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

    风轻云淡,月朗星稀。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夜晚,也是一个很不同的夜晚。

    白天清点过库房一部分体己的尔芙,在陪着睡了大半天的小七用过一顿丰盛的晚饭后,被白天睡太多失眠的小七缠着,足足说了七八个童话故事,这才将小七哄睡了,但是她自己却因为错过了困劲,毫无预兆的失眠了。

    她双手抓着晒得松软的锦被,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了几圈,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翻身坐了起来。

    “啪嗒!”尔芙动作熟练地从枕头下摸出了装着夜明珠的锦盒,月华似的淡淡荧光,驱散了床幔内的昏暗,随手将之前塞回到暗格里的那些地契都摆在了身前。

    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数钱数到手抽筋。

    可是现在尔芙却觉得这幸福亦是一种甜蜜的苦恼,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大可以将大把钞票存进银行,过着富足安定的小日子,但是在古代这个律法并不能保护到所有人的落后时代,她本身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是携带大笔银钱出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那危险系数就简直是找死一样了。

    她之前如同钻进了牛角尖一般的想着怎么寻求保护,却忘记了一个人最大的靠山就是自己,而就在刚刚夜明珠的光华驱散隐瞒的一瞬间,她突然有了一丝明悟,那就是她想要离开四爷府,她就必须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只有变强大,她才能保住这份足以让任何人眼红的家产。

    只有变强大,她才能保证自己和小七的离开,不会落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只有变强大,她才有信心离开四爷府。

    归根究底一句话,她突然明白了白娇劝阻她贸然离开的想法,她之前想的果然是太天真了,一个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她就算是花重金请来护院、家丁来保护自己和小七,但是又如何保证这些护院、家丁不会是披着羊皮的狼呢!

    只是她穿越来就继承的这具身体就是个养在深闺的姑娘,没有摘叶飞花、高来高去的绝世武功,亦没有神秘的空间秘宝,想要变得强大,谈何容易?

    有那么一瞬间,尔芙甚至想过要不要就这么隐忍下去!

    也许被四爷禁足半年后,四爷的身边就有了其他的女人,那些昔日如狼似虎盯着她的情敌对手们就放过她了呢,而失去了恩宠和子嗣的她,兴许就能在四爷府里过上安定的小日子了呢!

    当然,这种想法是一眨眼就被尔芙放弃了的。

    俗话说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可是真正能谈笑间就放弃恩怨情仇的人,世间又有几个,起码她做不到忘记去调查弘轩、玖儿、小九的死因,这个仇是她一定要报的!

    哪怕她这么个弱到极致的胆小鬼都做不到退一步海阔天空,她又如何能要求其他女人放过她这个昔日的宠妾,她又如何能做到看着害死她孩子的仇人过着风光的日子呢,所以她是万万不能留在四爷府里了。

    想要变强大,她需要一个健康的体魄和强大的武力值,她也不求能练成一个以一敌百的绝世高手,她需要一个更加清静的地方去练练枪法。

    是的,这就是尔芙选择的路!

    她需要一个能保护自己的手段,而她清楚自己的弱鸡体质,也知道自己必然吃不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苦,也没有那么长时间去练功夫,所以她选择了一条捷径。

    火枪,这种热武器,其实早就出现在了国人的眼中。

    尔芙这个从来不关心武器发展史的小姑娘,压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设计上的弊端,还是因为这时代的锻造技术的落后,现在的火枪射程,连八旗军中标配的寻常的弓箭都比不上,也难怪会不得上位者的看重,一直未能成为军中的标配,但是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的她,她却明白长枪、短剑这种冷兵器是绝对会被时代淘汰的,而人都是肉做的,也绝对抵挡不住火枪这种现在看起来杀伤力不大强的火器,她练习枪法不是为了上阵杀敌,只为了自保,所以她并不需要操心太多事情,或者说她需要的就是一件能威吓住凶人的物件罢了。

