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一干人稍稍用饭,便聚集在大堂里,一个个神色凝重的对视起来。【无弹窗.】

    有都察院御史,有礼科给事中,有刑部郎中,要么是杨涟的同年好友,要么就是同乡,都是知己知彼的‘自己人’。

    “杨兄,皇上有意偏袒内臣,这种情势必须遏制住,否则后患无穷!”

    “不错,魏阉近来越发嚣张,再这样下去,我等只怕都成了那砧板上的鱼肉!”

    “左兄等人务必救出,不管花多少银子!”

    “不错,魏阉如今也是四处搜罗银两,只要人救出来,我们就有足够的办法与人手去对付他!”

    杨涟一直板着脸听着,过了许久,他便沉声道“诸位,杨某先去设法见一见左兄等人,具体办法待我回来再议。”

    “这个办法好,先与左兄等人通气,看看事情是否有办法挽回!”

    “大不了就是找熊兄回来对峙,一定要想办法让左兄等人脱罪!”

    “我等驱邪用正,绝不容魏阉如此目无王法!”

    一干人站起来,都是慷慨大义。

    杨涟换了身衣服,坐着轿子直奔镇抚司狱。

    按理说,这镇抚司狱乃是诏狱,轻易进不得。但这诏狱之前不久刚刚清洗过,加上无人管事,田尔耕又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外人’,于是,杨涟管家一锭银子塞过去,就将杨涟悄然送了进去。

    当他看到围成一圈,面目全无的左光斗等人,顿时双目怒睁欲裂,就要破口大骂。

    “杨兄,且压住火气。”

    顾大章浑身是血,歪着头气息奄奄的看着他道:“快告诉我等外面情形。”

    左光斗等人也知道,既然阉党毫无顾忌的用刑,多半是有了什么证据得到了皇帝的默许,连忙也都追问起来。

    杨涟强压怒火,脸色铁青,将大概情况给说了出来。

    一个狱卒探出头来,低声提醒道“杨大人,还请长话短说,时间久了田大人就回来了。”

    左光斗几人听完也杨涟的话,纷纷目光对视,凝重起来。

    他们暂时不清楚汪文言的情况,但看来并没有供出他们,否则也无需拖延到现在。

    左光斗思忖一阵,目光看向其他几人道:“诸位,情势危急,魏阉只怕不会轻易放我等出去,不若先将罪名承认下来,一旦魏忠贤放松警惕,将我等送还刑部,必然有反击驱逐之时!”

    文人向来不会直接开口杀人,但左光斗话音平静中却还是满满的杀意。

    魏大中等人听了,也低声商议起来。

    那狱卒又冒了出来,低声喊道“杨大人,还是快走吧,不然就走不了了!”

    左光斗看向杨涟,道“杨兄尽管先去,我等先认下,劳烦你走动一番刑部。”

    杨涟听了便点头道:“好,那我在外面安排,静候诸位出来。”杨涟说完,便急匆匆的离开了这修罗鬼差之所。

    杨涟离开没多久,田尔耕就回来了。

    他这次是从东厂回来,脸角越发狰狞,手里拿着长鞭,一脸厉然的盯着左光斗几人道:“几位大人,我北镇抚司的刑具如何?别着急,多得是,有的时间让你们挨个尝个遍!”

    魏大中等人目光怒恨,却咬牙没有说话,都看向左光斗。

    左光斗浑身伤痛,脸上更是有条醒目的血痕,他看着田尔耕,深吸一口气,道:“不用了,我们招认就是。”

    “招认?”

    田尔耕明显楞了下,旋即嗤笑一声,道:“说什么铁骨铮铮,宁死不屈,还不是软骨头,真是可笑可怜!”

    几人当即怒火填胸,忍不住的要大骂,左光斗神色越发冷静的抢先道:“不必废话,拿纸笔来,我们签字画押。”

    田尔耕非常失望,冷眼打量几人一眼,脸角一抽,手里的鞭子扔掉喊道:“来人!”

    很快,有理刑官跑进来,挨个给他们对口供,签字画押。

    直到确认无误,这几人都承认了为汪文言提供银两,让他行贿内廷,内阁之后,田尔耕眉头拧紧,起身道:“给我看紧了,不允许任何人见他们!”

    那狱卒小心的看了他一眼,道“是大人。”

    田尔耕拿着他们的口供直奔东厂,交给魏忠贤。

    魏忠贤看着几人大致一模一样的口供,表情冷漠,眼神里阴芒跳动。

    自从许显纯死后,田尔耕明显谨慎了很多,他看着魏忠贤道“公公,他们都认罪了,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了他们?”

    这些人在朝野都名声显著,这点事情很难彻底扳倒他们,说不得一出去就找个借口不承认,继续反扑。

    “放?”魏忠贤眉头不自主的狠狠一跳,心里的杀意沸腾,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魏忠贤对这帮人已然动了杀心,若不是有朱栩在背后挡着,早就如周建宗一般活活刑讯而死。

    魏忠贤看着折子,眼角一动,道“既然他们承认了,就继续追赃!”

    “追赃?”田尔耕神色先是一怔,旋即也狰狞的笑道:“是公公,属下明白了,这就回去继续用刑!”

    魏忠贤点头,又叮嘱道:“不管如何,留得他们性命。”

    田尔耕自然答应,马不停蹄的又转身直奔北镇抚司狱。

    魏忠贤看着一叠证状,盘算一阵,便直接进宫。

    朱由校看着五份证供,脸色铁青,恨得咬牙切齿。

    每一份证供都写的清清楚楚,左光斗等人的字迹也工工整整。一切就这么赤、裸、裸的出现在朱由校面前,让他不敢相信的同时,又让他恨的前所未有,拿起折子的手都在颤抖。

    “这就是先帝的托孤之臣!这就是铁胆忠肝的清流!”

    朱由校手猛的一甩,这几张证供漫天飞舞。

    “皇上息怒!”魏忠贤慌忙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朱由校怒的不行,内阁中书行贿内廷,勾连王安等人,都察院等言官又为他们张目,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朱由校怒不可遏,忽然脸色僵硬,头上大滴大滴的冷汗落下,身体直直的倒了下去。

    近侍一见顿时神色大变,惊恐的喊道“皇上,皇上,太医,快宣太医!”

    魏忠贤也大惊失色,跑到朱由校身前。

    只见朱由校浑身抽搐,目光呆滞,躺在龙椅上痛苦难当。

    没多久太医就来了,又是扎针又是灌药,总算将朱由校给恢复平静。只是他脸色依旧发白,目光略微暗淡,喘着粗气,仿佛大病了一场。

    在场的近侍噤若寒蝉,不敢言语。魏忠贤也心惊胆战,却也不敢多问。

    朱由校喝了口茶,缓过气来,看着太医道“朕这次是为什么发病?”

    太医是白须苍苍的老者,闻言神色却尴尬的嗫嚅起来。

    朱由校瞥了眼四周,淡淡道:“没有外人,直说无妨。”

    老太医犹豫了一番,低着头道:“皇上,应该是冬里受了凉,另外,另外,房事也不可过于频繁,有些药物,最好最好别再用了。”

    朱由校顿时明白了,挥了挥手道:“好,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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