捕捉到她的红唇,苏微只稍稍抗拒了一下,就顺势伏了下去,顾不得旁人惊异的眼光,两人紧紧地挨在一起,良久才分开。

    “媳妇儿,对不起。”

    苏微知道他指的不是方才的动作,沾着唾液的唇彩闪着一丝晶亮,面颊被红霞染成酡色,痴痴地看着他:“有爸妈陪着我呢,你放心吧。”

    不放心又能怎么样,很多事情已经身不由已了,除了歉意,刘禹不知道还能给出什么,感受他心思的苏微没有迟疑,她知道让自己过来,不是为了说一句对不起的。再说了,她也不想让爱人一直背负着这样的思想,选择是自己做出的,如今的结果让她不仅不后悔,还多了几分欣喜,因为虽然失去了亲人,却收获了一个完整的家。

    “这是你要的教材,我找了一些退休的老教师,根据你的要求重新编排,大致上相当于小学四年级以内的单字量,你看看合不合适?”

    说到正事了,刘禹不得不坐起来,不过他将妻子抱到了自己的腿上横坐着,就着她的手,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那本薄薄的小册子,这是一本初级认字本,大概有八百到一千个汉字,基本上覆盖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学完能达到听、说、写简单的文章,做为普级教材足够了。

    “老教师们建议配上插图,加上拼音,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没有让他们做,如果有需要,可以再做修改。”

    妻子的话提醒了他,琼州的那数百万人,全都是南方人,他们通行的是带着河洛口音的临安官话,与现在流行的普通话有着很大的差别,如果不是自己的常州方言勉强能应付,光是交流就能让他头痛不已。

    要不要在异时空普及普通话?这可能是一项比修建一座现代化的城镇还要困难的工作,最大的问题在于,这种明显趋于北地风格的夷语,会不会被读书人乃至普通百姓接受?他可是高举着民族主义的大旗才凝聚起来的人心,到时候又怎么去解释这一切?

    “怎么了,不合适的话,我让他们再改。”刘禹的迟疑,被苏微当作了否定。

    “不是这个问题,就这样吧,不要花里胡哨的封面,用最便宜的纸,把成本压缩到最低,印量放大,准备一千万本。”很快刘禹就有了决定:“不要插图,也不要注音,但是要加上繁体字对比,那些孩子,没有童年。”

    在他的计划中,这一代的孩子将成为未来的中坚力量,他们将接受的是远远超过本世纪同龄人的教育负荷,认字之后就是技能学习,除了身体锻炼,无关的东西一律不会学,只有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掌握那些超前的黑科技,至于理论,以后再说吧。

    拨苗助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时间的紧迫没办法让他按部就班一步步来,这些人的快速成长,将会带来深刻的影响,有助于迅速建立起一个新的秩序,迵异于旧时代,他们每一个人都将影响到一个或几个家庭,从而尽快让整个社会的面貌为之一变,这才是他所说的新时代最为准确的定义。

    对这些孩子来说,生在这样一个变革的时代,既是幸运又是不幸的,为此的投入也是十分巨大,免费教育、强制入学、保证充份的营养吸收、教舍的建设,都是需要花钱的,刘禹感到了一种沉重的压力,黄金不够用啊。

    “帮我收集一些枪械的资料,结构要简单,性能不必太好,但一定要结实耐用,好保养。”

    “你要搞枪?”苏微一惊。

    “怎么可能,先准备着。”

    刘禹怕吓到妻子,赶紧解释一句,开玩笑,玩具枪摆摊打汽球都会判刑的环境,在这里搞枪,不是作死嘛。

    苏微明白了,多半是准备搞清楚结构,然后想办法去那边造,她没有像往常那里拿本子写上,而是记在了脑子里:“嗯,还有吗?”