    被禁足西小院中,她想要出府,必须要想想法子了。

    左右睡不着觉的尔芙,将夜明珠放回到了锦盒中收好,抹黑偷偷撩开了床幔,她并没有让人在房中上夜,但是廊下却有小太监上夜,几个小太监都是新面孔,她不敢肯定那些人都是谁的耳目,所以她的一举一动都要无比小心谨慎,她坐在床上,一只眼睛紧贴在撩开的一丝缝隙中,偷偷的打量着外面的动静,一直到眼睛适应了月光下的微光,这才起身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了衣柜与床的夹角中。

    足有一人多高的六开门大衣柜是厚实的实木打造的,系炫彩坊出品,并不对外发售的限量版,尔芙之所以让人费心费力的打造了这么个笨家伙,为的就是藏住白娇替她寻来的一对火铳。

    火铳是个新鲜玩意儿,听说过的人多,见过的人是没几个。

    市面上,那更是连找没地方找的玩意儿,就说尔芙手里这对白娇替她寻来的火铳,那都是花费了大工夫从康熙老爷子组建的研究火器的洋大人那里买来的稀罕物,绝对是这时代的火器巅峰之作,但是比起后世尔芙从电视剧中看到的那些机关枪、狙击枪,那弱得不是一星半点,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所以当尔芙知道白娇找到了两支火铳就命白娇想方法将火铳夹带进了府中。

    这东西是连四爷都不知道的,不然四爷估计早就将尔芙打发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毕竟谁也不愿意身边有一个这么危险的女人存在吧。

    火铳是早在西小院改建工程开始就夹带在衣柜的暗格里,偷偷送进来的,要不是将尔芙逼到一定地步了,她都快将这玩意儿彻底忘了,毕竟她之前准备这东西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从来没想过会真的用上过。

    “嚯,还真有点分量。”第一次摸到枪,尔芙的小心脏不争气地猛跳了几下,好似发泄心中紧张情绪似的吐槽了一句,这才抬手做了个瞄准的动作。

    不同于现代那些更看重实用性的枪支,这时代的火铳就好似一件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般,尔芙拿在手里摩挲着枪把手上的繁杂纹路,无语地摇了摇头,随即将火铳塞回到了暗格中,重新趴回到了床上。

    好枪法都是用子弹喂出来的。

    她手里可没有那么多的子弹存货,两把火铳就带进了二十几颗子弹,而且还没有消音器,她只能看看过过干瘾就算了,不过好歹算是有了个主意,总比之前全无想法来得强吧。

    就这样,摸过枪,有了个主意……

    尔芙那颗一直飘忽不定的心,便算是扎了根。

    之前,一直不知躲在哪里的瞌睡虫,也终于又一次出现了,她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过心里头还琢磨着该怎么才能让四爷将她打发到庄子上去,最好是能打发她去自己个儿的庄子上才好,这样她就能获得一定程度上的自由,也就有了练枪的空间,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一夜,尔芙就好像一直在半梦半醒中似的,直到西小院的洒扫仆役起来打扫的动静响了起来,她就浑浑噩噩的坐了起来,命瑶琴替她梳妆打扮了。

    不知道该说是老天终于看到了她这个小可怜,还是该感叹她的体质太弱,不过就是晚上爬起来折腾了一圈,尔芙就有些鼻塞了,坐在妆台前,还没有理顺长发,她就已经连打了几个喷嚏,让她本就不算好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几分。

    负责替她梳头的瑶琴在尔芙打了第三个喷嚏的时候,终于鼓起勇气,关心的问了一句:“主子,奴婢瞧着您的气色似是不大好,不如着人请了胡太医过来替您瞧瞧吧!”

    别看现在才是夏末时节,白日里的天气,还是那么闷热闷热的,但是早晚却凉了许多,所以稍有不慎,那就会着凉感冒,在医学不算发达的古代,风寒是要人命的,尤其尔芙最近一直病恹恹的没个精神,又怎么都不肯让胡太医过来替她把脉,瑶琴的小心脏都已经提到嗓子眼了,甚至怀疑尔夫是不是就打算这样生熬着,玩哀莫大过心死的那一套。

    之前,尔芙不管看着怎么病恹恹的,起码没个表面的症状,瑶琴还能听之任之,现在尔芙已经开始打喷嚏了,她可是不能再装着瞧不见了,心里想着:若是尔芙还不肯让胡太医过来替自己个儿看诊,她也要自作主张一次了。

    不过这次,尔芙才见她一开口就无声地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建议,“我在禁足,胡太医也有些没进府来给我请平安脉了,也是该让胡太医过来仔细替我瞧瞧了!”

