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税务局官吏脸色微变,神色难看的将赵三井给围了起来。

    刘广尧点完,看着神色有些慌乱的赵三井,道:“六两,这样的行贿,判你个半年是没问题了。”

    赵三井已经慌了,背后的手连连挥动,不远处一个小厮飞快的溜走。

    刘广尧仿佛没有看见,再次环顾一圈,语气平淡的道“你们应该没有在商务局备案,也没有交税,这不止是偷税漏税,而是非法经营,我现在就能封了你的厂子,抓你回去。”

    赵三井神色僵硬,目光一阵闪烁,忽然抬着手道:“大人,小人这都是小生意,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还请大人指条明路,必有重谢。”

    刘广尧神色微冷,这个赵三井还真是不识抬举,来老一套!

    刘广尧直接拿出一张纸,塞过去道“这是整改令,三天内,必须走完所有手续,三天内走不完,封厂,抓人,没收一切资产。”

    赵三井听着还有三天,心里一松,连忙道:“是是是,谢大人谢大人。”

    刘广尧神色冷淡,道:“带好一切资料,主家本人亲自去,地契,工人,薪资,账簿,来往信息等等,还有,准备好罚银。”

    赵三井听着前面还好说,‘罚银’二字心神一紧,道:“大人,罚银是多少?”

    刘广尧抬头看了看他们的厂子,占地,道:“看你们的规模以及产出,销售,盈利情况了,加上惩罚性罚款,准备好一千两。”

    赵三井双眼大睁,失声道:“一千两!?”

    刘广尧已经转身走了,道:“这个是预估的,迟一天就多一天的罚银,早点去吧。走,下一家。”

    赵三井看着刘广尧的背影,眉头紧皱,忽然向身后跑去。

    这个时候,从后门一个年轻人急匆匆跑进来,逮住他就问道:“怎么样,什么情况?”

    赵三井也急了,道:“三少爷,他们说我们没有备案,偷税漏税,要我们去登记,补税,另外还有一千两的罚银。”

    赵三井本以为这三少爷会大怒,但这位三少爷只是皱紧眉头,点点头,一脸凝重的不语。

    赵三井心里一动,道:“三少爷,其他地方?”

    这位三少爷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隐瞒,道:“我刚刚从耕犁作坊那来,商务局找上门了,因为我们没有备案,涉嫌非法经营,已经封了作坊,当场就开出了三百两的罚票。”

    赵三井双眼大睁,别看三百两数字不大,关键是他们现在是大笔的投入,朝廷那边还没有收购,实际上一直在亏本,等着时间。

    这一下子是一千三百两,怎么看都不是小数字。

    赵三井知道麻烦了,官府这次是动真格的了,商务局,税务局,执法局,物价局等齐齐动作,分明就是要宰他们一笔!

    他们老爷家大业大,这样的‘罚银’绝对不会少,凭白出去那么多,谁能甘心?

    赵三井思索一番,道:“三少爷,老爷那边知道吗?”

    三少爷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道:“知道了,我大哥在知府衙门走动关系,但知府衙门那边推说管不了这些部门,是上面的意思。”

    商务局,物价局,执法局,税务局基本上都是朝廷,地方双重管理,加上现在‘新政’的需要,地方上都不敢插手,因此实际上还是朝廷垂直在管。

    赵三井听着,脑子飞转,又道:“那能不能走走上面的关系,不说罚银了,每年的税就近两成,可不是小数字,咱们好说,其他那些大人老爷肯定会不高兴的。”

    以前大明是没有商税的,或者象征性的给一点,但现在的政策是,一刀切,所得利润的百分之十九。

    这可是一大笔银子,谁不心疼,谁愿意给?

    三少爷自然也万分不想给出去,听着赵三井的话,眉头皱的更紧,道:“现在风声太紧了,朝廷压的很死,没人敢在这些新衙门上说话,一个不好就栽进去,先应付着吧,看看风向再说。”

    赵三井听着,也只能点头。现在朝廷大变,各种改革口号喊的震天,不管是做官的还是民间大户都不敢触霉头,只能哀叹世道真的是变了。

    转瞬间,赵三井有收敛心情,肃色道:“那,咱们的生意怎么办?是继续扩大吗?京城那边可是要求咱们至少要建十个厂房。”

    三少爷听着更是头疼,喝了口茶,沉凝不语。

    京城那边的说法是保证能大挣一笔,并且化肥厂日后也能慢慢赚钱,并不是一次性的。

    按理说,这是一笔好买卖,但是朝廷还没有开始采购,他们不但要投入大笔的钱,买地皮,建厂,人工,材料,现在还要交税,这一天天的都是银子,怎么还敢继续扩大?

    赵三井知道其中的风险,犹豫着上前,低声道:“三少爷,京城那边可靠吗?咱们可不能做别人的过墙梯。”

    三少爷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犹疑,实则上,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京城的一些大人物在操弄,具体是谁,有多大把握,他们并不清楚。

    赵三井点了就没有再多言,转而道:“明天小的就去各衙门跑一趟,将事情办妥,三少爷还得想办法打点一下,能少出还是要少出的。”

    三少爷站起来,道:“嗯,我先去打听一下消息,找找门路。”

    说着,两人便分头行事。

    这类事情,几乎在整个大明发生。内阁自上而下的压力,已经透过能掌控的部门,深入大明的角角落落。

    有压力,自然就有反弹,若有若无的压力自下而上,逆流而上到朝廷。

    户部尚书张秉文收到了多个各级地方官员的奏本或者私信,话里话外都是对商务总局,税务总局,执法局,刑狱司,物价局等的近来动作的‘担忧’。

    他们认为这些衙门的作为蛮横,毫无法度节制,丝毫不顾朝廷体面——‘肆意劫掠商户,几于敲诈勒索’、‘威逼利诱,体统何存?’、‘各级官员桀骜不驯,无视王法,不尊上官,追逐铜臭,致民何地?’……

    户部侍郎何靖秋进来,笑着道:“大人,看来内阁那边的动作奏效了。”

    张秉文将这些奏本,私信放到一边,思忖片刻,道:“李大人那边紧锣密鼓,咱们也不能停,丈量队准的怎么样了?”

    大明朝廷掌握的‘官田’,大部分是在户部手中,即便是皇家商贸集团收购的,名义上是转到清田特别小组,但大部分职能,还是要户部来承接。

    何靖秋沉色道:“已经准备好了,三百人,十个丈量队,随时都能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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