    “当然。”刘禹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想逗逗她:“这里是泉城,既然来了,当然要好好玩一玩。”

    “啊?”苏微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下意识地问:“去哪儿。”

    “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冬季的大明湖,一派肃杀的景象,百花凋零,枯落的柳条拂着湖岸,满湖的荷花只露了一截光秃秃的叶梗在外头,白茫茫的湖面上没有一丝波纹,让乘兴而来的夫妻二人面面相觑。

    “紫薇肯定出生在冬天。”

    刘禹的话让苏微“扑哧”一声乐了,既然湖面结了冰,自然没有办法坐船游湖了,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沿着湖岸慢慢走,欣赏着这别具一格的冬景。

    “她在这里吗?”

    “嗯,应该离得不远,说不定就和我们擦身而过。”

    苏微想着他的话,体味那种奇妙的感觉,历史在这一刻变得具体而生动,有一种让人无法企及的魅力。她当然明白,除了游玩,最主要的还是寻找一个可靠的穿越点,一般来说,历史上的湖泊经过了千年的演变,会比当时的面积缩小很多,显然从这里过去,有很大的可能性直接掉进水里。

    虽然游不成湖,周围可供游玩的地方还是不少的,大多数都是历史遗迹,他们一边玩一边根据年代和建筑特点进行排除法,倒也其乐无穷,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下来,苏微知道,分别的时候要到了。

    “就是这里了,我走以后,你去城里找个宾馆住下,等我几天。”

    刘禹选定的地方位于大明湖北岸,是一座名为“北极阁”的道教庙宇,始建于至元十七年,也就是公元1280年,离着它的建成还有四年,此时应当是一片空地,差不多是他能找到最接近的一个穿越点,不管开没开建,至少不用担心,穿过去掉进湖里。

    眼睁睁地看着爱人在眼前消失,对于苏微来说,既是一种奇特的体验,也有着别样的担心,从这一刻开始,她就要像当初那样,独自一个人等待着,等待一个隔了七百多年的时空。

    帝都梧桐树后的那幢大楼里,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特别是综合二处所在的楼层,挤满了人,他们全都是处里的工作人员,突如其来的清查工作,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局里并没有告诉他们目地,可是阻止不了小道消息的传播。

    “听说冯处被抓了,怎么可能是他?”

    “不要乱说,只是例常询问,我们不都过了一遍。”

    “那怎么这些天都没来上班,人影也看不到。”

    ......

    王冰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不过那些猜测时不时的飘进他的耳中,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表情看上去十分严肃,楚青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想要说什么,又有些犹豫。

    “你也认为他有问题?”王冰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吓了一跳。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楚青赶紧解释了一句:“老冯来局里多少年,他要有问题,早就出事了,还能等到现在?”

    “可惜这么简单的推论,有些人却视而不见。”王冰轻轻地叹了口气:“那些材料不是你当初整出来的?你敢说当初没有怀疑过。”

    楚青一听就急了:“你......你冤枉我,那些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随便哪个看了都会多想,我要是真的怀疑,就不会将材料交给他了。”

    “他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也是一样,别忘了,我是晓薇的哥哥,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楚青一愣,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确定他是不是认真的,可是从那脸上看不出任何,她一跺脚转身就要走,王冰拖住她:“你干什么去?”

    “我去局长那里,把事情说清楚。”

    “算了吧,该说的不都已经交待了,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楚青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她也不知道去了局长那里,能怎么说,一低头发现对方拉着她的手,恨恨地一甩:“那我离你远一点,这总行了吧。”

    王冰放开她的手,双手插进裤包里,倚在门框上,他的身后就是老冯的办公室,此刻里头门开着,桌子上空无一物,就连电话机都被人收走了,看样子,这一回的动静小不了。王冰的心里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个失去了妻儿,又费心将自己养大的叔叔,会是什么间谍份子,可是程序就是程序,为什么事情就是说不清楚呢。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不工作了。”