    说完,她就又一次打起了喷嚏,这次这喷嚏打得就更严重了,仿佛染了鼻敏感似的打起来就没个完了,这头发是彻底地梳不下去了,她扯过帕子堵住了鼻子,连连摆手的催促着瑶琴去请太医就趿拉着鞋子,重新趴回到了床上,裹着衣服滚回到了被窝里,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显得别提多憔悴了。

    瑶琴不敢再耽搁,一边开了门窗通风透气,免得尔芙的症状更严重,一边交代了丫儿在尔芙身边仔细伺候,便急急出了房门。

    “主子,瑶琴已经走远了!”被瑶琴叫到床边伺候尔芙的丫儿,随着瑶琴往门外一走就取了水,熄灭了窗边的香炉,同时将里面未烧完的香料,丢到了净室里的恭桶里,这才重新回到了尔芙的身边,取了湿帕子,递给了连连打喷嚏的尔芙。

    原来,早起的时候,丫儿是第一个来到尔芙房中伺候的。

    尔芙也是那会儿就发现自己有些鼻塞,嗓子也有些沙哑、难受,有了那么一丢丢感冒的症状,但是却远远没有瑶琴看到的那么严重,为了能顺利地离开四爷府去庄子上,她就脑洞大开的想到了她柜子里的那盒馨香无比的香料。

    这盒香料是白娇手下的商队从外洋贩来的法国货,香极了,很得京中贵妇的喜欢,多用来熏衣裳、熏房间,不过都是摆在衣柜和房间角落里,并不进行燃烧,所以虽然味道很香,却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并不会让旁人闻着觉得刺鼻,可就是这么个好玩意,也不知道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尔芙每次和各府女眷饮宴、听曲的时候,无意中闻到这味道都是眼泪鼻涕的一起流,开始的时候,她只当是鼻敏感,只随身带个香囊熏着就是了,倒是也没有丢脸到外面去。

    可是后来这东西就被白娇当成稀罕物,送到了她的手里,她更是没见识的当成普通香料焚烧了一次,那结果是要多惨有多惨,整整打了两天喷嚏才好,这事是发生在瑶琴进府之前,又是个芝麻绿豆的小事,所以瑶琴并不知道这盒香料的存在。

    今个儿早起,尔芙发下自己有了些许感冒的症状就想起了这盒让她痛苦至极的香料,命丫儿研磨了一捏,混合着她平日里用的那些香料点了起来,她就如同被按了开关似的打起了喷嚏,也就有了瑶琴急急去寻找太医的这一幕。

    对于瑶琴的担心,尔芙略带抱歉地抿了抿唇。

    不是她不想将实情告诉瑶琴,实在是她怕瑶琴会将这事说过苏培盛知道,虽然她也并不是不信任瑶琴了,但是她总觉得瑶琴在她和四爷之间,似乎是更忠心于四爷的。

    “一会儿瑶琴回来问起香料的事情,你该知道怎么回答吧!”尔芙拧着湿帕子,狠狠擦了擦鼻子,总算止住了打个不停的喷嚏,却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窗边摆着的香炉,对着丫儿道。

    “奴婢明白。

    主子身体不舒坦,又一直打喷嚏,奴婢想着熏香虽然是件雅事,但是到底是有些烟,便将香炉里没烧完的香料给熄了。”丫儿笑着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尔芙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让丫儿将房间里的地毯撤了,往地上撒了些清水,做出减少尘土飞扬的状态,也免得瑶琴一进门就被熄掉的香炉吸引去注意力,她让丫儿安排好了这一切,瑶琴那边也已经顺利地将请太医的事情办妥了,重新回到了尔芙身边伺候,又等了有大半个时辰,一身官袍的胡太医才被苏培盛护送着,来到了西小院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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