    一个威严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将他们的议论打断,一行人从楼梯口的方向走过来,王冰认得为首的男子就是局里的政治处主任,当初进来的时候,自己的政审材料就是在他的手上过的关,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老徐,他的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感到了一丝不妙。

    “通知一个事情,因为健康原因,冯云山处长暂时不能履行职务,现在你们处的工作,将由徐公道同志代理,今后的工作,还要象往常一样,记住你们的身份,不要发表不恰当的言论、也不要传播不实的谣言。”

    主任穿过人群,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办公室,顺手将门带上,显然这个消息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懵,没想到才过了几天,正式的处分就下来了,做他们这种工作的人,谁不知道‘健康原因’是个放之四海皆准的理由,什么都可以往上头套,至于真实情况,谁又说得清楚呢。

    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老徐挥挥手:“都听到了,只是暂时的,现在全都回去,把各自手头上的案子整理一遍,一会儿我要一个一个听报告。”

    人群渐渐散去,走在最后头的王冰和楚青正打算从他身边,被老徐给叫住了:“你们跟我来。”

    综合一处的办公地点就在他们的楼下,两人跟着他进了办公室,老徐关上门,指着沙发:“不是什么正式谈话,就是随便聊聊。”

    王冰和楚青依言坐下,两人都是双膝并拢,身体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地样子,老徐没有坐到沙发上,而是在他们面前走来走。

    “对于海昌公司,你们了解多少?”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个,楚青想了想回答:“当初在跟踪一号目标的时候,我对这家公司做过调查,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们成立不到一年,生意却做得很大,与非洲某国的关系很好,贸易量逐月增长,出口的大都是民用物资,进口的以木材和矿物为主。”

    “这些我都知道,说说你的感觉。”

    “不好说,他们的老总是个很神秘的人,几乎看不到他出面,经常露面的总经理郭良材两个月前卷入了一桩涉外案件中,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撤销了起诉,他也被无罪释放。”见老徐做出一个倾听的姿式,楚青又接了下去。

    “现任总经理苏微,原来是他们老总的秘书,两人关系不浅,一个月前结婚了,至于她?”楚青看了一下边上的王冰:“王冰比我更清楚。”

    “那王冰你来说说。”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不过因为一些别的原因,后来没有再来往,再次看到她的时候,是在南岛集训,不过当时我并不认识她,回到帝都以后,因为参与对一号目标的跟踪,我们发现她和她的母亲,曾与目标出现在同一场合,经过调查发现,她的身上没有疑点。”

    “那次劫持事件中,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xx医院?”老徐的问题让王冰微微愣神,这件事已经过了很久,其中的细节都有些模糊了,他不得不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斟酌着开了口。

    “是冯处让我去医院保护她们姐弟的,当时他的丈夫也在,处里只有我离得最近,可能就是冯处作出选择的原因吧。”

    老徐的表情看不出是否认同,让楚青的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凭感觉,她认为这次谈话绝不像对方所说的是随便聊聊,而有着更深的含义,不过目前来说,他们两个入职时间不长,所知有限,唯一参与的就是那次事件。

    “对于那位神秘的老总,你怎么看?”

    “我和他不熟,一共只见过三次面。”王冰摇摇头:“当初在南岛,冯处第一个发现他有问题,所以让我们几个监视了一段时间,后来发现没有异常,就取消了监视。”

    “再就是医院那一回,我们没有交谈过,不过看得出,他和苏微的感情很好,敢于豁出命去保护她。”王冰想了想接着说道:“第三次是在他们的婚礼的当天,我去送了亲,同样没有任何交谈。”

    老徐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点点头:“那这家公司呢?”

    “我掌握的情况和楚青同志一样,表面上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有没有问题,调查了才能确定,这就是我给你们两个的任务,我这里有一些公安_部门转来的材料,你们带回去看一下,这次任务,你们直接向我报告,保密条例不用我强调一遍了吧。”

    王冰和楚青同时站起来,双双敬了一个礼。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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